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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說什么! 衛(wèi)風急忙捂住她,抬手又想敲暈她,氣道:你怎么比時棱那個小丫頭還鬧騰,你不過是管中窺豹,瞎子看天能看到什么? 若不是嘴巴被捂著,寧澤一準要罵人了,既知她是管中窺豹,卻又不解釋給她聽,真是氣的火冒三丈! 她陷在回憶中,突然聽到噗嗤一聲笑,才如夢初醒,見是采蘋端了一盤西瓜給她,想是見她一動不動,不由得發(fā)了笑。 對面韓儀清手帕掩唇,也笑道:方才你一番話差點唬了我,還以為你圓融通達了,卻原來也是個呆頭鵝。 第16章 木雞 說完呆頭鵝三個字,韓儀清臉頰緋紅,采蘋以為她是熱著了,忙上前給她輕輕打著扇子。她卻那是熱,不過是憶起一些往事,念出呆頭鵝三字,心里像踹了只活潑的小鹿,跳啊跳的。 呆頭鵝轉轉脖子,以為自己呆愣的樣子,遭了人嫌棄,笑著反駁道:我可不是呆頭鵝,表姐可聽說過紀渻子為齊宣王養(yǎng)斗雞的典故? 望之似木雞矣,其德全矣,異雞無敢應者,反走矣。我不過看著呆若木雞罷了。 這個典故說的是內秀于心者,氣度端凝,喜怒不形于色,外表看著愚鈍,其實是大智若愚。 她搖頭晃腦的掉完書袋,笑看向韓儀清。 韓儀清見她這般活潑,不覺便也開心了許多,嘲她:明明自個兒恍了神還要自夸一番,羞也不羞! 寧澤原就是投其所好哄她開心罷了,見她笑了,便悶頭自吃了幾牙兒西瓜。不過略說了幾句話,韓儀清便又咳了起來,兩個丫頭扶她到床上靠著,不一會卻又嘔出一口鮮血來。 待收拾好了,韓儀清又拉住寧澤道:你小時候我雖然帶著你玩過一些時日,這幾年卻不曾見過,難為你不對我生分,反倒是坦誠的勸慰我。 寧澤順勢坐在床邊,又聽她道:我知道你迫于生計答應了母親,也知你心里忐忑,說著摸摸她的頭發(fā),接著說道:雖然你 大智若愚,但畢竟只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害怕也沒什么丟人的。 寧澤不過是為了哄她開心罷了,哪里是真的大智若愚?若真有幾分智慧何至于最后落得那般下場,一時血勇倒是挺適合她,故作嗔怪道:表姐莫要取笑我。 嗔笑的臉龐圓潤漂亮,像她,又不像。 韓儀清道:莊嬤嬤有句話說的對,我這病早晚要好起來,病好了可不就眼見的一天比一天健壯么,故而你也不必為此憂心。 再者,我們以為對一個人極為熟悉,其實不然。別人第一次見你或許會懷疑,第二次見就變成了疑慮,到得第三次再見已經習以為常,早就忘記了原本該是什么樣子。 時間再久了,他們便都會按照你現在的樣子去回憶我的樣子,而我具體是什么樣子到最后估計生身父母都不能記清楚了。 話中意思斬釘截鐵,聲音卻是輕輕柔柔,說到最后又紅了眼眶, 坐在旁邊打絡子的兩個丫頭都是自小照顧她長大的,聽到這話心里不免涌出些悲涼,采蘋道:姑娘剛剛還說會慢慢好起來,這時怎么又說這種喪氣話! 說到這里韓儀清也難過,她不似寧澤所想是個嬌滴滴的美人,反而內里還有幾分剛強,但到底病弱,又自傷自憐日久,雖然嘴上說著好起來,心里卻是想著自己永遠也好不了了。 寧澤心間也是一寒,韓儀清這番話說的確實有理,你覺得極為熟悉其實最為陌生,日久潛移默化之下不是你的也是你的了。 又見韓儀清弱骨纖纖,雖然因病的太久眉間攏著點點愁態(tài),那份光華卻未曾稍減,委實是個蕙質蘭心的姑娘。 寧澤張口要勸慰她說,只要放寬心,身體會一天天好起來。話到嘴邊覺得這話對這樣一個姑娘并無用處,反而顯著太過客套,便改口道:我總是會記得的,我要是不記得表姐了,我不也記不得我了么? 有些拗口的話,她一說出來難得韓儀清瞬間便懂了,她倒是從未在這個角度想過,一時間覺得寧澤也是個可憐人,她病著或許就要死了,而寧澤卻一點也不能為自己做主。 韓儀清又問道:看你想事情也不是十分糊涂,怎么就會和信國公家的世子糾纏起來? 寧澤最怕別人追問此事,若說上輩子,她自然是豆蔻年華少女心動才要跟著徐呈逃走。 她本要含糊帶過,哪知韓儀清定定看著她,眉頭還皺著,似乎非要尋個答案,她在記憶中搜尋了一番,應道:他長得好看,又懂女兒家心思,自然喜歡。表姐不知,我幼時有些膽大妄為,只圖個一時快活,沒能想得這么長遠,由是吃了惡果。 呸韓儀清斥她:什么一時這種話你又那里聽來的,一個好好的女兒家怎能說這種渾話。又什么幼時,你現在也還小呢。 寧澤點頭任她罵,韓儀清好像真生了氣,轉過身朝向床里側,幽幽的說道:你可沒同徐世子怎樣吧?你可知他是沈大人的外甥,日后少不得要見面的。 沈霑同徐呈的關系她自然知曉,然她這一天一夜卻未意識到這點,韓儀清這番點破才讓她醒悟,腦袋里轟一聲響,一時又怕又亂,轉念后,摸了摸袖中燒毀了一角的手帕,眼眶不由得發(fā)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