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馬走田神情復雜,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那頭異獸逃離的方向看了許久,長長地嘆了口氣,沉聲開口:“它是我的親弟弟……” 趙小銘渾身一僵,如遭雷擊:“獰、獰獸?” 馬走田點頭:“嗯?!?/br> 趙小銘更震驚了:“它不是早在幾千年前就被流放修羅界了嗎?!” 馬走田也很困惑:“所以我剛才說我聞到了一股不可能被聞到的氣息啊。當年我可是親眼看著它被燭龍神君打入了修羅界。” 趙小銘:“……” 眾所周知,修羅界有進無出,獰獸到底是怎么跑出來的? 緊接著,趙小銘就想到一種非常可怕的可能:“修、修羅界的封印、不會、不會松了吧?導致某些力量比較強悍的邪祟逃出來了?” 不然之前在他學校后山和般般號上,怎么會遇到那么多專為圣物碎片而去的妖魔鬼怪呢? 趙小銘越想越汗流浹背:“不會有人、在搜集圣物碎片吧?想趁著封印松動,利用碎片殘余的力量打開修羅界?” 那天下豈不是又要大亂?他姥爺豈不是又要以身殉道了?到時候他姥還能活么?還不得拉著全六界人民一起給他姥爺陪葬? 可怕! 越想越可怕! 馬走田卻說:“那要是照你這么說,無憂城里面還有圣物出沒的痕跡呢,怎么沒人來和高途安搶?” 趙小銘:“怎么沒有,你弟不是么?” 馬走田渾身一僵,醍醐灌頂:“我艸!現(xiàn)在的情況好像真有點兒嚴峻了!” 趙小銘:“是非常嚴峻!咱們得趕緊去找我姥,和她匯報情況!” 馬走田:“但是咱們現(xiàn)在還有個更嚴峻的問題?!?/br> 趙小銘:“還有什么能比封印的事兒更嚴峻?” 馬走田好心提醒:“你看現(xiàn)在的大街上,已經(jīng)沒有人了,城中的時間八成已經(jīng)接近或者超過了晚上十點,咱們要是再不找個地方藏身,就要被城規(guī)強行綁上床十天不能下地了?!?/br> 趙小銘:“……” 別說,你還真別說,這件事兒好像,真的比較嚴峻一些! …… 梁別宴和月相桐一路順著“動脈血管”的下游前行。 伴隨著時間的推移,地下水的顏色也越來越深,逐漸從桃紅色加深成了海棠紅色,越來越趨向于人體的血紅色。水質(zhì)的密度也越來越稠。 一旦地下河道中流淌的河水徹底被陣眼轉(zhuǎn)變成了真正的血液,陣法就會正式啟動,到時候再想把齊鷹救出來可謂是比登天還能。而且誰都無法保證,齊鷹能不能承受得住第二次脫胎換骨的摧殘與折磨? 第一次能夠活下來已經(jīng)是僥幸,第二次還能有僥幸么? 時間不等人,父女倆不由自主地就加快了步伐,和陣眼爭搶時間。 但父女倆著急的原因卻大相徑庭。月相桐是因為心系齊鷹而著急,梁別宴則是因為見不得女兒著急而著急,不然,他才懶得去管那頭該死的魔族獵豹的死活。 情急之下,父女倆索性化身為了龍形,沿著地下河隧道飛馳騰轉(zhuǎn)了起來。即將抵達位于母體山下腹部的“zigong”時,梁別宴忽然說了聲:“你媽已經(jīng)在外面準備好了,等咱們倆一到她就會動手。” 月相桐有些驚訝:“你怎么知道?” 梁別宴溫聲回答:“我們倆一直系著心有靈犀繩,能感應到?!?/br> 月相桐:“……”我現(xiàn)在合理懷疑你是在趁機給我喂狗糧! 不過只要能夠確認她媽那邊已經(jīng)準備就位了,她就能夠踏實不少。 又轉(zhuǎn)過了幾道彎之后,父女倆人的面前忽然出現(xiàn)了一座巨型的球狀山腹。一層半透明的薄膜隔絕了貯存在山腹中的海量“羊水”。 “羊水”的質(zhì)地也和人類的類似,呈現(xiàn)出了一種清晰透明的淡黃色。 但“胎盤”的形成卻和人類不相似,并不是從“胚胎”身上發(fā)育而出的,而從是“母體”上長出來的。 如同種子生根發(fā)芽似的,巨大的“胎盤”從山腹側(cè)面的山壁里逐漸鉆冒了出來,一條淡藍色的“臍帶”從血紅色的rou狀“胎盤”上延伸而出,如同一株正在努力生長的枝蔓一般,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朝著漂浮在“羊水”正中央的“胎兒”蔓延了過去。 而這位正在被母體山孕育著的“胎兒”,卻不是人類,而是一頭通體漆黑、身型健碩的成年獵豹。 此時此刻,這頭獵豹正蜷曲著身體,緊閉著雙目,真如同一位正在母體內(nèi)生長發(fā)育的胎兒一般,渾然無知地浸泡在羊水內(nèi)……映入眼簾的這一切都給月相桐造成了極大的震撼,沖擊力十足,不斷顫動的目光中充斥著強烈的震驚與錯愕。 她的雙唇也在止不住地發(fā)顫,欲言又止了數(shù)次之后,開口喊出的名字不是老趙,也不是齊鷹,而是:“老公!老公!” 她從來就不在意他的長相,也不在意他的身份,她只在乎他這個人。 無論他是趙亦禮還是齊鷹,只要他還是他,就是她丈夫,是她的愛人。 但是在月相桐雙目通紅、淚流滿面的時候,梁別宴卻緊緊地皺起了眉頭,清俊十足的面龐上寫滿了“受不了”這三個字—— 喊老趙就算了,還喊老公,喊得還挺親。 見了你爸怎么不喊這么親呢?就沒聽你喊過一聲爸,喊叔倒是喊得順口! 月相桐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爸的不滿情緒,滿眼都是她的老公,情不自禁地伸出了雙手,用力地貼在了面前的那層半透明薄膜上,被淚水模糊了的眼眸中布滿了擔憂和焦灼。 被包裹在其內(nèi)部的“羊水”因此而產(chǎn)生了幾分微渺的震動,驚醒了沉浸在其中的“胎兒”。 獵豹半睜開了眼睛,對上月相桐視線的那一刻,渾濁的目光猛然恢復了一瞬間的清明,雙唇微微嗡動,似乎喊了一聲:“相桐……” 月相桐激動不已,眼淚奪眶而出的同時又大喊了一聲:“老公!” 卻沒能維持他的清醒。 如同被吹熄的蠟燭一般,齊鷹眼中的清明轉(zhuǎn)瞬即逝,渾濁再現(xiàn)的同時,復又緊閉起了雙眼,再度進入了一種無知無覺的沉睡狀態(tài)中。 月相桐越發(fā)焦急了起來:“臍帶馬上就要連接到他身上了,我媽怎么還沒動手?” “臍帶”一旦與“胎兒”連接,陣法就會即刻起動。 梁別宴的神情卻忽然凝重了起來,努力地揣摩著紅線傳遞來的感覺:“你媽好像、在戰(zhàn)斗?!?/br> 月相桐愣住了:“和誰?” 雖然梁別宴看不到外界的情況,卻心知肚明:“除了高途安之外還有誰會去阻攔你媽‘開山取子’?高途安如此在乎齊鷹,一定會死守這座山!” 既然他們沒有在山的內(nèi)部遇到高途安,那就說明他今晚一定守在了外部。月鎏金會與他兵戈相交也是必然。 羊水中的臍帶卻還在不斷生長,時間越發(fā)緊迫,月相桐登時就沒了主心骨:“那、那我們現(xiàn)在、現(xiàn)在該怎么辦?” 梁別宴抬眸,看向了面前的巨大山腹,認真仔細地打量一番后,最終將目光定格在了齊鷹身上,果決開口:“只要陣眼不死母體就不會死,哪怕是下腹部的循環(huán)被打斷,母體也不會立即死亡。既然你媽被牽絆住了,沒辦法從外部下手,那咱們從里面沖,破腹而出,把齊鷹帶出去!” 第100章 為了逃避城規(guī), 趙小銘和馬旺財?shù)牡谝话l(fā)反應是帶著小寶退出城門外,然而一回頭才發(fā)現(xiàn),城門已經(jīng)不知道在什么時候自行閉合了。 這也就意味著, 宵禁時間到, 繼續(xù)在室外逗留的話一定會被城規(guī)抓走強行綁在床上十天不能下地! “小寶跟上!” 趙小銘吼出這句話的同時,和馬旺財一起拔足就跑, 萬幸的是, 距離城門口不到二百米的位置就有一家客棧。 無憂城是一座復活自五百年多年前的城池, 所以城中的建筑風格和街道規(guī)劃依舊延續(xù)著五百多年前的老舊風貌。一條中央大街直通城頭和城尾。街道兩側(cè)佇立著鱗次櫛比的古代房屋。 他們仨在慌不擇路的情況下所奔入的那家客棧,是整條中央大街上最豪華、最氣派的一間客棧, 名叫“三路家客”。意思是說無論您是來自那一路的賓客, 只要進了咱們小店,都一定會竭誠給您提供最優(yōu)質(zhì)、最溫馨的服務,一定會讓您賓至如歸。 換言之, 五湖四海皆兄弟, 來者都是一家人! 也是在跑進客棧大堂之后, 趙小銘才發(fā)現(xiàn),這里的“家人”們, 還真是不少。 一樓大堂也做飯?zhí)糜? 橫三豎四地整齊擺放著十二套干凈锃亮的紅木桌椅。木桌是正方形,四條邊上各放著一把長條凳。 此時乃宵禁時間, 城中任何人都不允許在室外走動,但城規(guī)也沒明確說明大家必須在宵禁的時間段睡覺, 所以, 客棧內(nèi)的一些睡不著覺的、無心睡覺的客人就都集中在了一樓大堂里。十二套桌椅座無虛席, 每張長條凳上都坐的有人,有些是一人單獨占據(jù)一張寬敞的凳子, 有些則是兩三個人擠一張,清晰直白地將他們各自的身份地位彰顯得淋漓盡致。 趙小銘和馬走田帶領著小惡魔寶跑進大堂的那一刻,就吸引來了無數(shù)道好奇的目光。 位于大堂最里側(cè)角落處的那一張四方桌旁,坐著四個男人。坐在最首座上位置的那個男人氣勢也最為陰沉凌厲。他高大挺拔的身軀上穿著一襲純黑的西裝,半長的頭發(fā)在腦后盤了一個烏黑的發(fā)髻,皮膚幾乎白了到?jīng)]有血色的地步,五官如刀削斧砍般棱角分明,只是那雙眼睛實在是太過懾人了,像是一條毒蛇的眼睛,怨毒又陰狠。 一道斜長的猙獰刀疤,從他的左額角起一路延伸至右下頜。 他的西裝外套之下也沒有搭配襯衫,哪怕西服外套的紐扣全都是一絲不茍地系著的,也能夠讓人一覽無遺地將他紋在脖子正前方的那片深藍色的紋身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整片巨型狼頭圖案,從男人修長的前頸為起始點,一路覆蓋到他的前胸。 坐在狼頭紋身男右手側(cè)的,應當是他的下屬。趙小銘踏入店門后不久,這位下屬就朝著男人傾去了上半身,特意將自己的嗓音壓得很低,遲疑不決地開口:“統(tǒng)領,那頭異獸,是黑豹么?” 被尊稱為統(tǒng)領的男人目光淡漠地盯著趙小銘看了一會兒,嗤之以鼻:“如此丑陋之物,怎配和吾君一樣稱之為豹?” 屬下訕訕地閉了嘴,沒敢再多言,卻還是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嘟囔了句:又長犄角又長翅膀的,樣子看起來是有點兒丑,比四不像還四不像,但那張豹子臉,卻很像是二殿下齊鷹呀,只是看起來比齊鷹殿下稚嫩了一些而已。 統(tǒng)領孤狼自小在宮外長大,成年后才被大殿下選中,秘密培植成了暗衛(wèi),不熟悉二殿下的原型樣貌也實屬正常。但他可是魔宮中的老人了,幾乎是親眼看著二殿下長大的,哪怕是后來被調(diào)去了暗衛(wèi)系統(tǒng),也絕不可能忘記或者記錯二殿下的樣貌。 但如今魔界風云突變,大殿下登基為君,二殿下已然成為了全魔宮的禁忌——魔君堅稱二殿下已死,二殿下就必須是個死人,誰都不能忤逆魔君,不然就得去給二殿下陪葬了。 雖說他們現(xiàn)在距離魔宮很遠,即便提了二殿下的名字也不至于傳至穿進魔君的耳朵中,但他現(xiàn)在卻離統(tǒng)領很近。二殿下齊鷹的名字,同樣也是孤狼的禁忌詞,一旦提起,就會惹得孤狼勃然大怒。因為孤狼臉上這道猙獰丑陋的刀疤,就是二殿下給他留下的,將恥辱地伴隨他一生。 二殿下手中的那柄斬/馬刀,如同他這個人一樣,睥睨無敵舉世無雙。但奈何樹大招風,所以好命不長。 也正因二殿下的身份特殊,所以,縱使這位屬下滿心狐疑,也不敢擅自開口,以免引火上身…… 趙小銘和馬走田狂奔一路,進入室內(nèi)之后才敢停下腳步,然后,就像是兩條剛剛被從水里面撈出來的旱鴨子狗似的,半死不活地趴在大堂門口的地面上氣喘吁吁了好久。 小寶懵懵地漂浮在半空,也不知道她一個小孩子可以做些什么。 客棧的店小二已經(jīng)在他們仨面前恭候多時了。 趙小銘歇過來勁兒之后,第一句話就是:“城規(guī)不會追到客棧里面吧?” 店小二恭恭敬敬地回答:“只要您是來正經(jīng)消費的顧客,就絕對不會被城規(guī)懲罰?!?/br> 換言之,你必須得在本店消費,不然你就相當于是在宵禁時間內(nèi)無所事事地游蕩,一定會被城規(guī)懲罰。 趙小銘不假思索:“來三碗牛rou面,全部加蛋加rou加面!” 馬走田果斷補充:“正經(jīng)消費啊,餓得睡不著覺,不利于身心健康,所以才迫不得已跑出來吃飯的!” 小寶點頭,果斷附和哥哥和財財?shù)脑挘骸笆菄},是噠,小朋友也要吃飯飯噠,這樣才能長高高!” 店小二也點了頭,友善地認可了他們的說詞,然后,朝著三人露出了一個標準的職業(yè)性微笑:“本店店規(guī),在用餐之前需要先進行結賬。牛rou面兩銅,加一份蛋半銅,加一份面半銅,加一份rou一銅。一碗加料牛rou面總計四銅,三碗十二銅?!?/br> 一銅等于9人民幣,十二銅108塊錢,感覺和外面的物價差不多。 看來,高途安還是一個很注重把控市場經(jīng)濟的城主呢。 趙小銘也有錢,他姥臨走的時候還專程往他的兜里塞了一把小金珠呢,然而就在他準備去掏兜的時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沒穿衣服。剛才變身的時候,身上穿著的衣服全部崩裂了成碎片了,兜里裝著的小金珠撒了一地,后來為了躲避城規(guī)的懲罰也沒來得及去撿就撒丫子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