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爐香 第75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男主渣化之路、誤入前任直播后、魔王摘下了他的小犄角、昨天不小心死掉了[綜]、豪門炮灰后媽她只想享福、PUBG這一槍為你[電競]、定制男友APP、今天也在努力躺雞[電競]、錦衣殺、星火長明
癘疫肆意橫行,一眼望去,盡是民間疾苦。 秦禾越看越神色凝重。 幾人不知不覺走到最里面的石壁前,手電光隨之移動,照亮黑暗中一幕又一幕慘絕人寰的場面。 接下來,繪制壁上的是一副滔天大火,熊熊烈焰攀至上空,將周遭的一切事物烤至通紅。 堆積如山的尸堆燒成焦炭,還有無數(shù)人在火海中聲嘶力竭的掙扎。 痛哭、哀嚎、絕望扭曲甚至面目猙獰…… 火海之外站著身披鐵甲的士兵,將領(lǐng),個個臉上蒙一塊白巾,掩住口鼻。 而兩端分別踏行著兩列穿著白袍的少年,每列上達百人,像極了披麻戴孝,只是每個人的臉上扣著張儺面具。 往前行,長得仿佛到不了盡頭。 秦禾的身上陣陣發(fā)寒,手腳一片冰涼,卻無端逼出了汗。這片火海仿佛自腳下燃起,燒在了她自己身上,周圍都是撕心裂肺的慘叫,被大火吞噬,熏壓燒壞了嗓子,即便皮rou焦黑,仍在茍延殘喘的痛苦翻滾,嘴里發(fā)出嘶嘶嗬嗬的抽吸聲。 空氣中彌漫著火燒焦糊的氣味,就像真實存在般鉆入鼻孔,讓秦禾覺得難以呼吸。 濃煙滾滾,遮天蔽日,黑云般壓在上空…… 看到這里,唐起心頭一顫,只見在這片滾滾黑煙中,出現(xiàn)了無數(shù)猙獰扭曲的黑影,正張著大嘴哀嚎尖叫,掙扎翻滾,像一面遮天映日的鏡子,映襯出火海中悲慟絕望的百姓。 一時間,仿佛天地都陷進了煉獄中。 秦禾呼吸一窒:“疫鬼!” 一把火,燒出了不計其數(shù)的疫鬼。 只見黑云洶涌奔騰,巨浪般在火海上空翻滾,連綿成一片厲鬼般的形態(tài),在低空中嘶吼。 守衛(wèi)的士兵和一眾白衣人紛紛仰頭,各自露出驚恐萬狀的神態(tài)。 下一瞬,這些人形般兇戾的黑影,拖著滾滾濃煙,猛撲向在場的守兵和罩著面具的白衣人,將他們撲進火?!?/br> 壁畫到此為止,末端有匠人鑿字,記:【泰安十二年,四郡大疫,十室九空,多闔門而殪。帝后向氏 ,設(shè)儺儀為祭,驅(qū)疫禳災(zāi),聚疫眾焚之 ,以絕源頭,火延十里,月余不熄,灰煙蔽日,怨氣不散。帝后以貞觀輿圖為引,舍身為饗,葬疫鬼于尸瘞。】 唐起盯著這行字,分析:“泰安十二年,是周梁的年號。” 秦禾蹙眉:“周梁?” “對?!碧破痤h首,續(xù)道,“ 四郡大疫,在史書上就有記載,因為戰(zhàn)亂,災(zāi)荒,人相食,到泰安年間,爆發(fā)過一場空前絕后的大疫,朝廷控制不住,唯恐蔓延全國,便將疫區(qū)所有人都圈禁焚燒,還活著的就有近十余萬人,史稱絕疫之祭。” 傀影師和年輕人在旁邊聽得倒吸一口涼氣:“十余萬人,活活燒死?” 唐起說:“這上面也記得很明確,聚疫眾焚之 ,以絕源頭,火延十里,月余不熄。” 這場面,簡直不敢細想。 秦禾卻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最后一句:“帝后以貞觀輿圖為引,舍身為饗?!?/br> 她喃喃著扭過頭,看向棺木,遲疑道:“墓主人,不會就是這個帝后吧?” 唐起以為十之八九,而這位帝后向氏,因為泰安年間這場絕疫之祭,在史書上留下過濃墨重彩的一筆:“泰安是周梁的第二個年號,我記得史書上記載帝后向氏曾身兼太祝之職,居神祠,主掌祭祀祈禱之事。而在絕疫之祭中,親自主持儺儀逐疫——” 說到此,唐起瞳孔一縮,驀地想到什么,將臉轉(zhuǎn)向秦禾:“辰州。” 話題轉(zhuǎn)得太快,秦禾聽得一頭霧水:“什么?” 唐起喉頭滾動:“我突然想起來,史書上帶過一筆,帝后向氏的祖籍在辰州溆水之濱?!?/br> 秦禾瞠目,腦子里瞬間閃過那句“辰州溆浦縣西四十里有鬼葬山,其中巖有棺木,遙望可長十余丈,謂鬼葬之墟?!?/br> 鬼葬之墟也在溆水之濱。 這兩者之間突然產(chǎn)生某種關(guān)聯(lián),而唐起通過蛛絲馬跡,漸漸將這個關(guān)聯(lián)擰成一股,他說:“你知道五溪蠻嗎?“ 秦禾點頭,她在沅江支流溆水待過一年,知道五溪蠻所指的是古代生活在沅水中上游一帶的蠻夷,也被古人稱作武陵蠻。 “據(jù)說這位帝后向氏,再往前追溯的話,可能與相單程源出一脈,而相單程,則為五溪人公推的領(lǐng)袖,因起兵叛亂被格殺?!毕嘈眨芸赡芫透某闪讼蛐?。當(dāng)然這個不重要,唐起真正想說的是,“大端滅亡后,建立周梁,其間經(jīng)歷戰(zhàn)禍、災(zāi)荒,跨越過很長一段時間,乃至爆發(fā)癘疫之災(zāi),一度威脅周梁王朝的統(tǒng)治。” 秦禾聽得心臟砰砰直跳:“所以我們之前在鬼藏之墟的地河中見過同樣佩戴儺面的死者,而帝后又生于辰州溆水之濱?!?/br> 這兩則之間,在此扣成一環(huán)。 “帝后主持的這場絕疫之祭,就是將身染癘疫的百姓聚眾焚燒,不論死活?!鼻睾痰?,“那些被活活燒死的人,怨氣沖天,最后化為疫鬼?!?/br> 造成這樣的后果,可比癘氣橫行更加兇殘。 所以,這壁上又寫:帝后以貞觀輿圖為引,舍身為饗,葬疫鬼于尸瘞。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1-08-07 17:11:02~2021-08-09 18: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袖蘿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花草樹木 12瓶;冬夏茶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71章 “疫鬼禍世,國難當(dāng)頭,誰也不可能袖手旁觀,曾身兼太祝之職的帝后更是責(zé)無旁貸?!币恢本}默的羅秀華忽然開口,“這場大疫,幾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可普天之下,誰又有這個能耐?” 秦禾恍然大悟,脫口答:“貞觀。” “貞觀不在了,但他的兩名親傳弟子,手握著貞觀布下的八陣輿圖?!绷_秀華覷棺材中的古尸,“太祝在驅(qū)疫儺儀上出了這么大個簍子,罪該萬死。帝后一夕之間,就成了蠹國害民的罪人?!?/br> 這么大頂帽子扎扎實實扣在其頭上,剮一萬遍都不止,抽筋剝皮都是輕的,最起碼得挫骨揚灰。 這么大個爛攤子等著人收拾,帝后必須將功折罪,何況四郡大疫,囊括溆水一帶,五溪蠻亦不能幸免。 帝后一人之罪,舉族受過。 而那場火延十里,月余不熄的的大火只是絕疫之祭的開端,載入史冊的只言片語,卻是一場終結(jié)。 “后世自然也無從知曉,這位帝后,便是貞觀老祖的親傳弟子?!?/br> 在她獻出貞觀輿圖之前,貞觀是誰?誰人又知?他只是名籍籍無聞的地師,走動在市井間,幫人看宅相地,觀香斷事。穿一身潔凈的布衣,與一名總是沉默寡言的女子并肩同行,走天南地北,跨三山五岳。 他之所以名聲大噪,是因為帝后向氏最后憑借貞觀繪制的布陣圖平了疫鬼之禍。 舍身為饗,則是用rou身軀殼作為容器,將癘疫鬼患封于體內(nèi)。 她做這一切的時候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懷有身孕,或者即便知曉,也顧及不了。 然后以獻祭的方式,納了千千萬萬只疫鬼,再以符文加持,裹纏全身,封住七竅,確保疫氣不泄,將自己和這些潑天的疫鬼葬于貞觀輿圖的八陣之中。 前有貞觀埋祟,耗盡半生布陣,后有弟子葬疫鬼,如法炮制。 八陣既然能壓得住永不超生的祟靈,自然也能鎮(zhèn)得住怨氣滔天的疫鬼。 “不然你以為,你身上的貞觀輿圖是怎么來的?”羅秀華看向秦禾,“因為每一張貞觀輿圖,都是一張鎮(zhèn)邪壓祟的符箓?!?/br> 秦禾驀地一怔,后背陣陣發(fā)緊,就像每次經(jīng)歷皮開rou綻的前兆,難受至極。 為什么鎮(zhèn)邪壓祟,壓到她的身上了? 羅秀華兀自說道:“它可融于山川,地脈,而其中一張,就被帝后注入秦嶺龍脊,化在這座墓室之上,封印疫鬼?!闭f到此,她略微停頓了一下,低聲喃喃,“道上祭,走龍脊……地陰開,安尸壤。便是安放在此地?!?/br> 所有人靜靜地聽,沒有誰出聲打斷。 按理說,這個陣法還能挺個幾百上千年,誰知道:“因為你的出世,破開了地陰,試問,一只從尸瘞之中爬出來的東西——” 這話有些刺耳了,秦禾皺了一下眉。 羅秀華目光如炬的看著她:“貞觀輿圖這張符,自然就壓在你身上?!?/br> 秦禾臉上的血色褪盡,意識有些恍惚,抓不到每句話的重點般:“尸瘞?” 羅秀華指著棺內(nèi)的古尸說:“這不就是尸瘞嗎?葬著數(shù)萬疫鬼的尸瘞!龍脊尸瘞!也是你的親生母親!” 這簡直荒謬至極,但秦禾還是控制不住的信了七八分。 她知道自己來歷不明,師父也曾說過,她是在秦嶺里把秦禾撿回去的。 所以她不得不信,卻又難以置信。 秦禾不至于聽別人幾句忽悠,就盲目到一頭扎進去:“僅憑你幾句話……” “你大可以親自驗證啊?!绷_秀華道,“不是在殯儀館兼做遺體整容么,對于人體的構(gòu)造應(yīng)當(dāng)再清楚不過,你大可以親自驗一驗?!?/br> 旁邊的年輕人聞言臉色大變:“別開玩笑,這件百子衣可動不得。” 剛才就是因為碰了一下,竄起一只戾氣極重的鬼嬰??赡芤舱蛉绱耍怪魅瞬拍馨踩粺o恙的躺在棺材里。 “閉嘴!”羅秀華冷斥一聲,“膽小怕事就躲遠了!更何況,她從這里出生,本身就是百子墓里的其中一個,怎么說,也算血脈相連。其他人絕對碰不得,她可不一定?!?/br> 秦禾蹙眉,聽出其弦外之音:“什么意思?!?/br>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試試就試試。 秦禾壓著一股強烈的心悸,對唐起道:“退開些?!?/br> 唐起猶豫:“秦禾……” “聽我的吧?!?/br> 對方?jīng)Q定要做的事,唐起只能配合。 傀影師和年輕人聽著他倆的對話,當(dāng)然擔(dān)心自身安危,不約而同退到一米開外,只有羅秀華仍舊立在棺材旁,寸步未讓。 秦禾伸出手,遲疑了片刻:“您不打算躲遠點兒?” 羅秀華神態(tài)自如,顯然胸有成竹,盯著秦禾,一副出不了差池的模樣:“沒這個必要。” 秦禾點頭,不再猶疑,一把掀開古尸的衣襟。 所有人提防著,繃緊了神經(jīng),只聽聲聲孩啼之音驟然蘇醒,整件百子衣上的嬰孩刺繡突然活了般,紛紛掙扎著探出了頭,密密麻麻的小腦袋鉆出百子圖,一股陰冷至極的涼意同時攀上指尖。 秦禾手一顫,捻著衣角沒來得及松開,指腹下冒頭的那只鬼嬰齜牙咧嘴,一口咬在她的手指上。 個頭兒比倉鼠還小,僅是薄透的一把虛影,咬一口就像被蜜蜂蟄了一下,秦禾甚至沒太大感覺,手腕上的梵文刺青便閃出淡金色微光,咬著指腹的鬼嬰驀地松口,惡狠狠沖她齜牙。 這群小玩意兒并沒對她發(fā)起攻擊,暫時也不構(gòu)成任何威脅,秦禾便沒功夫理會,因為她直勾勾盯著古尸的肚腹,被一層又一層的符紙纏裹,遍布全身。 只是肚腹處的層層符紙已盡數(shù)撕裂繃開,露出里面枯黃的,干癟褶皺的皮rou,上面印著一道又一道的黑褐色痕跡,便是肚皮繃到極致后的妊辰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