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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紅昭俯身過去給了父親一個擁抱:“我會的?!?/br> ——— 第二日,早朝。 曲紅昭站在百官之中,穿著一身繡了豹子的武將三品朝服,意態(tài)閑適,仿佛自己就是一位來上早朝的平常臣子。 倒是其他人不太習(xí)慣,總是忍不住去打量她。 待陛下進(jìn)殿,眾臣拜過,至元伯就迫不及待地提起正事。 皇帝便宣了候在殿外的端王世子入內(nèi)。 楚子然進(jìn)入大殿,第一次來到這種場合,倒也不見他緊張,看到曲紅昭時,還挺興奮地想對她打個招呼,大概是及時意識到場合不對,手剛剛抬起來又放了下去。 跟在他身旁的,是一位年輕女子,只有曲紅昭認(rèn)出,這便是那位曾和世子一同被擄走的侍女鶯兒。 至元伯沒有去問她是何人,只是急不可耐地看向楚子然:“世子,請你講一講曲將軍是如何將你從北戎人手中救回來的吧。” “好。”提起此事,楚子然的神色也肅然起來,沉聲給在場眾人講了自己的北戎一行,以及右龍武和曲紅昭一行人的神兵天降。 “我不知道京里這種‘北戎并不危險’的論調(diào)是從哪里來的,但是北戎真的很危險,我差點就回不來,而我的婢女蓉兒是真的沒能回來?!?/br> “但是你被救回來了,”至元伯盯著他,“假使我的女兒落在北戎手里,他們本也可以把她救回來的是不是?曲將軍根本不需要殺她的是不是?” “我剛剛已經(jīng)說過了,潛入一次后北戎必有防范,這個方法不太可能再用第二次……” “那也可以用別的方法不是嗎?!” 楚子然面對至元伯的怒吼,嘆了口氣:“我對令嬡之事深感遺憾,但是我相信曲將軍的判斷。如果可以救人,她一定會盡全力施救。我們那一路上,有老人,有傷者,有斷了條腿的人,他們都會拖慢隊伍的速度,但曲將軍并沒有放棄其中任何人?!?/br> “……”至元伯一時語塞,立刻便有其他人站出來道:“那也不必射宋姑娘一箭,世子單在這里強(qiáng)調(diào)北戎危險,但你可別忘了,宋姑娘不是死在北戎人手里,而是歿在曲將軍箭下的?!?/br> 楚子然覺得此人簡直是胡攪蠻纏:“如果宋姑娘落在北戎人手里,才是真的生不如死?!?/br> 那人笑了笑:“世子年輕氣盛,而曲將軍貌美如花,如此傾力維護(hù)也是有的。” 楚子然大怒:“你什么意思?” “世子,”一旁的鶯兒叫住了他,“陛下,可否容奴婢說幾句?” “你又是何人?”至元伯問道。 “奴婢名為鶯兒,曾和世子一同被擄去北戎?!?/br> 皇帝點了頭:“你說吧?!?/br> “是,”鶯兒轉(zhuǎn)身面向至元伯等人,“奴婢曾落入北戎人之手,所以對宋姑娘會遭遇之事大概有一點發(fā)言權(quán)?!?/br> 有人低低地哼了一聲,倒不覺得一個小小婢女能掀起什么風(fēng)浪。 “當(dāng)時和奴婢一道的,還有一位叫作蓉兒的婢女,”鶯兒眼里似有淚光,“她一直比我聰明,比我靈巧,也更得世子的喜歡,我那時心里是挺嫉妒她的。如果沒有客死他鄉(xiāng),她應(yīng)該會活得……” 有人打斷她:“我沒有催促姑娘的意思,但這畢竟是早朝,文武百官議事之所,我們不是很有時間去關(guān)心下人之間的這些小心思?!?/br> 鶯兒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很快進(jìn)入正題的?!?/br> 她繼續(xù)道:“我覺得,一個女人落入北戎士兵之手,會遭遇什么,你們其實猜得到。只不過在無盡的毆打和強(qiáng)/暴之外,他們卻還想嘗嘗大楚人的rou味。” 朝上一片靜默,許是有人覺得惡心,搖頭道:“北戎真是蠻夷之地!” 至元伯一伙卻有人提出異議:“這只是姑娘一面之詞,曲將軍救了你,也許你因為感激,故意夸大事實?!?/br> 鶯兒看著他們,面色平靜地當(dāng)著他們所有人的面褪下了衣衫。她大概是早有準(zhǔn)備,才穿了一件極易穿脫的衣物。 衣衫委地,鶯兒全身光裸地站在眾人面前。 曲紅昭第一時間要沖過去給她遮擋,卻被鶯兒抬手阻止:“將軍,我欠你一命,自當(dāng)報答。何況,我受夠了這些虛偽之人的論調(diào)?!?/br> 一個女子,赤身裸體地站在眾人面前,曲紅昭沒法想象她需要多大的勇氣。 所有人都看清了她身上的層層疊疊的傷疤。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指著最明顯的一大塊形狀奇怪的疤痕:“當(dāng)時有人在我胸上割了一塊rou下來,當(dāng)著我的面烤了吃了,他們還強(qiáng)迫我吃了一塊?!?/br> “……” “我能活下來只是僥幸,蓉兒受不了這個,找了個機(jī)會自絕了,”鶯兒看著至元伯,“我不懂政事,更不懂為什么有人要散播北戎并不危險這種奇怪的謠言,就為了貶低曲將軍的功績嗎?宋姑娘之死難道不是這些人的錯嗎?如果不是有人給她灌輸了這樣的觀念,她會在兩兵交戰(zhàn)之時輕易跑去戰(zhàn)場上嗎?” 至元伯沒有接話,只是移開了視線。 鶯兒卻向他走了幾步,展示著體無完膚、傷痕累累的軀體:“你看著我,告訴我,你忍心讓你的女兒遭遇這些嗎?你能說曲將軍當(dāng)時的決定有錯嗎?” “我……” 敬國公在對他使眼色,但至元伯始終沒能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鶯兒向他走一步,他就后退一步:“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