因?yàn)橛锌腿?，只有一碗絲瓜湯自然拿不出手，院里種的韭菜長勢不錯(cuò)，楊稔割了一把下來，洗干凈，拿了幾個(gè)雞蛋，做了道韭菜炒雞蛋。

    菜一端上去，陳大哥紅了臉，“弟妹，怎么還加菜，不用這么客氣。”

    “哪里，只有兩個(gè)菜，大哥見諒才是?！?/br>
    分家，就代表著他們獨(dú)立出來，待人接客都得像陳家二老那樣，怎么說怎么做要合理，楊稔也是摸索著來。

    農(nóng)家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矩，寒暄一番，陳如松就直接問道：“大哥過來是有什么事嗎？”

    “嗯，小弟，分家之前，我跟你大嫂商量著要送鐵蛋去鎮(zhèn)上的私塾?！标惔蟾缯Z氣略顯猶豫。

    “是，怎么了，大哥，鎮(zhèn)上的私塾一年的束脩要多少??？我還挺好奇的?！?/br>
    陳如松輕快的語氣令陳大哥也跟著松快不少，語氣回歸正常，“鎮(zhèn)上有兩家私塾，都是秀才老爺開的，束脩相差不大，一月一錢這樣?！?/br>
    “一月一錢？才一百個(gè)銅錢，倒也不貴嘛?！标惾缢审@訝，總是聽大家說讀書花費(fèi)高，他還以為鎮(zhèn)上的私塾一月要幾兩銀子呢。

    “束脩是不高，只是筆墨紙硯都需自備，一月至少要三錢，還有書，私塾先生說可以借給學(xué)生抄錄，只是便是只買白紙也是要不少錢的，還有逢年過節(jié)給先生的禮品，一年下來，要十幾兩銀子，之后應(yīng)當(dāng)要得更多?！标惔蟾缫还淖鳉鈱?dāng)初打聽的消息都說了出來。

    “原來是花在這上面了，我還當(dāng)鎮(zhèn)上的私塾收的束脩高呢?！标惾缢擅靼琢?。

    “是，兩位秀才老爺一位姓馮一位姓羅，馮秀才讀書更久，每月束脩貴上五文，但也不多，我打算送去馮秀才那?！?/br>
    陳如松沒有經(jīng)驗(yàn)，無法給出建議，只好點(diǎn)點(diǎn)頭。

    陳大哥接著說：“小弟，你也知道，大哥分家只得了二兩銀子，交了束脩又給鐵蛋買了筆墨紙硯，已經(jīng)所剩不多了，所以，所以大哥想向你借一些銀錢?！?/br>
    原來是來借錢的，陳如松有些為難。

    家里雖然還有些錢，但這一部分是他和媳婦偷偷攢的，一部分是爹娘偷偷貼補(bǔ)的，都是不好讓人知道的。

    明面上家里的錢也就是分家得的那十二兩銀子，建房子用了九兩出頭，也就剩下不到三兩銀子了。

    況且他也打算以后送兒子念書，這錢更是緊張。

    只是大哥開口了，也不好不借。

    “大哥，你要借多少？”

    “三兩銀子?！?/br>
    陳如松搖了搖頭，“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建這房子花了多少錢，十兩多啊，我手里就剩下二兩多銀子?！?/br>
    聞言，陳大哥有些失望，沉默了。

    到底是親大哥，陳如松對他大哥還是有些感情的，不過三兩太多了，而且剛剛聽大哥所說，念書開始花銷不大，二兩銀子也該夠了，怎么會(huì)所剩無幾呢？

    “大哥，那筆墨紙硯要這么貴么？二兩銀子都快花完了，還要再借三兩？”

    “不只是筆墨紙硯，束脩雖然是一月一錢，但要一次交上三月，便是三錢，買筆墨紙硯花了五錢，還給鐵蛋做了一套讀書人穿的長衫，還有一月多便是端午，要給先生送禮，我們不清楚要送多少，但是銀錢也得先備著，還有家里這些日子也要不少花銷?！?/br>
    陳大哥絮絮叨叨解釋著。

    大哥根本沒有積蓄，也敢就這樣送鐵蛋去念書？他不如大哥明白讀書多費(fèi)錢，都知道要供一個(gè)讀書人，不管怎樣得備足了銀錢。

    第9章 養(yǎng)魚

    俗話說‘三代之積，供一書生’，村里幾個(gè)供養(yǎng)讀書人的人家，不是本身有些家底的，便是幾代蓄力。

    家底薄如他，家里就他跟媳婦就兩個(gè)人，還有媳婦娘家可能給予一些支持，手里存有十幾兩銀子都深覺不夠，拼死拼活地想多存些銀錢，至少手里得有幾十上百兩銀子才敢說供養(yǎng)讀書人。

    大哥雖然田地比他多了些，可一年也就糧食多些，多個(gè)幾兩銀子的積蓄，怎么敢現(xiàn)在就讓鐵蛋去鎮(zhèn)上私塾？

    但既然分了家，他是不好多說的。

    只是借錢出去這事，他一個(gè)人可做不了主，陳如松朝媳婦看去，以示詢問之意。

    楊稔悄悄朝陳如松豎起兩根手指，表示只能借二兩。

    陳如松微微點(diǎn)頭，朝陳大哥道：“這樣吧，大哥，我可以借二兩銀子給你。”

    “好，小弟，多謝你?！标惔蟾缑媛缎θ?。

    “只是大哥，我得跟你說，讀書不是那么簡單的事，一年十幾二十兩銀子，你也就十幾畝田地，一年也存不了幾兩銀子，你怎么供？”

    “十幾畝田地，怎么存不了，一畝一兩銀子，一年也能有十幾兩銀子，咱們自家能花多少？我再去幫別人做工，掙些工錢，應(yīng)是夠的?！?/br>
    陳如松不好再勸，因?yàn)閯穸嗔藭?huì)有不想借錢的嫌疑，大哥不會(huì)多想，大嫂鐵定會(huì)多想。

    “大哥，你也知道我分家只有幾畝田地，借了這次，我以后是沒有錢借你了的?！?/br>
    陳大哥點(diǎn)頭，“小弟，哥明白，你放心，等今年收了糧食，哥就把錢還你，以后你有什么困難就跟我說，我鐵定幫忙。”

    即使只借到二兩銀子，陳大哥也滿足了，剛才去二弟那，二弟拒絕借給他，說他裝窮，實(shí)在讓他傷心。

    來小弟這，他已經(jīng)做好借不到錢的準(zhǔn)備了，不想小弟還是念著他的，沒有跟二弟一樣生他的氣，知道這個(gè)，足夠讓他心情愉悅地離去了。

    “這次借錢給了大哥，咱們家分家得的銀子，在外人眼里就是基本用掉了?！标惾缢烧f道。

    “咱們悄悄攢錢吧。”楊稔回復(fù)。

    夫妻倆相視一笑，都是要過日子的，一點(diǎn)不借也是不可能的，只是也不能讓人以為他們家多富有似的。

    陳家村靠近水源，當(dāng)?shù)氐娜顺贼~大多是自己撈，只是魚再多也不夠人撈的，近幾年，小溪小河魚漸漸少了，也極少能撈到了，一天耗在那也不定能撈到一條魚。

    這是陳如松花了一天時(shí)間，只在離他家最近的小溪撈到一條小魚的感嘆。

    重重的木桶裝著比它還輕的魚，回到家，陳如松跟媳婦抱怨。

    “咱挨著那條小溪，都抓不到魚了。”

    楊稔跟著嘆息：“鎮(zhèn)上也難買到魚，都得看運(yùn)氣?！毙℃?zhèn)人不多，賣魚的也是從縣城買了來賣的，有些貴，大家寧可多花些時(shí)候去河里撈，花錢買的也就是鎮(zhèn)上幾戶人家，小販賺不到多少錢，也就不太愿意賣魚了。

    突然間，楊稔轉(zhuǎn)念一想，有了一個(gè)主意，“如松，不如咱們養(yǎng)魚賣吧，去縣城買魚苗，用一小塊田試試，自己養(yǎng)的，賣得便宜一些也行，要是不成，也就是一小塊田沒收成，咱折騰得起?！?/br>
    “養(yǎng)魚？”陳如松眼里泛光，是了，大家不愿意花錢買魚，雖是因著附近有小溪有河，可也是賣魚那小販價(jià)格頗高，一條要十文到十二文，要知道，豬rou也才十五文一斤。

    可要是自家養(yǎng)的話，魚吃草，成本只是買魚苗和一小塊田地，不高。

    “行，趁著如今還是春季，我去縣城問問，要是能行，咱今年就養(yǎng)上?！?/br>
    “整個(gè)鎮(zhèn)上還未有人養(yǎng)魚，有魚怎樣也能賣出去。”楊稔很肯定。

    陳如松連連點(diǎn)頭，“還是媳婦你聰明，腦子靈活，后天利叔要去縣城，我去跟他說一聲，搭他的驢車去縣城瞧瞧。”

    利叔是陳家村比較富有的人家，買了驢車，每隔三天會(huì)去一趟縣城，來回都載人，一個(gè)人坐一趟來回只要兩文，家里不是太窮的都能接受。

    “我也一起去吧，好久沒去過縣城了?！睏铒蚕肭魄瓶h城有沒有什么新花樣。

    “好，小景要帶去嗎？”兒子還沒去過鎮(zhèn)上和縣城呢。

    “不帶，咱們是有事，帶著孩子不方便，讓娘幫忙帶一會(huì)吧，咱們回來買條魚送過去?！狈至思?，讓婆婆幫忙帶孩子可不是那么簡單的。

    這天一大早，夫妻倆把孩子送到老宅，搭上利叔的驢車去了縣城。

    縣城比小鎮(zhèn)繁華不少，處處人來人往，商鋪數(shù)不勝數(shù)。

    驢車一路到了縣城最熱鬧的街市路口，夫妻倆下了車，直奔賣魚的商鋪。

    縣城有好幾家賣魚的攤子，但兩人并不確定他們是自己養(yǎng)的還是用網(wǎng)捕的，但賣魚的商鋪有魚苗賣的可能性最大。

    夫妻倆來到了縣城口碑較好的一家賣魚鋪，叫錢家魚鋪，據(jù)說是開了十幾年的老鋪?zhàn)恿恕?/br>
    兩人一進(jìn)去，錢家魚鋪的伙計(jì)忙上前，“兩位想買什么魚？”

    出門在外，男子說話比較便利，陳如松開口問道：“你這可有魚苗賣？”

    “魚苗？二位是要買魚苗么？這事我一個(gè)小伙計(jì)賣不了，二位稍等下，我叫我們掌柜的來招待?！被镉?jì)大喊一聲：“掌柜的，有人想買魚苗?！?/br>
    錢家魚鋪的掌柜應(yīng)聲出來，“二位好，鄙人是錢家魚鋪的掌柜，姓馮，您二位是想買哪種魚的魚苗？”

    這掌柜的怎么文縐縐的，陳如松頗有些不習(xí)慣，不過還能適應(yīng)，“什么魚好養(yǎng)？我們第一次養(yǎng)魚，也不太明白，是養(yǎng)來以后賣的?！?/br>
    “原來是第一次養(yǎng)魚，那您可來對了地方，我們鋪?zhàn)永镔u的魚大多都是自己養(yǎng)的，既然是第一次養(yǎng)魚，鄙人建議您是混著養(yǎng)，草魚為主，鯉魚鯽魚為輔，在配上一些胖頭魚，這樣養(yǎng)是最穩(wěn)妥的，魚苗存活多?！?/br>
    聽到是打算以后出售，馮掌柜心中一喜，介紹的實(shí)在。

    “這樣?！标惾缢缮陨渣c(diǎn)頭，來之前他跟村里一些老人打聽過，養(yǎng)魚確實(shí)是混著養(yǎng)比較好養(yǎng)活，掌柜的介紹的這幾種魚都是常吃的，聽著還算靠譜。

    錢家魚鋪確實(shí)還行，“那這幾樣魚的魚苗是怎么賣的？”陳如松開始問價(jià)。

    “這魚苗，是一竹筒一竹筒賣的，一竹筒五六十條，賣一錢?！保ㄋ皆O(shè)）

    馮掌柜的話音剛落，陳如松驚呼：“這么貴？”楊稔也不由露出贊同的眼神。

    兩文一條，買回去還不知道能不能養(yǎng)活，算養(yǎng)活一半，那就是四五文一條，還得養(yǎng)上大半年，難怪鎮(zhèn)上沒人養(yǎng)。

    夫妻倆的反應(yīng)在馮掌柜的預(yù)料之中。

    “二位別驚訝，我家這魚苗也是好不容易培育出來的，可不是去大海一撈就有的，自然不便宜，不過二位，我們這還有另一種買法，便是半價(jià)賣出，但是日后魚養(yǎng)成了，要賣一半到我們鋪?zhàn)?。?/br>
    “賣一半給你們？”陳如松語氣遲疑。

    “是的，如果有多的我們都收，按一斤六文收，這個(gè)價(jià)不低，客官擺攤賣一條魚十文，有一斤多快兩斤重，還不如賣到我們鋪?zhàn)?，還不用幫忙殺魚，這魚苗的價(jià)格還能少一半?！?/br>
    馮掌柜語氣很有誘惑力。

    “那少了呢？”楊稔問道。

    “若是少了五條以內(nèi)，便不要緊，少了五條以外，除去賣給我們魚鋪的魚，魚苗算半價(jià)，其余的便是按原價(jià)算。”

    “這樣，我們先考慮一下?！标惾缢衫潇o道。

    出了鋪?zhàn)?，楊稔建議：“多問幾家吧?！彪m然錢家確實(shí)口碑好些，可也是商人。

    “這是自然的?！标惾缢牲c(diǎn)頭。

    將縣城的魚鋪都問了個(gè)遍，魚苗的價(jià)格確實(shí)相差不了多少，不過各家都有出招攬收魚的優(yōu)惠。

    “看來縣城也缺魚?！睏铒袊@道。

    陳如松接話：“是啊，這魚一定要養(yǎng)，只是光買魚苗實(shí)在太貴了，可他們那些必須要賣到他們魚鋪的要求瞧著也不太安全?！?/br>
    “我們?nèi)ジu魚的攤子打聽打聽吧，買幾條魚，跟他聊聊天，問問他為何不開鋪?zhàn)印！标惾缢沙隽酥饕狻?/br>
    “好，正好還有些時(shí)候利叔就要回去了?！睏铒廊煌?。

    賣魚的小販?zhǔn)莻€(gè)中年男子，楊稔不便搭話，還是陳如松出馬。

    陳如松在小販這也買了幾次魚了，光是今年就買了兩次，因?yàn)橄眿D喜歡喝魚湯，分家前他時(shí)不時(shí)就去附近的小溪撈魚，分家后，小溪不太能撈著魚了，媳婦饞魚的話，他就搭著利叔的驢車來買兩條燉。

    所以陳如松在小販的眼里屬于有一丁點(diǎn)眼熟的，做生意自然要自來熟，小販覺得眼熟，立馬搭話，“這次買幾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