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負(fù)我 第9節(jié)
他漆黑淡漠的眼珠里隱隱出現(xiàn)一縷嘲笑之意,“明明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卻能養(yǎng)出這種心智的女子,多不可思議?!?/br> 崔櫻還暈著,賀蘭霆與下屬也不好在此多留,他與魏科出來并未多帶人手,護(hù)衛(wèi)是有,卻沒有侍女在此,于是準(zhǔn)備出去。 只是當(dāng)賀蘭霆起身時,魏科忽然盯著他衣角上的一塊深色處面色凝重的道:“殿下身上怎會有血跡,難道是傷口崩裂了。” 賀蘭霆沒感覺到傷口有異樣,他的常服顏色較深,沾上血跡開始也不易察覺,只會讓人以為是深色的水漬。 魏科是護(hù)衛(wèi)隊的人,慣常見過血腥,仔細(xì)一看就發(fā)覺不妥了。 “不是孤的?!辟R蘭霆伸出一指,在那塊衣服上沾了沾,一片已經(jīng)暗紅了的血色出現(xiàn)在指腹上,又將目光投向床榻上嬌麗的身影,“是她?!?/br> 崔櫻隱隱約約仿佛聽見了有人在嘲弄她的膽小,她心中不服,人有畏懼之心都是正常的,更何況是那樣一只會蠕動的蟲子,猝不及防的出現(xiàn)在她眼前。 她以為賀蘭霆是摘了她頭上的珠花,結(jié)果實際上他卻是幫她將頭上的蟲子捉走。 今日她已經(jīng)在他面前自作多情了兩次,兩次都是出丑,崔櫻有一瞬間,甚至期望自己就這么一直暈下去,否則她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賀蘭霆。 但她萬萬想不到,事情遠(yuǎn)遠(yuǎn)沒有那么輕易就結(jié)束。 崔櫻的月事經(jīng)常不定,這回更是來的悄無聲息,賀蘭霆貴為太子,卻不是對女人的事什么都清楚,尤其身邊的下屬魏科也還沒有娶妻,更難以解答這種情況。 于是主仆相覷,只能猜測。 魏科:“難道貴女哪里受了傷?!?/br> 賀蘭霆盯著昏迷的崔櫻,腦中隱隱約約駁斥了魏科的說法,他同下屬道:“你先出去,將她婢女找來。” 等魏科關(guān)上門走后,賀蘭霆走到榻邊檢查崔櫻身上的傷口,最后在她身下的衣裙找到血漬,她今日著了較為素雅的珍珠白的錦衣,上面的金線與藍(lán)色的繡花已經(jīng)被一灘血跡染紅了。 賀蘭霆這時已有些反應(yīng)過來了,他大概能猜測到是發(fā)生了什么,只靜默了一瞬便默默坐回了床沿旁。 崔櫻神智終于恢復(fù)清醒,也回想起先前發(fā)生的事,面帶尷尬的睜開眼,就看見她躺著的床榻邊站著一道眼熟的身影。 賀蘭霆正在解衣服,他身形很高寬肩窄腰,深色的常服穿在他身上貴不可言又高不可攀,如群山之巔器宇軒昂,榻上已經(jīng)有了一件他褪下的外袍,白玉色的腰帶也被那只修長的手指扯下,冰冷又露骨的袒露在衣衫旁,多了種清凌凌的曖昧感,瞬間將醒來的崔櫻震懾的兩眼發(fā)直,無法言語。 是賀蘭霆察覺到有異樣,朝下看了一眼,才與她對上目光,空氣一時間仿佛停滯下來,變得無比安靜。 崔櫻深吸一口氣,略微沙啞小心的問:“殿下這是在做什么?!彼Z氣里是掩飾不住的慌張,目光錯亂的在賀蘭霆和自己身上逡巡。 她以為她都醒了,也撞見了賀蘭霆此時的所作所為,他該住手對她解釋一番才對,可她想錯了。 這位殿下并沒有收手,他甚至冷冰冰的命令她,“你也脫衣服?!?/br> 崔櫻覺得自己聽錯了,遲遲沒有動作,賀蘭霆又叫了遍她的名字,“崔櫻?!?/br> “你是自己脫,還是要孤替你動手。” 她渾身一顫,不可置信的看著對方,一片粉色的酥麻之意從頭崩裂到腳,“殿下這么做,對得起顧行之么?” 賀蘭霆匪夷所思的問:“孤為何要對得起他。” 她衣裙臟的厲害,一大片都被血跡污糟了,他脫下衣物幫她換上,關(guān)顧行之什么事。 崔櫻糾結(jié)的閉上眼,仿佛讓她解開衣物是件極其要命的事,“顧行之知道他的表兄會對他未過門的妻子做出這種事嗎,殿下,還請自重?!?/br> 空氣詫然凝滯。 崔櫻發(fā)覺賀蘭霆不說話了。 然而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賀蘭霆強(qiáng)勢的氣息宛如銅墻鐵壁,令她迷惘畏懼的不敢亂動,“崔櫻,你為何總是喜歡這么多情?” 他詫異的聲音中充斥著好笑的嘲弄,又有一點要和崔櫻較勁般的不服氣。 片刻,賀蘭霆的手松開她,卻沒有離開,手指危險的從她下巴滑落到脖頸,一直到抵住她領(lǐng)口處。 崔櫻:“殿,殿下。” “崔櫻,你到底多大了,連自己來月事了都沒感覺么?!辟R蘭霆手指稍稍一撥弄,她外面的衣衫便從肩上滑落下去。 而崔櫻也難以置信的睜開雙眼,月事?! 她慌亂的看向自己身下的位置,旁邊賀蘭霆也盯著她從驚愕,到恍然大悟再到羞憤遮掩的樣子,冷峻奇秀的眉眼多了幾分旁觀的玩味。 “魏科出去尋你婢女去了,我此行并未帶侍女來,本想著你衣裙污濁了,就拿我的衣衫替你遮蓋,但我的外衣也被你弄臟了,只得褪了它,換上里面干凈的衣物給你披上,沒想到你似乎誤解了什么?!?/br> 崔櫻這輩子都沒丟過這種丑,她的臉燒紅燒紅,就像被燙著的鐵,對上賀蘭霆烏漆黑亮的眼珠,那沉默的看透一切的視線,仿佛在嘲諷她的自作多情和蠢笨。 她尷尬的不行,不禁想了很多,賀蘭霆肯定在心里恥笑她又自以為是了吧,是不是覺得她特別特別笨,怪不得顧行之會不喜歡自己,她好像誰得喜歡都得不到,崔櫻想著想著,情難自禁的眼眶一熱,剔透的淚珠如同豆子般簌簌滾落了滿臉,接著便看見了賀蘭霆眼中的錯愕。 她難為情的捂住臉,瘦肩顫抖,忍不住輕聲嗚咽起來。 賀蘭霆在旁靜靜聽了片刻,才聽清崔櫻嗚咽聲里嫌棄似的質(zhì)問自身該怎么辦,怎么這么不小心,她好像很難過,抽抽噎噎的,宛如受傷的小獸,“崔櫻?!?/br> 他叫了她一聲,然而崔櫻沉靜在難堪的自責(zé)中,并未給他反應(yīng)。 聽見門外隱隱約約傳來動靜的賀蘭霆伸出手,崔櫻淚眼朦朧的看向他。 魏科:“四公子,留步!前面不可再去?!?/br> 顧行之在距離屋前幾步之遙的臺階上停下,面露不悅的問:“不是說殿下來了,難道不在這里?” 崔櫻差點驚嚇的叫出聲來,可她的嘴被賀蘭霆堵住,想叫也叫不出來。 她驚恐的與賀蘭霆對視,是顧行之,外面的人是顧行之! 要是讓他闖進(jìn)來,看見她也在這里……她目光慌亂的在自己和賀蘭霆身上掃視,二人因為之前的誤解,都衣衫不整外衣盡褪,而且賀蘭霆還與她離的這么近,一手扣著她的腰一手捂著她的嘴,這要外面人進(jìn)來看見了怎么都說不清。 “魏科,殿下在做什么,你為何不讓我過去見他?!?/br> “四公子,殿下做什么并非是誰都能過問的?!?/br> “我只想知道表兄是否遇著事了,殿下乃是一國太子,身份尊貴,我擔(dān)心他的安危,不見著他的人怎么行。你讓開,等見到表兄只要他無恙,我任他責(zé)罰!” 門外腳步聲響動飛快,崔櫻一顆心快跳出喉嚨來,下意識抓緊了賀蘭霆的衣襟,目光求助的望著他,“怎么辦?!?/br> “崔櫻?!辟R蘭霆目光深沉,輕聲道:“記住,孤又幫了你兩次,你欠的,是孤的人情?!?/br> 說罷,他將她的頭按進(jìn)懷里,飛快的帶著她一起鉆入榻上,崔櫻只記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床簾跟著被拉上,再睜眼,賀蘭霆摁著她的肩膀,整個人都覆蓋在她的身上,四目深深相對。 恰巧在這之間,房門就被顧行之從外猛然推開。 第11章 顧行之一進(jìn)來便逡巡著屋內(nèi)的一東一西,眼神鋒銳的如同獵鷹,他做了賀蘭霆許多年的伴讀,也不僅僅是伴讀的身份那么簡單,既是表兄弟,又是身負(fù)要職的太子陣營里的年輕武官。 賀蘭霆的安危也是他率先要確定的,他只是有些疑惑魏科為什么見他要進(jìn)來就變了一副臉色。 他的母族就是賀蘭霆的母族,太子也就代表著他們顧氏最重要的利益勝過一切,顧行之不希望賀蘭霆出事,魏科不是顧氏出身,他是不大信他的,所以才要強(qiáng)硬的闖進(jìn)來看看太子到底怎么了。 魏科眉頭緊皺的步步跟在顧行之身后勸他盡快離開。 崔櫻的心都快從胸膛里跳出去了,賀蘭霆與她一上一下貼在一塊,能輕易的聞到彼此身上的氣息,她過于緊張渾身都輕輕顫抖起來。 賀蘭霆眼神奇怪的凝視她,帶著一絲詢問,像是在疑惑她怎么了。 崔櫻聞到了血腥味,她覺得大半都是自己身上月事的味道,不知道賀蘭霆聞到?jīng)]有,她不敢出聲,也沒好意思問他,而他一副想要知道答案的樣子一直看著她,叫崔櫻羞赧的偏頭側(cè)過身去。 但下一刻,她又被扳正了回來,一道溫?zé)岬臍庀⒃谒圆吝^,賀蘭霆低沉的嗓音呢喃的竄入她耳朵里,引起崔櫻背后一陣雞皮疙瘩的酥麻,“他們進(jìn)來了,要是讓顧行之發(fā)現(xiàn)與我在榻上的人是你,崔櫻,你就解釋不清了?!?/br> 崔櫻正處于心神都繃緊的狀態(tài),猝然聽見賀蘭霆這句話,內(nèi)心越發(fā)感覺危險。 她明顯被嚇住了,唇瓣哆嗦,眼神求助的望著他。 賀蘭霆還在沉著冷靜的翻舊賬,“我早先發(fā)帖子與你,你乖乖來見我,就不會出這種麻煩事了?!?/br> 他還在說什么風(fēng)涼話,顧行之與魏科已經(jīng)走進(jìn)來了,雖然在爭執(zhí),但離里頭越來越近。 崔櫻怕了急了,這床簾也就是一片清透的青綠色紗布,朦朦朧朧,要是賀蘭霆不擋著她,就該露餡了,“殿下這時還說這些作甚?!?/br> 賀蘭霆:“孤男寡女同在一張榻上,你知道真正該發(fā)生什么事么?!?/br> 崔櫻迷惘的循聲望進(jìn)他眼里漆黑一片的眸光,深不見底的洞口好像會吃人般,是震懾也是占有,那張臉也透著讓人臉紅心跳,春心大動的冷漠與暗示之意,她感覺到有一只手撫摸到她背上,那一刻她似乎看懂了賀蘭霆帶有深意幽暗的眼神。 “只有歡好,才是最不被輕易戳破的偽裝?!?/br> 賀蘭霆眼睛深邃,神色沉穩(wěn),一本正經(jīng)的道:“若是待會覺得孤輕薄了你……” “殿下?!贝迿鸦倘欢o張的睜大雙眼,看著離她越來越近俊拔威嚴(yán)的臉,所有的驚懼都被頃刻間吞入了喉底。“那就當(dāng)是在做一場春夢,夢醒了無痕?!?/br> 沉沉的低柔的嗓音從她頭上命令式的飄過,賀蘭霆的指腹擦過唇瓣帶給崔櫻神魂都震蕩的酥麻刺激。 顧行之和魏科的身影一前一后的,同時在邁入寢室內(nèi)時頓住腳步,榻上的青紗帳宛如翠波在晃動,那里面的人影若隱若現(xiàn),讓突然發(fā)現(xiàn)這一幕的人全然呆滯下來,眼神貫注,竟沒一個出聲打擾里頭交纏的響動。 崔櫻所做的一切全憑本能,賀蘭霆俯身靠近她時并沒有真的吻到她,嘴皮子也不過是從她唇角臉頰擦過,扳起了她的下頷,埋進(jìn)那片細(xì)膩雪白的脖頸間,與她偽裝成一副白日歡好的畫面。 掙扎在床笫之間帶上欲拒還迎的旖旎,崔櫻開始是慌是驚,唯獨沒有怕,她慌的是自己對賀蘭霆突然靠近的孟浪之舉,有種新奇想要又不敢要的想法。 驚的是自己居然并不厭惡他的碰觸,心底除了滿滿的羞赧還是羞赧,渾身跟冒火一般,她成了被煮沸的茶水,惹出了一身的香汗,甚至以為自己有一剎那聽錯了。 賀蘭霆似乎也被她的反應(yīng)驚訝到了,只詫異片刻,眸色變暗,深深的盯著面紅耳赤不知所措的她。“你叫的可真是浪?!?/br> 崔櫻臉頰通紅,黑亮的眼珠水盈盈的,通透的能倒出人影,濕漉漉的無辜的回望著賀蘭霆,聞言臉色一白,羞愧占據(jù)全身。 賀蘭霆還不肯放過她,言語間多有輕狂。 即便見她一副要哭不哭的羞恥模樣,還是面色淡定,眸色沉沉的說:“是個身段姣美的好女,回去后記得跟方守貴說,今后就留在孤身邊伺候?!?/br> 他眼神繞開崔櫻,朝床簾外掃去。 崔櫻這才意識到他可能是故意說給床外邊的人聽的。 顧行之與魏科立馬回過神來,匆匆背過身去,顧行之蹙起眉頭,腦海中卻揮之不去剛才看到的朦朧側(cè)影,他看不到榻上的女子是誰,但不妨礙猝然撞見的這一幕,讓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他也感到身上一熱。 太子身邊什么時候收了個侍候他的女子。 不是顧行之要疑心,而是賀蘭霆少年起就極為自律,對這方面一直看得很淡薄,嗜欲又易傷身,于是這么多年都到及冠了,也沒有收個近身是侍妾。 也不是沒有人往他身邊送人,各方都有送,不缺美貌女子,但太子定力非常人,多忙于自身或國家大事,并不看重這個。 其心思淡薄,為人穩(wěn)重,手握雷霆,正值青年,威重?zé)o比后宮中,從圣人到皇后都未能左右過他的決定,這樣的儲君是太子一黨勢力所希望看到又忌憚畏懼的。 到底是誰往太子身邊塞了個連他都不知道的侍妾? “孤的床戲可讓兩位覺得滿意?” 崔櫻額頭上冒了一層淡淡的濕汗,面若芙蓉,粉嫩清透,紅唇微張氣息不穩(wěn),賀蘭霆凌厲漆黑的兩眼看著她,面不改色的質(zhì)問外面的人,“還是要等孤請你們上榻,共賞好女?!?/br> 魏科率先跪下請罪,顧行之愣怔中收回心神,意識到自己進(jìn)來的的確不是時候,“不敢,殿下恕罪?!?/br> 崔櫻短短時間內(nèi),心緒已經(jīng)從驚濤駭浪,變?yōu)樵馐茱L(fēng)吹雨打的小舟在搖搖晃晃。 她怎么也想不到被人敬畏的太子,私底下竟然是這樣一個人物,他好狂浪好輕浮!說的那些話豈是她一個閨中女子能聽的,什么夢醒聊無痕,什么共賞,他怎么說得出口?他拿她當(dāng)什么人了? 崔櫻雖然知道賀蘭霆是為了遮掩她的身份,卻還是羞憤難當(dāng),濕潤的雙眼微微泛紅,黑亮有神的瞪著他,無聲的張嘴,“狂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