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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道:你也知道自己是死里逃生,你能來到這里,我們又能見到已是十分不容易,日后你須要跟我學習一言一行,可不許你任性的推三阻四。 寧澤還要說,卻被她抓住,抓住她的手柔嫩,雖則夏日卻也帶著些陰涼,韓儀清道:方才哪些話說一次便夠了,我會一直記在心里。 卻說魏萱雖說了離開,到底放心不下,和莊嬤嬤停在樓下窗前,聽到寧澤這番言語,魏萱也止不住流淚道:沼沼果然是蘭兒的女兒,有些蘭兒的脾性。她這般年紀能說出這些話,也是難為她了。 回過頭擦著淚看向莊嬤嬤,笑道:還真讓你說對了,這還真是個難得的孩子。 莊嬤嬤笑應是。 此處別院原是魏萱的陪嫁,幼時她經(jīng)常和魏蘭在此游玩,一山一石間放佛還依稀可見那個扎著丫髻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姑娘,她不覺嘆氣又罵道:這孩子也同蘭兒一般,好雖好,卻在情之事上分外糊涂! 說完話這話搖搖頭,她是至今也看不上寧正平,總覺得自己meimei瞎了眼,由此起了話頭,便同莊嬤嬤討論著這些往事,放心離開了。 小樓內(nèi),寧澤看了韓儀清一會兒,心知自己的用處便在此處,然她總有一種踏著別人的白骨往上爬的感覺,無奈是對她境況最好的詮釋。 此時她心中又想起沈霑那番話來,雖然情形不盡相同,但是這一家人顯而易見需要她這么一個進取者,唯一圖謀的不過一個沈知堂罷了。 想到將來要嫁給沈霑,她心里不由得冒出絲絲涼意。 她雖則和這位沈大人接觸不多,卻耐不住寧溱在她耳邊一遍遍的念叨,一座中軍帳,一封封諭令,一個個信使,來來往往中奪了整個天下,自然讓寧溱這種少年心生孺慕。 按理,她身邊的人都是崇敬沈霑居多,言談之間對他也是贊賞有加,然她,總記得那次去找衛(wèi)風時聽到沈霑說的那個舍字。 那時也是這樣一個夏日,空中帶著燥氣,很容易讓人暴躁,魏時棱偏偏要搬來與她同住,一口一個jiejie叫的她差點跳腳。 她從院中逃出來正見衛(wèi)風陪沈霑坐在小庭中飲茶,她想了想,湊過去,聽見衛(wèi)風說:大長公主當如何? 她剛想行禮,卻見沈霑眼眸微垂平靜的說道:舍。 太過平靜,她并未作她想,只笑嘻嘻上前討了杯茶喝。 只是翌日,幼帝暴斃,大長公主樂平傷心昏厥再沒醒過來。而大長公主樂平,是沈霑的母親。 前后一聯(lián)系,她自然懷疑沈霑為了上位舍棄了自己的母親。她覺得這人太過陰險毒辣,怕他是怕的,在那之后看到他卻總是忍不住帶著些鄙夷之色。 她擺出這種神情不過兩次,衛(wèi)風就笑瞇瞇罵她:快快收起你這種樣子,丑死了,生生把自己折麼成一個苦瓜何苦來哉? 寧澤生氣道:你看出什么來了?很丑嗎? 衛(wèi)風點頭:你要掩飾便掩飾,要嫌棄便嫌棄。眉毛擰成麻花,瞥著斜眼看人,瞎子才看不出來,鬧什么花樣,真是老來俏! 一聽這話寧澤心思瞬間轉移,怒道:誰老? 話出口想起魏時棱將將及笄,與她相比自己可不就老了嗎?狠狠跺了衛(wèi)風一腳道:我比不得魏小姑娘人比花嬌,但吃過的米比她多一些,你們跟著沈大人在做什么,我可看的清楚。 寧澤那一腳發(fā)了狠,挺疼,衛(wèi)風捂著腳跌坐地上,抬臉看她,不以為然道:還真是大言不慚,你倒說說,你看出了什么? 寧澤這才有些心虛,她囿于閨閣,見識有限,對時下政局并不清楚,想了想才道:你們對平陽王實行的是驕兵之策,又利用他完成了借刀殺人。 衛(wèi)風挑眉,有了點興趣,示意她繼續(xù)說。 寧澤在平陽的頭幾年,平陽王頂著戍邊的名義,大肆招兵買馬,朝廷竟也糊涂的撥冗給他巨額軍費,她在孟府中時常能聽到武場cao練的聲音,響動愈大她愈發(fā)不解。 有次和張惟聊起來,那老頭說:現(xiàn)今哪里還有什么朝廷,天下唯認沈大人罷了,哄好他了,就什么都有了。 可惜他們自認哄好了人,卻不知別人用的是一招借刀殺人。 借平陽王李煥這把刀,殺了高高在上的那位帝王。 那天輕而易舉攻破紫禁城,膨脹了的李煥坐在龍椅上接受臣子朝拜,正沾沾自喜,卻發(fā)現(xiàn)沈霑以匡扶社稷之名包圍了整座紫禁城。 李煥自知難逃,以正德帝妃嬪子嗣為質(zhì),逃往西華門,沈霑軍中有員猛將程鵬,他不遵從軍令一路追趕,在太原府斬殺了李煥。 正德帝那些妃嬪子嗣被他連累,幾乎被殺了個干凈,唯有皇后幼子被大長公主派人救了去。 寧澤道:依我所見,那程鵬恐怕是得了上面的授意才有此舉,絕非你們宣稱的那般是個窮兵黷武之人。 衛(wèi)風還以為她有什么高見,不過是些顯而易見大家卻不說破的事罷了,拍拍衣衫站起來,拽著她回去,又叮囑道:大人說話沒防著你,就是覺得你啊不怎么聰明,愚鈍的人還是種種花養(yǎng)養(yǎng)魚更好,胡思亂想都不適合你。 寧澤被拽的踉蹌,怒道:什么大人!你的大人罷了!我可不認這種弒母的陰毒之人為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