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觀眾們紅著眼吃驚站起，不自覺伸手阻止。

    連休息室里的嘉賓老師們也站起身捂嘴，譚明坤眉頭死皺，其它小女生已經(jīng)流淚不止，看不得這種海洋的美麗生靈受折磨。

    屏幕里的老人絕望地看著這一幕，卻無能為力。

    【快救它啊——】

    【你媽的哪來的垃圾火，別燒了！】

    芝芝的海豚音再次響起，高音不斷攀升，唱得所有人揪心不已，眼淚不自覺滿面。明明很多人都還沒讀懂這首歌的故事，但姚芝芝的聲音太有感染力，曲調(diào)里面的悲哀讓所有人眼睛發(fā)酸。

    虛空里那個美麗的藍色鯨魚就在這烈火和高音中燃燒殆盡。

    所有人都驚呆了，傻傻站在那里，可憐的鯨魚被燒死了？

    芝芝蓮步輕移，來到火光里，輕輕托起一點藍光，把它吹響觀眾席。

    屏幕里的老人也開始用枯槁的手，奮筆急書。

    整個場地都開始‘下雪’。

    那是無數(shù)帶著灰燼邊緣的殘頁，有的飄然落下，而有的卻懸于半空中。

    還在為剛剛鯨魚燃盡而悲傷的觀眾傻傻地觸碰殘頁。

    殘頁上好像是剛剛屏幕里老人的書寫字跡。

    “書百遍。”“蒼生唯艱?！?，“風(fēng)雨飄搖。”，“萬古人間?！?/br>
    ······

    每一筆都力透紙背，仿佛能感受到老人的心痛和執(zhí)著。

    恒欣捏著一節(jié)碎片，上面寫著“功為恒矣。”，她好像隱隱猜到了這首歌的故事背景。

    一瞬間，那個戰(zhàn)火年代的沉重歷史讓她剛剛哭過的眼睛，又閃起了淚花。

    當(dāng)她輕輕松手想擦眼淚的時候，發(fā)現(xiàn)那節(jié)紙片上居然留下了她紅色的指印。

    嚇得她連忙翻轉(zhuǎn)手掌，檢查手指。

    手指干干凈凈，什么都沒有。

    旁邊的觀眾驚呼也此起彼伏，顯然不止她一個人發(fā)現(xiàn)了。

    其它觀眾不禁拿起紙片反復(fù)查看，卻只在上面留下了更多的紅色指印，有的觀眾面前的殘頁碎片已經(jīng)整個被摸成紅色。

    【什么什么，剛剛舞臺下那個鏡頭是發(fā)生了什么嗎？現(xiàn)在就是很難受沒有抽到現(xiàn)場門票。】

    【我看見了，觀眾碰觸那些紙頁碎片的時候，好像會留下紅色的指印?！?/br>
    舞臺背景里的戲腔還在不斷反復(fù)輕聲唱誦：

    “縱使風(fēng)雨如晦，然我心如明鏡——；

    一紙淋漓江山點墨，萬縷長風(fēng)禪入心中——?！?/br>
    而三人則用流行唱法相交應(yīng)和：

    “縱使風(fēng)雨如晦，然我心如明鏡——；

    一紙淋漓江山點墨，萬縷長風(fēng)禪入心中——?！?/br>
    齊唱中，芝芝一人的嗓音拔高，回蕩在整個場館，有一種大海萬頃波濤的磅礴感。

    “縱使風(fēng)雨如晦，然我心如明鏡——”

    氣勢恢宏的聲音里，觀眾們看著手中“蒼生唯艱”的筆墨，感覺心底有什么東西在本能地哽咽，想要跟著姚芝芝磅礴的聲線噴涌而出。

    芝芝輕輕抬手。

    那些漂浮在空中的殘頁開始劇烈晃動，飛快地朝著她的方向聚集

    燈光乍滅又亮起，舞臺的正中央無數(shù)紅白相間的殘頁像龍卷風(fēng)一樣圍繞著芝芝旋轉(zhuǎn)上升。她身上的輕紗微微浮起，海藻似的長發(fā)隨之舞動，眉眼精致的臉仿若在發(fā)光。

    整個畫面夢幻得不現(xiàn)實，好像有一場奇跡在蓄勢待發(fā)。

    隨著那一聲聲磅礴的高唱。

    虛空中的碎頁居然一點點粘合，變成了一條新的鯨魚。白色是它圓滾柔軟的腹部，紅色是它寬闊有力的脊背和魚尾。

    【?。。　?/br>
    底下觀眾們再次驚喜地站起來，一邊擦眼淚一邊看著這個新生的紅鯨魚在舞臺上調(diào)皮游動。

    這是剛剛他們印下指紋殘頁轉(zhuǎn)化而成的鯨魚，一個小小的動作，讓他們每個人都有種和這條鯨魚血脈相連的錯覺，不禁想要好好呵護。

    【啊啊鯨魚活啦，它沒死啊。】

    【剛剛那只鯨魚被燒死的時候，我他媽爆哭，還好還在啊】

    【但是這只是紅色的啊，和剛剛那只藍色的是一只嗎？我不是想抬杠，我就是心疼剛剛火里的那只啊】

    小鯨魚好像發(fā)出了愉快的“嚶嚶”聲，虛擺尾巴，繞了三位主唱一圈，就再次向上游去，像是撿起了先輩的遺愿。

    當(dāng)最后鯨魚再次化作光芒消失在舞臺館頂，曲調(diào)漸歇。

    芝芝空靈嗓音響起：

    “仙人昨日種佛心，今朝已成盛世花——”

    舞臺定格在三人和老和尚共同抬頭守望的表情上，仿佛他們還能透過虛空看到那只鯨魚的靈光。

    芝芝像帶著大家經(jīng)歷了一場奇幻的冒險，最后的輕唱又把觀眾們整場上下起伏的心安撫歸位。

    所有人一邊享受這種空靈余韻，一邊回味著剛剛奇幻精彩的舞臺。本來全體就站著，也不用坐回去了，綿延的掌聲不斷響起。

    主持人再次紅著眼登上舞臺，手上除了提詞卡，還有幾張攢成一團的紙巾。

    “下次再看芝芝老師的表演，我一定要帶五卷紙，一卷自己留著，其它的分給同事。

    剛剛我看旁邊的攝像都哭了，還不敢擦，生怕錯過了這個舞臺需要運鏡的鏡頭，破壞了本該有的完美。然后那淚就停在臉上，我在后臺看的時候簡直是又笑又悲?！?/br>
    主持人指著那個攝像小哥就要給他紙，攝像小哥不好意思低頭接過。

    “其實之前看到犯無窮組的表演曲目和彩排的時候，我還以為最后大屏幕上會留下一段文字，像之前的《superhero》一樣。畢竟這個舞臺也是在致敬一個人對嗎？”

    【誰？屏幕里的那個老和尚嗎？】

    【我居然一開始天真地以為這個舞臺是在講《禪》的故事?！?/br>
    湛崢點頭：“是也不是。還是讓凌燃導(dǎo)師來解說他的作曲吧?！?/br>
    大家把期待的目光投向凌燃。

    “這是一首多重寓意的歌。最開始的那層表象是電影《禪》里的圣僧與魔心；之后是紀(jì)念善濟大師的圣行?！?/br>
    【善濟大師？好耳熟?！?/br>
    【湛崢家就是善濟大師的俗家后人啊，佛學(xué)世家誒?！?/br>
    【不是，重點是湛崢嗎？重點是這個人在歷史書上的考點是終其一生，都在為保護我們國家的文物而奮斗啊。在那個戰(zhàn)火年代，連飯都沒得吃的時候，其中的困苦難以想象。】

    【是的，善濟大師當(dāng)初為了收回保護文化卷集，散盡千金。之后戰(zhàn)火里又損毀了更多，他就自己動筆補上，有人說他在做無用功

    別人毀一千本只需要幾秒，而你補三本卻要花十年。當(dāng)時他的回答是：功為恒矣?！?/br>
    臺下的觀眾聽到“善濟大師”的名字也恍然大悟，想起芝芝最后那句‘仙人昨日種佛心，今朝已成盛世花’，一時間感慨萬千，眼睛又開始發(fā)酸了。

    “我懂了，所以多重就是體現(xiàn)在歌名的《禪心》上吧。”主持人點頭接話。

    “是的，電影里的禪心，是道衍法師在征戰(zhàn)中對佛心的自我審視。而善濟大師的禪心是對華國文化和華國的赤子之心。

    電影的尸山血海里，道衍法師與魔將對戰(zhàn)，堅守禪心?，F(xiàn)實歷史里，國破山河碎，是無數(shù)像善濟法師這樣的守護者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流血，堅守文化?！?/br>
    “所以那只鯨魚——”

    “代表著華國文化的魂靈。善濟大師護衛(wèi)的珍卷最后還是有很多遺失或者被小人焚毀了。但是沐浴在這種文化下長大的我們，身上也匯集了那只鯨魚的靈光。

    每個人的輕輕碰觸，最后就匯集成了新的華國魂。它承載著上一條鯨魚的‘道’，繼續(xù)奮發(fā)上游?！?/br>
    底下觀眾不自覺露出動容的笑，抬手看自己剛剛印下紅印的指尖。

    【我靠，凌神也太會說了吧。而且這個設(shè)計思路也太感人了?！?/br>
    【媽蛋，今天是被海鮮燒烤整哭的一天。】

    【我不許你這樣說大鯨魚，它明明是華國文明之魂啊，嗚嗚它不會被燒烤。】

    【難怪我剛剛明明不懂歌詞背后的故事，但是看到大鯨魚被焚毀，我的心就是痛到不行，這就是本能吧?！?/br>
    “就像歌詞里‘縱使風(fēng)雨如晦，然我心如明鏡’，即使物理層面的古籍經(jīng)文被焚毀，我們身上的文化印記也不會消逝。

    所以我不喜歡人造的英雄，因為我們的民族文化里，已經(jīng)有有太多的無名英雄需要被祭典和銘記。”

    底下掌聲再次雷動。

    有些人又受不了地開始擦眼淚。

    【靠，說得好??！】

    【你敢相信這是個俄羅斯人說的話？】

    【滾，人家是中俄混血。而且小的時候一直在中國長大?！?/br>
    休息室里。譚明坤那組的臉色瞬間不好了。

    ‘人造的英雄’這個詞指的誰，相信在場的觀眾瞬間都能聯(lián)想出來吧。

    【哈哈哈哈，我發(fā)現(xiàn)凌神也好毒舌啊，不會是因為坐寧徽音旁邊被傳染了吧?！?/br>
    【噗，‘人造英雄’。雖然我也很喜歡綠葉，而且也喜歡看英雄無度系列。但是講真的，這首《禪心》和《superhero》根本不能放在一個競賽場面上。無論是立意，還是藝術(shù)性都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了?！?/br>
    【是啊，一個米國憑空捏造的英雄，宣傳著個人的英雄主義，總覺得一個人就能拯救全世界。

    然而現(xiàn)實世界里，有太多為了我們現(xiàn)在生活而犧牲的無名英雄了?？浚叴蜃诌呄肟蓿駠哪嵌螝v史太慘痛了。】

    【我有罪，我要懺悔。之前譚明坤那組唱的時候，我真的好擔(dān)心芝芝輸啊，畢竟那首歌的情懷加成太強了。

    現(xiàn)在我才知道我錯得多離譜。芝芝加凌神，怎么可能打不過區(qū)區(qū)的《superhero》。】

    主持人也跟著大家一起激動鼓掌，她今天穿旗袍其實就是因為喜歡彩排里的這首《禪心》，不論是好聽程度還是背后的故事，她都太喜歡了。

    雖然主持人算是導(dǎo)演組的一份子，應(yīng)該保持中立，但她就是忍不住穿了個旗袍偷偷支持一下。

    “我相信大家心里還有很多個關(guān)于這個舞臺的問題，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