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鯨吞地被菊】 яǔzんāщǔ.ń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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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完茶園采茶的鏡頭,憧憧就“殺青”了。她本來也不需要露臉,跳舞的鏡頭通過晏瑯軒視角被虛焦,采茶也不是真的采茶,而是拍一個手部特寫和下巴以下的側(cè)影。裴祚的戲份還剩他躺在花海里回憶初戀跳舞的一個場景,先是地被菊花海,再來就變成了罌粟花田。因為后者會用特效,所以他要在同一個場景里,表演出兩種感覺。 地被菊花海是實景,劉鶴問托民宿老板宗信幫忙臨時栽種的,耗時又耗力,直到憧憧來茫蠻前夕了才布置好。拍完這場戲,裴祚就跟著整部戲一起殺青了。 大概是因為第二天要拍自己的單人“重頭戲”,裴祚有點睡不著。 他起身重新看了一遍劇本:晏家山里土生土長的失怙少年,當隱居在村里的毒梟被警察追捕時,他和手下殺了全村所有見過他的村民滅口,而晏瑯軒因為目不能視,所以僥幸活了下來,變成了唯一可以幫毒梟跟外界聯(lián)絡的人質(zhì)。他不知道自己的初戀是死是活,因為他連她叫什么都不知道。就在他絕望又小心翼翼地努力生存下去時,男主角晏良終于通過聯(lián)絡點的茶葉筐,發(fā)現(xiàn)了晏瑯軒留下的線索。 等緝毒警察們找到毒梟的藏匿點時,晏瑯軒被當做人質(zhì)挾持,千鈞一發(fā)之際,他突然告訴毒梟,其實早在他進村,偷偷在他家后山坡“種花”起,他就知道那是罌粟了。正是因為他的通風報信,警察才會那么快知道在城市里的那個“毒梟”,不是真正的頭目,而是替身。 毒梟被激怒時,晏瑯軒突然佯裝要從口袋里掏出什么東西,盲目地往后刺向毒梟,毒梟慌了神按下扳機,槍殺晏瑯軒。而沒了人質(zhì)的毒梟,插翅難逃,被當場擊斃。中彈的晏瑯軒并沒有被慌亂的毒梟打中要害,彈口原本對準的是他的太陽xue,但是因為他反身背刺的動作,毒梟那一槍射偏,子彈射入他的肩胛骨。他沒有機會補第二槍殺死那個少年,狙擊手一槍將他爆頭,他死在了晏瑯軒身后。 身負重傷的晏瑯軒被送往醫(yī)院,在迎來送往的病床移動間,尸橫遍野的號啕大哭間,他模糊的視線里又出現(xiàn)了那條鮮紅的裙子,那裙擺自一張白色的布料下方露出一角,顏色比罌粟還艷麗。他的手與那張病床堪堪擦過,那便是此生,他與那個白衣采茶、紅裙起舞的少女最近的距離。℉ùщēищǎиɡ.?ǒ?(fuwenwang.) 搶救室里,醫(yī)生竭盡全力搶救這個被最后送進來的晏家人,可是中彈的那個位置離心臟太近了,晏瑯軒求生意志薄弱,沒能活下來。曾經(jīng)安寧平和的晏家山成了祭壇,晏家人守住了他們世代生活的村莊,可是晏瑯軒和他的初戀,都在這場浩劫中犧牲。 “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憧憬?!?/br> 晏瑯軒在闔上眼前,再次看到了那在河邊翩翩起舞的紅裙少女…… 晏瑯軒犧牲的戲份,在男主角晏良的扮演者陸長白殺青前,便拍攝完畢。陸長白算是圈內(nèi)青年演員里,演技好片酬不高的口碑型人物,過去主要參演的都是第六代導演的文藝片。劉鶴問能找他來,單純是他二人在大學時就相識,陸長白跟他下鋪的哥們兒談過一陣子,倆人分手后劉鶴問也不嫌尷尬繼續(xù)跟陸長白當朋友,陸長白這人直爽仗義,確實與晏良的人設有相似之處。 裴祚跟陸長白這位師兄演對手戲的時候,因為毫無經(jīng)驗,起初被師兄的臺詞和演技震懾,壓根就接不住戲。陸長白脾氣不是很好,時常一句“你專業(yè)課學好了再來”把裴祚懟得啞口無言。裴祚白天被罵,每天晚上下苦功,苦功做完了躺在床上就一個勁兒的郁悶,哀嚎他媽不讓他大叁前拍戲這條“金科玉律”他作死違背了,下場確實不好受。 到這時,他就特別想給憧憧打電話。 他點開對話框,對話還停留在憧憧問他:“這周末我們宿舍要去峽谷漂流,她們讓我問問你們宿舍的要不要一起?” 那會兒剛開學,裴祚因為做了班長但是他偷偷拍戲,不想被系上知道,就讓謝庾代替他和團支書周五晚一起去開個會。為什么找謝庾呢?因為找別人來裴祚不放心,怕露餡。學校好多老師因為方嘉鴻和白玲萱的關系認識謝庾,也知道裴祚和她親近,所以找她去是最保險的。況且謝庾是會無條件幫忙,同時不會多問他原因的存在。 而謝庾也因此認識了跟裴祚同宿舍的團支書鄭一鳴,以及他的下鋪溫嵇,和裴祚的上鋪楊庭禮。 謝庾舍友們看到謝庾被鄭一鳴送回宿舍,開始八卦裴祚他們那一窩帥哥,有幾個單身幾個非單身,謝庾一問叁不知,被老大甘梓繁勒令去找裴祚,跟他們宿舍聯(lián)誼。 裴祚那時候被陸長白罵得頭昏腦脹,根本沒空回她。此時再看到消息,已是周六晚上十點。他明天上午拍完戲再飛回燕京,定是下午了。他想了想,給謝庾回了個一句:“我明天下午才回,來不及了,你問問老鄭?” 他走之前有把鄭一鳴的聯(lián)絡方式留給她,鄭一鳴是他們這一窩里長得相對安全,且非單身的。他知道老鄭靠譜,他不在定然是不會瞎搞的。 謝庾沒回他。 裴祚便兀自忍住了很想給她打電話訴苦的沖動。 隔天裴祚跟陸長白拍完他的殺青戲,鏡頭里的晏良抓著晏瑯軒死后他從他口袋里翻出來的一把茶葉,眼眶通紅,愴然淚下,鏡頭外裴祚看著監(jiān)視器,捂住自己哭得肝腸寸斷、抽噎聲不停的嘴。 陸長白下戲后,瞧見情緒還沒穩(wěn)定下來的裴祚,無奈一笑。裴祚前一場犧牲的戲被陸長白罵了半個鐘頭才入戲,導演劉鶴問當撒手掌柜,裴祚的戲都交給陸長白去講。而陸長白確實不負眾望,把裴祚教得有模有樣的,這些天演技以驚人的速度飛升。 “小裴,來,”陸長白后面還要進組,不能再在茫蠻陪劉鶴問繼續(xù)耗著了,他走之前語重心長地對裴祚說,“你的共情能力確實超越常人,所以入戲很快,但是你的天賦還沒有完全展現(xiàn)出來,這些是要靠系統(tǒng)地學習,才能抓到訣竅領悟出來的。回學校后好好學,把基本功打扎實了,我看好你,也希望你的伯樂不止有劉鶴問?!?/br> 陸師兄的這段話讓裴祚痛定思痛,回學校后立馬就把原本想敷衍過去的功課好好做了。那陣子他既要迎接開學的兵荒馬亂,又要飛到茫蠻拍戲,等大半個月過去,大家都在商量國慶要怎么過時,裴祚才想起來謝庾自從上次給他發(fā)完消息后,就再也沒理過他了。 也不是她不理他,而是他們倆上大學前,成天呆在一起,寒暑假期他們2/3的時間都在舞蹈教室排練,分開也不過是各自回家一兩周,這回一失聯(lián)就大半個月,屬實有點異常。裴祚倒不是單覺得謝庾異常,她肯定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但是他們倆過去鮮少有步伐不一致的時候,都是忙起來就一起吃苦,該玩樂就一起玩樂。 這邊裴祚還在琢磨著該怎么找個借口把謝庾約出來,下一秒他就看到軍訓后加了聯(lián)系方式的東方銳朋友圈更新了幾張照片,合照里一個舉著啤酒笑魘如花的女生,不就是他正心心念念著的謝庾么? 裴祚一下子火冒叁丈。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生哪門子氣,反正等他邊打電話邊往外走,回過神時,已然站在女宿樓下。 電影學院最不缺的就是俊男美女。但長成裴祚這樣眉清目秀,挺拔俊逸的,也不多見。裴祚那一屆男生里,以外貌聞名的有叁位,裴祚那位五官精致氣質(zhì)卻清冷蕭肅的室友溫嵇榮登榜首,裴祚本人以少年英姿之氣屈居第二,排在第叁的卻不是電影班的學生,而是導演班那位痞帥的東北硬漢東方銳。 女宿樓下?lián)ППУ那閭H一對又一對,裴祚生怕自己一個轉(zhuǎn)身,就撞上東方銳和謝庾。 電話打了十分鐘都沒人接,正當裴祚轉(zhuǎn)念要打給東方銳時,謝庾的回電來了。 “誒裴祚,我就去洗個澡的功夫,你給我打了這么多電話要干嘛?”謝庾擦著頭發(fā)小聲說,“幸好我靜音了,不然老大的美容覺都要被你吵醒了?!?/br> 裴祚被她叁言兩語堵得沒話說,但又糾結(jié)著,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問她跟東方銳出現(xiàn)在同一個聚餐是怎么回事。但他慣會套話,所以思路轉(zhuǎn)了個彎問謝庾,“憧憧,你上次不是問我要不要和我們宿舍的聯(lián)誼嗎?” 謝庾蹙眉:“我什么時候問過要跟你們宿舍聯(lián)誼了?我明明是……” “是裴祚嗎?!” 甘梓繁夢中驚醒般,從床上坐起來,另外兩個室友一個去洗澡了,一個在看劇,謝庾說話聲很輕,她本以為跟裴祚說兩句就可以掛,所以沒去陽臺接。 “是他?!敝x庾被老大明晃晃的笑意,盯得有點怵然,她把手機遞給老大,“你要跟他講電話嗎?” 開學那天別人都是父母送孩子來,只有謝庾,是跟裴祚打了個車就來了。裴祚幫她搬行李的時候跟甘梓繁打過照面。甘梓繁自來熟的跟裴祚定好了聯(lián)誼的時間,就在國慶假期后的周末。 “那什么,鄭一鳴不行的話,能不能換個人?”甘梓繁對裴祚說,“我知道有個人想追我們音樂劇系的新系花,要是她知道系花去聯(lián)誼沒喊他,那他不得瘋!” 裴祚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你說的那個人該不會是……” “東方銳??!校草榜前叁都湊齊了,完美!” “不行!東方銳不行!”裴祚還在抗議,電話那頭老大早就在說完“完美”后,丟開手機,抱著謝庾暢想她跟校草榜榜首溫嵇見面的場景了。 等謝庾重新接起電話,裴祚已經(jīng)在撓腿上被蚊子叮出包了。 “裴祚,沒什么事我就先掛了。” “哎等等!”裴祚叫住謝庾。 卻沉默半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叫住她,又不說話是什么白癡行為。 他不說話,謝庾也不催促,手上做著自己的事,等他開口。 “你國慶假期有安排了嗎?” “要做個作業(yè),其他還沒安排?!?/br> “那你要不要跟我,去茫蠻玩?”裴祚脫口而出。 “茫蠻?去干嘛?” “我有個師兄在那里,叫我去找他玩。我不想一個人去,你既然沒事,就陪我一起吧?” “好?!敝x庾沒有遲疑,她對裴祚的信任比牛奶瓶里的牛奶還要滿。 牛奶灌太滿的后果,就是謝庾被裴祚半騙半拐的,捎進了《鯨吞地被菊》劇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