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殺 第10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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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珩渾如沒事人一樣,一路上自在和她說話,噓寒問暖,體貼入微。這是在街上,王言卿總不好甩臉色,陸珩說十句她總得應和一兩句。陸珩感覺到她的退步,越發(fā)得寸進尺,甚至以怕meimei走散為名拉著她的手。 王言卿隱晦地甩,沒甩開,也不好做更大的動作了。她在心里默默罵jian賊,昨日有功夫讓屬下在盯梢者眼皮子底下偷衣,怎么沒工夫給朱家人傳信呢? 但王言卿也知道,這兩件事的難度不可同日而語。偷衣服只需要一剎那,而且不需要邏輯,流氓小混混做這種事再正常不過。可是和朱家人搭話,哪怕有再正當?shù)睦碛桑矔鹜馊藨岩伞?/br> 至于往朱家院里扔紙條那就更不可取了。反正王言卿要是撿到有人讓她出門的書信,她絕對不會搭理。 朱毓秀是個普通人,未必能藏住事,只有當事人完全不知道的“巧合”,才是最自然的。 王言卿心知他們情有可原,再加上陸珩這廝委實雞賊,借著哥哥的身份不斷給王言卿買小零食吃,這么幾次后,王言卿就不好意思冷臉了,冷戰(zhàn)自然也不了了之。 jian賊!王言卿狠狠地擰了下陸珩的手,陸珩知道自己過關(guān)了,任由夫人發(fā)泄。這時候陸珩不知道在人群中看到了什么,笑著轉(zhuǎn)向王言卿:“meimei,這條街的花樣沒什么新奇,我們?nèi)ツ沁吙纯窗??!?/br> 王言卿一聽,心領神會道:“好啊?!?/br> 陸珩帶著王言卿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慢慢走向一家店鋪。王言卿借機打量這家店,兩間店面,裝潢普通,柜面上堆滿了布料,看起來就很實惠。此刻店中正有一老一少站在柜前挑選,老仆身形傴僂,另一個少女十六七上下,看打扮應當是一對主仆。 王言卿再看看店鋪外面若有若無圍著的人,心里明白了。恐怕,這就是朱紈的女兒朱毓秀了。 王言卿忽然停下腳步,拉著陸珩的手說:“哥哥,走這么久我都熱了。那邊有賣冰酪的,我想吃冰酪。” 陸珩垂眸和王言卿對視一眼,立即笑了:“好。你在這里等著,哥哥去給你買?!?/br> 王言卿乖乖點頭,她站在店門前,好奇地四處張望,卻一步不動,一副沒了哥哥就沒法行動的嬌小姐模樣。 陸珩去賣冰酪的攤子前選口味,不知為何許久沒有回來。王言卿百無聊賴地等著哥哥,她張望時,看到朱毓秀和老仆說話,老仆勸說什么,朱毓秀糾結(jié)片刻,還是搖頭。王言卿根據(jù)他們的表情,猜出來他們快要出來了,立刻對身后的侍衛(wèi)說:“哥哥怎么去了這么久還不回來?” 話音落后沒多久,陸珩就回來了。他將冰酪交給王言卿,說:“攤子前排隊的人有很多,讓你等久了?!?/br> “沒關(guān)系,買到了就好。”王言卿急不可耐地拉陸珩衣袖,道,“哥哥,我們快去挑衣服吧?!?/br> 陸珩寵溺地答應,他們兩人轉(zhuǎn)身,沿著街道往前走,猛不防撞到了剛從店里出來的人。女子的尖叫聲接連響起,只見王言卿手中的冰酪完全扣到了對面人身上。 王言卿十分過意不去,連連致歉:“對不住,姑娘,我沒注意到身后有人。這份冰酪是剛做出來的,冷的厲害。衣服上沾了冰水對身體不好,我賠你一身衣服吧?!?/br> 朱毓秀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倒霉,父親去世,家里日子本就不寬裕,昨日還丟了身衣裳。如果是小件也就算了,偏偏是她所剩無幾的外衣。朱毓秀本打算將就,但祖母說她是大姑娘了,不能沒有換洗衣服,今日硬讓她出來添置新衣。衣料店里哪一身都太貴了,朱毓秀不舍得揮霍祖母的養(yǎng)老錢,打算帶著老仆打道回府,結(jié)果沒走兩步,又被一對男女撞上,毀了她僅剩的一件外衣。 朱毓秀自認倒霉,幸而衣服濕的不厲害,快點回家來得及。她擺擺手說算了,但對面這對男女卻十分固執(zhí),堅持要賠她一身衣服。 那個修長挺拔、容貌出奇招眼的男子說:“姑娘,我meimei最是軟糯心善,你要是因為著涼生了病,她一定會內(nèi)疚的。一身衣服對我們來說不算什么,這是我們的賠禮,姑娘就收下吧。” 王言卿心想陸珩怎么還給她改性格,但任務對象面前,她也沒法反駁,只能眨眨眼睛,眼中泛出軟糯心善的淚光來:“是啊,姑娘,都怪我不看路,才害你失儀。你要是這樣回去,我肯定不會原諒自己。” 朱毓秀看著面前這對漂亮得過分的兄妹,相信他們確實不差一身衣服的錢了。盛情之下,朱毓秀也不好意思推辭,只能答應:“好吧。有勞二位了?!?/br> 王言卿就近找了家可以換衣的成衣店,讓朱毓秀挑喜歡的款式。朱毓秀指了身價錢便宜的,王言卿看到后沒說什么,只是問店家有沒有空房間,先讓朱毓秀把身上的濕衣服換下來。 他們進的這家店規(guī)模中等,有專門供給女客更衣的房間。老仆是男人,不方便跟進去,王言卿見狀自然而然說道:“我陪這位姑娘進去換衣服吧?!?/br> 朱毓秀其實想說不用,但王言卿卻按住她的手,說:“出門在外,結(jié)伴放心一點?!敝熵剐阋宦牐膊缓迷僬f什么了。 兩個女子進內(nèi)室更衣。陸珩淡淡朝里面瞥了眼,盡顯一個好哥哥的風度,替meimei和朱毓秀結(jié)賬。 陸珩并沒有和老仆攀談,陌路相逢,一見面就熱情結(jié)交才是可疑。與此同時,王言卿和朱毓秀進入內(nèi)室,王言卿暗暗試了試門,確定無法打開后,猛不防逼近朱毓秀,用力捂住她的嘴。 朱毓秀正打算換衣服,忽然被身后襲擊,都驚呆了。朱毓秀瞪大眼睛,里面流露出害怕和后悔,王言卿沒空解釋,單刀直入道:“朱小姐莫要害怕,我們是京城錦衣衛(wèi),奉皇上之命,來江南徹查朱大人之死?!?/br> 朱毓秀眼睛瞪得更大了,完全沒法理解自己聽到的事情。王言卿快速判斷著她的表情,確定她沒有敵意后,說道:“朱小姐,我不會加害于你。你不要出聲,我就放開你?!?/br> 朱毓秀趕緊點頭,王言卿看著她的眼睛,慢慢松手。朱毓秀果然沒有大喊大叫,她用力吸氣,等能自由呼吸后,朱毓秀戒備地盯著王言卿,小心翼翼問:“你們真的是奉皇上之命來的?” 王言卿直接拿出錦衣衛(wèi)的令牌。這是陸珩昨日交到她手里的北鎮(zhèn)撫司令牌,背后有衛(wèi)所名字,做不得假。朱毓秀看到上面的“順天府”字樣,終于能放下心。 是北京來的人,可以信任。如果是來滅口的,沒必要從京城千里迢迢趕過來。 王言卿見朱毓秀的神態(tài)冷靜下來后,壓低聲音問:“朱小姐,現(xiàn)在可能有人盯著你們,我們沒多少時間,長話短說。朱大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聽到父親,朱毓秀眼睛濕了,咬著牙道:“父親是被逼無路,只能以死證明清白?!?/br> 王言卿一聽,忙問:“朱大人自盡之前,發(fā)生了什么?” 朱毓秀擦干凈眼淚,將老仆帶回來的消息重新給王言卿復述了一遍。原來,朝廷欽差到達后,朱紈十分重視,親自陪杜汝禎去詔安調(diào)查,并且給杜汝禎展示了佛郎機人走私的證據(jù)、被佛郎機人鳥銃打傷的士兵等。朱紈自認問心無愧,他殺那佛羅人、倭人和那九十六個海盜,是因為他們實在太猖狂,必須用他們的腦袋來嚇退蠢蠢欲動的效仿者。 杜汝禎當時一口應諾,回京后必會向皇上如實稟報。誰能知道,杜汝禎私底下收了主和派銀兩,回去就反咬一口,說朱紈擅殺。 朱紈聽到朝廷要派欽差捉拿他回京后,悲憤不已。他出身寒門,不屑于那些巴結(jié)逢迎的營生,性子又臭,為官以來沒結(jié)交到什么朋友。他連杜汝禎都說服不了,回了京,如何在口誅筆伐之下自辯呢? 朱紈懷著讀書人的剛烈,寧折不屈,自己寫了墓志和絕命詞后,飲藥自殺。他寧愿死,都不愿意背負官場強加給他的罪名。 朱毓秀說到后面哽咽不能語,王言卿聽后深深嘆息,然而現(xiàn)在并沒有時間留給她們傷感,她們進來太久,店家已經(jīng)派人來問了。王言卿朝外面喊了聲快了,握緊朱毓秀的手,說:“朱小姐,時間不多,我們得走了。朱大人的書信、絕命詞等遺物可還在?” 朱毓秀連連點頭:“父親的東西,我當然好好收著?!?/br> “好?!蓖跹郧滹w快道,“你先換上這身新衣服,之后,我們會以幫你洗衣為名,找時間造訪朱宅。你回去后趕緊將朱大人的遺物收拾好,尤其是書信、名冊等能證明朱大人清白的東西,我們一定會原封不動呈給圣上。但你千萬小心,你們家外很可能有人盯梢,你決不能露出破綻,讓朱大人的遺物落到他們手里?!?/br> 朱毓秀被這種陣仗嚇住了,訥訥點頭,慢半拍將王言卿的話記下。她們兩人七手八腳,用最快的速度把衣服換好。王言卿將被冰酪打濕的舊衣服疊好,回頭對朱毓秀說:“控制好表情,我們要出去了?!?/br> 朱毓秀深吸一口氣,點點頭,示意自己準備好了。王言卿旋即拉開門栓,嬌憨天真地走向自家哥哥。 “哥哥,我們出來了?!?/br> 陸珩和老奴一直站在大堂等,聽到王言卿的聲音,他轉(zhuǎn)身,微笑著接住meimei。路過朱毓秀時,陸珩笑意淺淡,禮貌對朱毓秀示意。 朱毓秀想到王言卿剛才所說的“我們”,手心滲出一層冷汗,不自主地捏緊裙擺。 王言卿嬌聲嬌氣向陸珩抱怨更衣室太寒酸,她花了好久才適應,陸珩始終耐心聽著,一副十足好哥哥模樣。陸珩示意侍從去更衣室將舊衣服拿出來,說:“姑娘,今日多有對不住,這身衣服當做我們兄妹給你的賠禮。你的舊衣我會讓人漿洗后,親自送還給姑娘?!?/br> 如果是原來,朱毓秀一定會拒絕,她的衣服怎么能讓陌生人拿走?但現(xiàn)在她知道了這兩人的身份,木著臉點頭:“好,多謝二位了?!?/br> 王言卿嬌滴滴地窩在哥哥身邊,心中卻在想,朱毓秀說錯話了。她不應該向他們道謝的。 只是一句話,應該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的。 王言卿和陸珩帶著衣服回客棧,為掩人耳目,他們也在街上買了兩身衣服?;乜蜅:螅戠褡屓税阎熵剐愕囊路腿{洗,并且著重說明加急,他們今日就要用。 等店小二走后,王言卿問:“為什么這么急?等衣服晾干,恐怕都快晚上了。” “遲則生變?!标戠窈喡缘?,“船還在港口停著,我們要盡快回去,最好今夜就走。” 有錢能使鬼推磨,陸珩吩咐了加急后,果然下午干凈的衣服就送回來了,甚至熏了香。陸珩、王言卿裝作富家少爺小姐出行,帶了幾個隨從,往混堂弄走去。 他們一路光明正大走到朱家門前,大大方方敲門。朱毓秀開門,看到是他們,意外地睜大眼睛。 顯然,她也沒想到他們竟然這么快就來了。 王言卿笑著道:“朱姑娘,抱歉今日弄臟了你的衣服。我回去后趕緊讓丫鬟清洗好了,這就來給你送衣?!?/br> 朱毓秀應了一聲,將門拉開,讓出位置來:“有勞。你們先進來說吧。” 王言卿提著裙子進門,她不動聲色掃過四周,這是一個簡單的姑蘇小院,小巧的房屋圍出來一個天井,為數(shù)不大的院里種著幾攏菜,雖然簡陋,但收拾的很干凈。屋里人聽到聲音,顫巍巍問:“秀兒,是誰來了?” 朱毓秀為了不嚇著祖母,并沒有告訴祖母今日遇到了什么,連老仆都瞞著沒說。她揚起聲音,說:“阿婆,就是我中午和你說的,街上遇到的那伙人。他們來給我送衣服了?!?/br> 朱家祖母一聽,趕緊走出來,嘴里不斷說道:“他們請你買衣服,這怎么使得?快把錢還給人家?!?/br> 王言卿一聽,連忙推辭:“老太太您不用客氣,本就是我們失禮,這是我們應該賠給朱小姐的?!?/br> 朱家祖母卻不肯,cao著一口吳語嚴厲地說什么。王言卿聽得似懂非懂,她心想朱紈大人剛烈固執(zhí),可能也是像了朱祖母吧。陸珩趁王言卿吸引了朱祖母的注意,對朱毓秀使眼色,朱毓秀會意,說:“有勞幾位親自送過來。放到這里吧?!?/br> 陸珩跟著進屋,侍衛(wèi)若有若無地擋在門口,遮住了四面八方的視線。朱毓秀快速拿出一個包袱,里面是各種書信、詩集。陸珩從中翻動,指尖夾起一份書信。 陸珩拆開信件,快速掃過。這是朱紈的絕筆信,陳述了他為官以來的經(jīng)歷,其中一大半都和督軍、倭寇有關(guān)。他在最后寫道:“吾貧且病,又負氣,不任對簿??v天子不欲死我,閩、浙人必殺我。吾死,自決之,不須人也。” 我貧窮而且多病,又意氣自負,不擅和人對簿公堂??v使皇上不想殺我,閩、浙的官員也一定會殺我。我自己死,不須假手他人。 看得出來,朱紈確實是悲憤失望而死。陸珩暗暗嘆息,將這封信單獨收好。他來蘇州是查朱紈的死因,有這份絕筆信,已足以向皇帝交差了。 后面人沉默而迅速地將剩下的文書貼身藏好,朱毓秀看著這一切,全程不敢說話。不知怎么回事,她看到陸珩,總是本能害怕。朱毓秀看到陸珩親自將父親的絕筆書收起,鼓足勇氣問:“這位……大人,父親的冤屈會大白嗎?” 陸珩回頭,見朱毓秀期待又害怕地看著他。似乎期待答案,又害怕聽到否定。 陸珩面色沉默冷淡,微不可見點頭:“會的?!?/br> 王言卿還在另一邊被朱祖母拉著,陸珩轉(zhuǎn)身,舉步朝王言卿走去。他走了兩步,忽然停下,側(cè)身問:“我記得有人說你父親整理了一份和水匪勾結(jié)的官員名單,你知道在哪里嗎?” 王言卿最后也沒說過固執(zhí)的老太太,收了銀錢,悄悄藏到朱家顯眼的家具下面。朱祖母眼睛不太好使了,她看到一個高挑又燦麗的人影走來,問:“你們是夫妻嗎?” 王言卿笑道:“不是,我們是兄妹。” “兄妹好?!敝熳婺干酚薪槭曼c頭,“有兄長,以后嫁了人也有人撐腰,不怕夫家欺負人?!?/br> 王言卿笑著道謝,陸珩站在后邊聽到,內(nèi)心有種說不出的微妙。 他知道確實是這個道理,但他這個假哥哥、真夫君聽著,總覺得自己被排外了。 朱家祖母枯老的手用力抓著王言卿,絮絮問王言卿定親了沒。王言卿只能按照提前編好的說辭,說已經(jīng)定親,夫家在杭州。朱祖母聽到杭州,點點頭說:“杭州啊。那邊的人心眼多,你不要太相信他們,要多防備?!?/br> 朱祖母不斷教王言卿嫁人后如何應對夫家,朱毓秀聽著尷尬至極,忙上前拉住祖母:“阿婆,天快黑了,人家該走了?!?/br> 朱祖母一聽,又要留飯,王言卿幾次推辭,終于從犟直又熱誠的老太太手里脫身。朱毓秀送他們出門,陸珩和王言卿出來后,轉(zhuǎn)身和朱毓秀告別。 “朱小姐留步?!标戠裾f,“天色黑了,外面恐不安全。朱小姐和祖母盡快關(guān)門休息吧。” 朱毓秀聽到,默默點頭,目送那些人走遠后合上了門。 離開朱家后,王言卿暗暗松了口氣,陸珩笑道:“你似乎很討長輩和小孩子喜歡?!?/br> 可能王言卿長了一張美麗而無害的臉,所有人見了都擔心她被人欺負。 和陸珩恰恰相反。 王言卿道:“朱祖母也是好心。朱大人官至總督,統(tǒng)率四省軍隊,家里卻依然住這么清寒的宅子。這樣的官員卻早早死了,真是令人遺憾?!?/br> 陸珩挑眉,似笑非笑道:“卿卿,你這話是在暗諷我?” “你看你這種人?!蓖跹郧涞溃拔沂裁炊紱]說,你非要對號入座。” 兩邊都是白墻青瓦的姑蘇小院,兩人行走在蜿蜒曲折的小巷,宛如來江南游玩的神仙眷侶。巷道十分狹窄,僅容兩人通過,王言卿轉(zhuǎn)過拐角,忽然被身后一股力道拉回去。陸珩環(huán)著她轉(zhuǎn)身,隨即,耳邊傳來火炮聲,在寂靜的夜晚極為刺耳。 作者有話說: 吾貧且病,又負氣,不任對簿。縱天子不欲死我,閩、浙人必殺我。吾死,自決之,不須人也?!睹魇贰ぞ矶傥濉ち袀鞯诰攀?/br> 第126章 巷戰(zhàn) 黃三蹲在巷口,百無聊賴地數(shù)地上的螞蟻。他熱得心煩,本能探向腰間的酒壺,然而別說酒,他連水都沒了。 黃三聽著巷外熱鬧的叫賣聲,頗想轉(zhuǎn)身出去,找個酒樓痛痛快快搓上一頓,然后去青樓快活。哪像現(xiàn)在,待在一個晦氣陰潮的巷子里,無聊的只能數(shù)螞蟻。 黃三罵罵咧咧時,后腦忽然被人拍了下。這一下又猛又快,黃三差點栽到土里。他爬起身,正要轉(zhuǎn)過頭大罵,看到來人的臉時驟然息聲,轉(zhuǎn)而換上一副諂媚的笑意:“余大人,您怎么來了?” 余曉看了眼前面木門緊閉的宅院,拉著黃三到樹后面,問:“最近他們家有什么異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