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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紅昭眼看著他輕松脫身,獨留自己面對眼神里幾乎要冒出火來的淑妃,一時陷入沉默。 這是對剛剛自己要把他一個人扔在這里的報復嗎?曲紅昭長嘆,果然伴君如伴虎,古人誠不欺我。 淑妃目送皇帝走出一段距離,確定他聽不到這邊的動靜后,才轉(zhuǎn)身把憤恨的眼神投向曲紅昭:“麗妃meimei倒是好心機,趁著陛下多飲了幾杯酒來勾引于他,本宮就知道你沒有表面那么老實!虧得那群傻子還真把你當個貼心jiejie?!?/br> 她微昂著頭,還特意站得離燈籠近了些,以確保曲紅昭能看清她眼神中的輕蔑與鄙夷。 “是啊,陛下多喝了幾杯,大好的機會,”曲紅昭望著皇帝離開的方向,“趁他還沒走遠,你快追??!” “……”淑妃和她身邊的宮女都默了一默,宮女謹慎提醒道,“娘娘,別聽她的,其中必然有詐。” 淑妃冷哼一聲:“本宮今夜還真不想去追陛下,就想和meimei你說說話?!?/br> 曲紅昭意圖禍水東引,未果,只得直面現(xiàn)實。她拍了拍身邊的石階:“坐嗎?” 麗妃嫌棄地看了一眼臺階,站在原地沒動,大概是考慮到剛剛陛下坐過這里,便沒有把嫌惡之語付諸于口。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曲紅昭:“meimei和陛下放著殿前歌舞不看,在這里花前月下,倒真是好興致。” “別生氣了,你若喜歡的話,我也陪你賞月觀花。” “誰要你陪!” 曲紅昭從懷里掏出一方帕子,不是趙婉儀送的,是她自己的手帕,展開鋪在玉階上。 淑妃困惑地看著她的動作:“你在做什么?” 曲紅昭又拍了拍那塊位置:“過來坐吧,這下就不會有灰塵了?!?/br> 淑妃今日為著宮宴,帶了滿頭的珠翠,沉重得很,剛剛在宴會上,為了形象又一直把腰桿挺得筆直,這會兒是很累了,想了想,猶猶豫豫地走過去卻沒有坐下,心下還有些別扭:“本宮還從沒在這種地方坐過呢?!?/br> “小時候也沒有?”曲紅昭奇道。 “自然沒有,”淑妃比她還詫異,“我們世家貴女,自小就被教育要端莊嫻雅、行事得體,哪怕獨處時也要謹遵婦容婦德?!?/br> “你真信這個?” 淑妃冷淡地反問:“為什么不信?” “你要真信這個,那就矛盾了,婦德告訴我們要不爭不搶,要溫良賢淑,但國公府送你進宮,想必不是為了讓你與世無爭的?!?/br> “你懂什么?!”淑妃被這句話激怒,猛地怒斥了一句,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 “我懂?!?/br> 淑妃出身敬國公府,嫡親的姑姑是當朝皇后,她自小就知道,自己將來是要嫁給國之儲君的,她和姑姑所出的二皇子自小就熟悉,那人每次見到都會笑著問她一聲“表妹好”。 在漫長的時光中,少女早已悄然心動。 后來二皇子死在奪嫡之爭中,她仍然要嫁儲君,即便儲君已經(jīng)換了一個人。 父母的話言猶在耳:“國公府按皇后的標準培養(yǎng)你,不是為了讓你給一個死人殉葬的?!?/br> “你二表哥已經(jīng)死了,可國公府還要延續(xù)下去?!?/br> “國公府養(yǎng)你十幾年,到了你回報的時候了?!?/br> “……”一字字一句句,烙在記憶最深處,讓天真少女一夜成長。 這些被強行壓抑的回憶驟然被翻攪起來,淑妃握著拳看向曲紅昭:“你會懂?定北侯寵女兒寵得全京城聞名,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在她眼里,定北侯對女兒無條件的寵愛,實在是她的求而不得。 曲紅昭遞了一張帕子過去,淑妃怔了怔:“你干什么?” 曲紅昭沉默地看著她,淑妃才意識到自己流下了一滴淚。 好在過來時只帶了自己的貼身宮女,這是她第一反應。 可惜眼前還有個令人討厭的麗妃,她想立刻止住眼淚,但這種事越想越事與愿違。 淑妃接過曲紅昭的手帕,拿到眼前一看,頓時哭得更厲害了:“你個混蛋,這是不是剛剛鋪在石階上那張?” 曲紅昭哭笑不得:“不是。” “你沒事帶那么多手帕出門干嘛?” “為了及時給垂淚的美人遞帕子啊,這不是就用上了?!?/br> 淑妃邊哭邊罵:“油嘴滑舌,本宮才不信呢。” “好好好,不信就不信?!彼蝗涣鳒I,把曲紅昭也嚇了一跳,難道是平時壓抑太久了,突然被自己氣的?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討厭,本宮看見你就生氣?!敝共蛔⊙蹨I的淑妃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 “你怎么不說話了?” “我怕我一說話,你更生氣?!?/br> “你就不會說點好聽的?!” “好吧,”曲紅昭想了想,“你有沒有聞到花香?” “聞到了,有什么稀奇的?” “來,你閉上眼睛感受一下,”曲紅昭拉住她的手,“微風習習,暗香浮動,這實在是個很舒服的夜晚?!?/br> 淑妃居然沒有甩開曲紅昭的手,連她自己都說不清為何會在麗妃面前失控,真的是被她氣的?還是因為麗妃感覺上是個很溫暖很安全的人。 她閉著眼睛,心緒漸漸平靜下來。 一定是自己的感覺出錯了,她想,麗妃可是她的敵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