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諸將如夢初醒。 “二娘,咱們該怎么做?我全聽你的!” 杜滿當(dāng)即開口。 趙修文看向姜二娘,“嬸娘若有吩咐,但請開口?!?/br> “石都誓死追隨二娘?!?/br> 石都拱手聽命。 韓行一羽扇微拱,“二娘,以后便靠你了?!?/br> 所有人全部開口,唯有蘭月沒有說話。 ——她對姜貞的忠心,從來無人會質(zhì)疑。 命運的齒輪再次轉(zhuǎn)動。 視線緩緩掃過眾人,姜貞再度開口,“承蒙軍師與眾將不棄,二娘感激涕零?!?/br> “諸位放心,我姜二娘不打無把握之仗,斷不會讓諸位同我一起赴死。” “二娘有何妙策?” 雷鳴大喜。 杜滿緊跟其后發(fā)問,“二娘快說!” “第一計,便是豎白旗,為豫舉喪事?!?/br> 姜貞鳳目輕瞇,緩聲說道。 趙修文一驚,“嬸娘,叔父之死尚未有定論,嬸娘——” 聲音微微一頓。 轉(zhuǎn)瞬之間,這位從少年逐漸長成男人的人明白了姜貞的打算——哀兵必勝。 五萬軍士換白衣。 旌旗換成白色孝旗,上面上軍師龍飛鳳舞寫的字,一寫報仇,二寫雪恨。 消息很快傳到盛軍大營。 席拓動作微頓,“姜二娘為相豫舉喪?” “正是如此。” 斥衛(wèi)恭敬答道,“現(xiàn)在叛軍的旌旗全部換成了孝旗,上面寫著報仇雪恨?!?/br> 得知相豫的消息不僅沒有潰散,反而集結(jié)起來為相豫舉喪? 甘樂臉色微變,當(dāng)即便猜到姜二娘的用意,“大司馬,姜二娘想與我們決一死戰(zhàn)?!?/br> “決一死戰(zhàn)?” 席拓劍眉微挑,“情緒是一把雙刃劍,可所向披靡,亦可一敗涂地,端看她的對手如何處之?!?/br> 大司馬波瀾不驚,便是十拿九穩(wěn),勾華拱手問道,“大司馬準(zhǔn)備怎么做?” “不必與她爭一時之勇?!?/br> 席拓并起兩指,指向姜二娘大軍之后的谷城,“先避其鋒芒,迷惑她的注意力,而后五萬兵馬繞后,直取葉城?!?/br> “姜二娘麾下約有十萬兵卒?!?/br> “此十萬,乃是她全部家當(dāng)?!?/br> “她傾盡全力與我一戰(zhàn),谷城的防守定然空虛?!?/br> 席拓淡聲說道,“取下谷城,切斷她與方城之間的聯(lián)系,糧草輜重供應(yīng)不上,她的哀兵之計不戰(zhàn)自敗?!?/br> 諸將大喜,“大司馬英明!” 一道道將令從主帳中發(fā)出。 這場耗時半年之久的戰(zhàn)役,也終于緩緩拉下帷幕。 甘樂牽制起義軍主力,勾華領(lǐng)五萬大軍繞道取谷城。 盤水河畔,喊殺聲震天。 席拓領(lǐng)親衛(wèi)端坐高處,看兩軍交戰(zhàn),血流成河。 這顯然不是什么好畫面,猩紅的血跡涂滿每一處盔甲與土地,他靜靜看著噴涌而出的鮮血,突然想起自己的曾經(jīng)。 那時的宸妃還不是宸妃,而是明孝太子妃,十二歲的小姑娘提劍而來,一劍刺破他身邊人的胸膛,習(xí)武的手探到里面,抓出仍在跳動的心臟一枚,然后轉(zhuǎn)身對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的醫(yī)官說道,“有了人心,你們便能救他,是不是?!” 那時的她真瘋啊,一如現(xiàn)在。 他更不是被她善待被她溫柔教養(yǎng)的奴隸,而是她豢養(yǎng)的一頭惡犬。 惡犬會傷主嗎? 他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是,他要贏了這場戰(zhàn)役,不是為她,而是為自己。 一如姜二娘曾經(jīng)所說,她的仇,她要自己報,不必旁人來施以援手。 如果有一日,她需要他出手,那定然是她已身赴黃泉,作為她準(zhǔn)備的后手,他會完成她的遺命。 席拓神色淡淡,看向尸堆如山的戰(zhàn)場。 半息后,這位極其敏銳的絕世悍將劍眉微動,發(fā)現(xiàn)不妥。 不對,姜二娘全無回援谷城的跡象,她想——以命換命,以谷城,來換他這位統(tǒng)率三軍的大司馬。 第48章 第 席拓眼睛慢慢瞇了起來。 ——姜家二娘, 果然名不虛傳。 席拓手指摩挲著馬韁,視線落在逐漸掙脫甘樂牽制的叛軍之上。 姜二娘極善用兵,甘樂以五萬人馬做牽制, 換成旁人, 莫說掙脫了,只怕還會把叛軍一網(wǎng)打盡, 但當(dāng)他遇到姜二娘, 他的一舉一動都被她洞知,她永遠(yuǎn)能先他一步做出部署,反過來將他繞得團團轉(zhuǎn)。 姜二娘之將才, 不在相豫之下。 席拓眸色有一瞬的深沉。 “大司馬,不太對勁?!?/br> 一刻鐘后, 蒙西亦發(fā)覺姜貞的部署,臉色微變, “叛軍沒打算回援谷城,他們的目標(biāo)是我們!” 周圍人齊齊變色。 如果他們的兵力不曾分散, 勾華不曾繞道偷襲谷城, 甘樂不曾牽制叛軍做佯攻, 那他們自然不需要怕姜二娘的直搗黃龍。 但現(xiàn)在, 大司馬分兵五萬給勾華, 又分兵五萬給甘樂, 王懋勛與祿牙帶走了三萬,再去掉這半年來的死亡人數(shù), 他們現(xiàn)在的兵力不足五萬之眾。 姜二娘如今還有多少? 大概三萬多不到四萬的樣子。 這個人數(shù)來攻打他們, 正常來講不足為懼, 但可怕的是此時的叛軍氣勢如虹,悍不畏死, 三四萬人竟爆發(fā)出十萬之眾的戰(zhàn)斗力,讓人數(shù)不足五萬人的他們不敢與之爭鋒。 “大司馬,要不要暫避叛軍鋒芒?” 蒙西拱手請示,“叛軍軍心極盛,我們沒必要與他們爭一時長短。” 席拓面色依舊淡然,唯有那雙眼睛深得很,“不必?!?/br> 蒙西心頭一跳。 ——這是大司馬來了興致才會有的眼神。 這場注定極為慘烈的大戰(zhàn),再也無法避免。 “喏?!?/br> 蒙西輕嘆一聲。 蒙西吩咐旗手,“傳令三軍,放姜二娘進(jìn)來!” 旗手打出旗語。 大軍為之變動。 尸堆如山的戰(zhàn)場逐漸向席拓的地方鋪來。 先鋒軍如一把鋒利無比的尖刀,狠狠插向席拓的大本營。 白色旗幟書寫著猩紅的狂草,報仇雪恨的大字直沖云霄。 而白色旌旗之后,是一面以大篆寫著姜的將旗,將旗之下,女將銀甲染血,所向披靡。 席拓視線落在女將身上。 若叛軍是尖刀,勢不可擋的女將便是尖刀之上最為鋒利的地方,帶領(lǐng)麾下將士左沖右突,橫掃面前一切盛軍。 世上竟有如此驍勇的女將? 蒙西看得心頭一驚,忍不住問身邊親衛(wèi),“那是姜二娘?” 旌旗之上寫著姜字,親衛(wèi)答道,“應(yīng)該是。” “叛軍之中,唯有姜二娘姓姜?!?/br> “會不會其他人打著姜二娘的將旗來吸引我們的注意力,然后姜二娘再伺機而動?” 三軍主將帶頭沖鋒的事情極為少見,蒙西斟酌片刻,遲疑說道。 另一位副將搖了搖頭,“姜二娘行兵布陣大開大合,從來不以詭計取勝,應(yīng)該不會做出這種偷襲的事情來。” “不錯,姜二娘是坦蕩之人?!?/br> 又一位副將道,“若是她那位夫君相豫在此,或許會做出這種事情,但如果領(lǐng)軍之人姜二娘,那么她不會。” “姜二娘光風(fēng)霽月,從不屑于耍陰謀詭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