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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當(dāng)年鐵甲動帝王(重生)在線閱讀 - 分卷(42)

分卷(42)

    如果陸翼是想反,那更沒有必要對北燕將領(lǐng)趕盡殺絕,反而該合縱連橫才是。

    顧烈想不明白。

    正思索著,近衛(wèi)報說顏將軍求見。

    顏法古把自己算的卦象對不怎么感興趣的顧烈侃侃而談,尤其重點提了那個密云不雨,自我西郊,最后提議道:主公,末將認為,主公不必留守大營,也許與狄將軍一同出征,更為穩(wěn)妥。

    這話一下子就吸引了快被卦辭攪昏頭的顧烈的注意。

    顏法古的建議,和顧烈近來那個直覺,不謀而合。

    真說起來,顏法古算的卦從來沒有準過,而顧烈那個直覺,顧烈在幾日思索下,已經(jīng)判定為是自己太想打仗,自己把自己給否決了。

    但人有時候?qū)τ跊]什么道理卻一直縈繞在腦海的念頭,一旦遇到佐證,盡管這個佐證也不怎么靠譜,卻會令人更難放棄。

    顧烈沉吟半晌,命近衛(wèi):去請姜揚、狄其野。

    所謂兼聽則明。

    而且,姜揚最是細致穩(wěn)妥,狄其野不樂意被人干擾打仗,顧烈想來,他們倆應(yīng)該都會反對。

    一個未來丞相、一個大楚兵神,他們反對,顧烈也就不會再抓住這個不靠譜的直覺不放了。

    姜揚和狄其野進了帥帳。

    姜揚聽完,先是瞪了又胡亂算命的顏法古一眼,隨后沉思不語。

    狄其野聽完,挑眉笑了,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主公,末將以為沒什么不合適。主公隨我出征,狄其野定然保證主公萬無一失。

    顧烈有些驚訝,對上狄其野的視線,這人轉(zhuǎn)性了?

    狄其野對顧烈眨眨眼,內(nèi)心調(diào)侃地想,主公就是公主,北燕就是惡龍,有他這個英勇騎士在,絕對把公主安安全全送到惡龍占領(lǐng)的城堡里,一根頭發(fā)都不會少。

    顧烈看向姜揚。

    姜揚的想法,其實和顧烈自我否定的想法是一樣的,那就是顧烈是太想打仗了。

    不然的話,何必在楚軍捷報頻傳、天下即將平定的時候,生出這種直覺來?

    可不同于顧烈的嚴格自我要求,姜揚對于從小看大的顧烈,在顏法古的點撥下,是有一分愧疚在的。

    既然顧烈想要在登基稱帝前放縱一回,既然狄其野戰(zhàn)無不勝,既然顏法古的卦象這么顯示

    姜揚試圖說服自己,又去想,萬一確實出現(xiàn)了意外,例如北燕奇兵突襲,例如楚軍混入了jian細,那么顧烈跟著狄其野,確實比跟著自己在楚營更有保障。

    姜揚思考著種種不能說服自己的理由,對顧烈一禮,道:主公,此舉也無不可。

    顧烈陷入了懷疑。

    姜揚的老成穩(wěn)重,是顧烈最信得過的;狄其野的任性妄為、不愿受制,也是顧烈絕對猜得準的。

    怎么今日,這兩個都轉(zhuǎn)了性子?

    你們當(dāng)真認為,顧烈掃視著眼前三個屬下,本王應(yīng)當(dāng)親征?

    顏法古對自己的卦象負責(zé):末將認為應(yīng)當(dāng)親征。

    狄其野惦記著自己的攻心大計:末將沒有異議。

    姜揚左看右看,才道:臣以為,可行。

    于是狄其野率兵出征之日,五大少看著將軍身邊那個霸氣人影,無語凝噎。

    主公不放心將軍亂來已經(jīng)到了親自跟著的地步?將軍你可長點心吧!

    顧烈黑甲玄衣,策馬于狄其野身側(cè),雖未大張旗鼓布告,卻也沒藏頭露面,堂而皇之地跟著狄其野,往翼州方向出征而去。

    *

    姜揚目送狄其野與顧烈?guī)洿筌婋x去,過兩日又鄭重送走了顏法古,心中依然忐忑。

    這日日暮,卻見大隊精兵良馬現(xiàn)于道上,掛著陸翼帥旗,往楚軍大營而來。

    陸翼正在攻雍,怎會派兵出現(xiàn)于楚軍營外?

    姜揚不動聲色,策馬迎于營門外。

    姜將軍,來者是陸翼手下左都督,他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重箭不夠用,將軍派我回來催武庫趕制。

    姜揚笑罵:這才出征多久?你們將軍就派你們一大堆人回來搬武庫,怎的如此費箭?

    左都督也笑:北燕軍士冥頑不靈,自然費箭。

    他說完,又道:瞧我,光顧著求箭,都忘了禮數(shù)。請姜將軍領(lǐng)我去與主公復(fù)命。

    這就不巧了,姜揚不好意思地笑道,主公手癢,跟著狄將軍打仗去啦。

    左都督神色一凜,聲勢頓弱,尷尬道:那是不巧,我等請箭就好,還煩請武庫師傅們趕制。

    第59章 關(guān)愛主公

    姜揚舉重若輕, 帶著高深莫測、溫文爾雅的笑容, 每日與陸翼手下左都督尋常說笑。

    他甚至沒有將顧昭轉(zhuǎn)移到安全地方, 反而不躲不避,帶著小王子練文習(xí)武,一日不曾倦怠。

    某日練完箭術(shù), 姜揚來接顧昭回帥帳,顧昭扯扯姜伯伯的衣袖,掩住嘴, 對俯下身的姜揚輕聲問:姜伯, 營中有異?

    姜揚并不答問,心疼地看了看敏銳的小王子, 問:少主可是害怕?

    顧昭搖搖頭,鄭重其事道:昭不怕。

    頓了頓, 補充說:昭不丟父王風(fēng)骨。

    姜揚險些老淚縱橫。

    天佑大楚??!

    姜揚恨不得把一張臉笑出花來,安撫道:吉人自有天相, 少主放心。

    姜揚這邊老神在在,陸翼手下左都督那邊可就疑神疑鬼。

    他們這番回營,意圖是大逆不道, 但千算萬算, 沒想到楚王顧烈竟然一言不發(fā)跟著狄其野出征了!楚王這種極為克己修身的主子,怎么可能真的難耐手癢就跑去打仗!

    他們自然覺得,要么楚王識破了他們的陰謀,要么楚王另有算計,只是他們還沒想出頭緒來。

    尤其是姜揚表現(xiàn)得像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不對, 假若楚王已經(jīng)識破了他們的陰謀,姜揚應(yīng)該已經(jīng)把他們捉起來問罪才是。

    也就是說,雖然他們的陰謀沒有成功,但也沒有被發(fā)現(xiàn)。

    左都督此時處在一個可進可退的局面。他可以當(dāng)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領(lǐng)了重箭回去交給陸翼,繼續(xù)打仗;他也可以立刻造反,殺了姜揚,把顧烈唯一的繼承人扣為人質(zhì)帶回去交給陸翼。

    但不論是進是退,左都督都必須立刻決定,沒有再傳信給陸翼詢問的時間。

    左都督能在陸翼手下當(dāng)差多年,骨子里也是個狠人,一念之下,就想干脆眼一閉心一橫,拿姜揚的血祭旗。

    但他的手下親信,也是他的表兄,在此時提醒他:都督,將軍多疑啊。

    左都督當(dāng)即心下一凜。

    是了,他怎么忘了,他的主子多疑成性,如今顧烈不在營中,殺不了顧烈,造反成功把握就低了不止七成,不論是陸翼不滿他擅自做主,還是最后兵敗論罪,第一個死的就是他這個左都督。

    他表兄又道:都督,將軍給您的命令,是入營弒主,如今主公不在,您不能執(zhí)行將軍命令,自然該回去再聽調(diào)遣,怎好自作主張?

    這話更是說中了左都督的疑慮,當(dāng)即握住親信的肩膀,鄭重道:表兄救我一命。

    數(shù)日后,陸翼手下左都督領(lǐng)著剛造好的一批重箭離去。

    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于遠道,姜揚生出一背的冷汗,若不是牽著顧昭,險些要往地上坐倒。

    兩日后,正在雷州邊境琢磨進攻策略的顏法古收到姜揚的來信。

    顏法古展開一看,素來謹慎正經(jīng)、溫文爾雅的姜揚只寫了一句話:

    【假道士,你他_娘終于算準了一回!你把你那條老命仔細著,老子等著在燕朝皇宮里請你喝酒!】

    顏法古哈哈大笑。

    笑罷,他看向王家守軍守護的城池,露出一個兇險的笑容。

    算命畢竟是副業(yè)。

    他可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楚軍大將。

    *

    左都督回到雍州,進將軍帳稟報,說任務(wù)失敗,請將軍發(fā)落。

    陸翼心中其實暗自松了一口氣。

    你出去吧。

    左都督領(lǐng)命而去,陸翼看向了謝浮沉,找補道:未料到主公如此命大。

    聽陸翼還稱顧烈為主公,謝浮沉心里直罵廢物。

    謝浮沉徹底明白了,陸翼這條毒蛇再毒,只要他多疑反復(fù)的性子不改,注定成不了大事,無心打草都能把他給嚇退。

    這次殺不了顧烈,陸翼再沒有造反成功的機會。

    因為顧烈在楚人心中的地位是獨一無二的,只有顧烈身死,楚顧家臣才會去考慮其他可能,否則楚顧家臣手握天下七州,憑什么多看你陸翼一眼?

    狄其野當(dāng)初剛?cè)氤I,大談破楚之計,連城都不占,稱第一要事就是殺顧烈,就是因為看出顧烈在整個楚軍獨一無二的地位。

    既然陸翼無用,謝浮沉也不再費心為他籌謀,把對謝家復(fù)仇擺在了第一位。

    心念電轉(zhuǎn),謝浮沉恭敬一禮,假意道:天能救他一次,未必能救他第二次,將軍可專心攻雍,日后再商大計。

    他給了陸翼一個虛假安慰,本就心生反復(fù)的陸翼就咬了鉤,又意氣風(fēng)發(fā)道:先生此言有理,好事多磨,大事不可倉促。

    謝浮沉笑笑,指點道:將軍,前方客潸城,曾是謝家旁系守衛(wèi),如今倉促轉(zhuǎn)與嚴家,想必許多守城規(guī)矩還未來得及改。

    陸翼張狂道:先生放心!翼必屠盡守軍,為先生報仇!

    謝浮沉納頭便拜:將軍厚德,浮沉百死難報!

    隨后提醒:將軍,左都督

    陸翼點頭:本將軍明白,留不得。

    *

    顧烈這回換了馬,不是先前那匹溫順的大棕馬,而是一匹堅毅勇猛的大白馬,他和狄其野并肩而行,一個黑甲一個鐵甲,馬和甲胄都是一黑一白,簡直像黑白雙煞。

    無雙很憂傷。

    它的心上馬不見了,換了個十分高冷的大白馬,不僅不理它,它蹭過去,大白馬還會毫不留情地踢它。

    跟隨主公親征本是殊榮,五大少雖然覺得可能是將軍作到了主公不親自跟著都不放心的地步,但也不妨礙覺得興奮。然而幾天下來,五大少的興奮勁頭就被將軍的奇怪言行給澆滅了。

    狄其野本著一顆關(guān)愛公主,不是,本著一顆關(guān)愛主公的心,時刻提醒自己要記得關(guān)心顧烈,于是顧烈每隔幾個時辰,就聽狄其野在旁邊問渴嗎?餓嗎?累不累?,把顧烈問得青筋直跳。

    五大少偷偷把狄其野拽到一邊。

    阿左一臉的不忍直視,提醒:將軍,太狗腿了,就算你想明白了,知道不能對主公肆意任性,這也太狗腿了!

    阿右直指重點:而且主公快忍不住想揍你了。

    阿狼沒看出不對來:將軍多關(guān)心主公,這不挺好。

    阿豹感嘆:將軍,我對姑娘都沒您對主公殷勤吶!

    阿虎先前給狄其野惹了麻煩,不好意思跟著其他人一起討伐狄其野,但也不住的點頭,確實是太過狗腿了。

    狄其野剛開始還不服氣:我這是關(guān)心顧、主公,什么叫狗腿。

    偷偷跟來的牧廉也給狄其野幫腔:就是!師父是表達對主公的淳淳忠心。

    說完,牧廉還給了狄其野一個眼神,仿佛在說:師父,我絕對會幫你死得名滿天下的。

    好吧,得到牧廉的肯定,狄其野終于反思了一下,你們覺得我做得不對?

    牧廉很不開心。

    阿左提醒狄其野:將軍,主公不是沒出門打過仗的公子哥,他是我大楚的火鳳殺神啊。

    阿右補了一句:雖說主公只擅水戰(zhàn)。

    阿豹一針見血地加碼道:將軍,主公是君,您是臣。

    阿狼這才覺出不對來,也認同兄弟們的說法,對狄其野點了點頭:他們說得對。

    于是狄其野打馬回了隊列,看了看顧烈,忍住了沒說話。

    他不說話,顧烈開口了,顧烈主動靠近了狄其野,咬牙問:狄將軍,你是不是以為本王沒出征打過仗?

    狄其野嘆氣。

    果然被誤會了。

    狄其野很無奈地說:主公,卑職冤枉,我是關(guān)心你啊。

    顧烈嗤之以鼻:你少鬧幺蛾子,就是關(guān)心了,不必弄這些虛禮。

    天可憐見,戰(zhàn)無不勝的狄將軍竟然出師不利,盡管表面如常,其實心里留下了揮之不去的小憂傷。

    于是他們行軍路上遇到的第一座翼州城池,翼州秦州交界的涿渡,就倒了大霉。

    第60章 緊閉城門

    涿渡城的守軍將領(lǐng), 是王家嫡系將領(lǐng)王識獻。

    不久前, 宮中傳來王后懷孕的喜訊, 王家上下精神為之一震,好好對著耀武揚威的柳家出了一口惡氣,越發(fā)把北燕江山當(dāng)作自家江山。

    王家家主特地發(fā)了文書, 言辭懇切,請各位王家將領(lǐng)一定要守住三州邊境,給宮里一個交代。

    所以, 王識獻自從探出楚王派來攻打翼州的是大楚兵神狄其野, 胡子都愁白了一半。

    幸而,經(jīng)過王識獻與手下幕僚們連日連夜地分析準備, 他自認找到了應(yīng)對狄其野進攻的最佳方案閉城不出。

    打反正是打不過,只能緊閉城門, 看能不能拖到狄其野主動放棄,另攻他城。

    可以說是非常的大丈夫, 能屈能伸。

    其實就理論而言,王識獻的守城戰(zhàn)略是沒有錯的,以靜制動, 以逸待勞, 避其鋒芒,如果是善于發(fā)覺戰(zhàn)機的將領(lǐng),接下來還可以攻其不備。

    然而接下來,王識獻將政斗才能發(fā)揮到了極致。

    制訂了守城不出的戰(zhàn)略后,王識獻立刻派手下開始為緊閉城門做準備。

    首先, 他派兵到附近兩座柳家駐守的小城去,打著共商迎敵大計的名義,趁其不備,把它們的糧給搶了。

    也沒毛病,畢竟沒糧怎么撐住守城?

    然后,王識獻往皇帝楊平那參了一本。

    他先哭謝家轉(zhuǎn)給嚴家的那些兵將憊懶懈怠,沒有及時給涿渡城送來足夠的糧草。

    再哭訴了自己帶領(lǐng)涿渡城將士們死守城門,勇敢面對狄其野的決心,發(fā)誓不到山窮水盡,絕不讓楚顧軍隊踏足翼州一步。

    最后,他為自己請罪,說自己搶了附近兩座小城的糧也是情況危急之下的逼不得已,假若還能活著回來面圣,就一切聽從陛下發(fā)落,百死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