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連綿，霧茫茫的水汽將國(guó)公府的青石路氤氳得朦朦朧朧。

    雨霧模糊了男人好看的眉眼，這樣隔著升騰的霧氣瞧著，倒是叫男人總是冷若冰霜的眸光柔和下去，添了幾分平易近人。

    吳荇雖然作了太監(jiān)打扮，但并未真得去勢(shì)，是以他的聲音仍然帶著些醇厚的清脆。

    他展開圣旨，抑揚(yáng)頓挫地讀著封國(guó)公府嫡小姐為皇后的圣旨。

    賀令瑯懷中暖烘烘的，將一切泛冷的潮氣隔絕在外，春橋在這此起彼伏的聲音中昏昏欲睡。

    朦朧欲睡中卻看到了些不一樣的東西。

    是更年少些的賀令瑯。

    他似乎是犯了錯(cuò)被人罰跪在地上。

    春橋被一位莫名熟悉的老太太抱在懷里一勺一勺喂粥。

    賀令瑯抬頭，烏幽幽的眼珠盯著她，還有點(diǎn)瘆人。

    老太太也不說讓少年何時(shí)起來。

    春橋喝完整整一碗粥，被喂得小肚子都圓滾滾起來。

    她又跳下去，聲音軟軟的，“你跪在這里那么久，累不累??？”

    老太太笑著看她，等目光落到賀令瑯身上卻是變了神色，既嫌惡又有點(diǎn)隱晦的恐懼，“他害你從樹上摔下來摔傷了腿，讓他跪一頓都算輕的。”

    春橋又噠噠噠跑過去跟老太太撒嬌，“我不疼的，您就讓他回去休息吧，他知道錯(cuò)了?！?/br>
    她又跑回去輕輕推了一把少年，小聲急道，“快認(rèn)錯(cuò)啊。”

    賀令瑯沉默不語(yǔ)，只是又轉(zhuǎn)而把視線投向眼前小小的粉團(tuán)子。

    春橋來回奔忙，都急得要哭出來。

    老太太只好輕輕嘆了一口氣，向春橋招手，“橋橋你回來，答應(yīng)我日后不要跟他玩了好不好？”

    春橋揪著自己的衣角，有點(diǎn)舍不得，她覺得少年很合她的心意，也很會(huì)哄她高興。

    老太太身邊的mama又拿出糕點(diǎn)給春橋看，笑著說道，“橋姐兒，他是壞人，我們不能和大壞蛋在一起玩的?！?/br>
    春橋又戀戀不舍地回頭看了賀令瑯一眼，才慢吞吞說，“好的?！?/br>
    老太太又重新把春橋摟在懷里，冷冷瞧了一眼跪在地上脊背挺直的少年，就冷聲道，“下去吧?！?/br>
    春橋的眼珠黏在離去的少年身上。

    眼睜睜看著賀令瑯走出燈火輝煌的正堂。

    他的腳步在院子里停留，又轉(zhuǎn)過頭，透過微開的窗同春橋的視線碰了個(gè)正著。

    漫天繁星點(diǎn)點(diǎn)閃爍，夜色寥落無(wú)聲。

    春橋抿起唇，覺得少年看起來那么孱弱，又那么孤獨(dú)。

    春橋眨了眨眼，那些幻覺般的畫面破碎支離。

    腦海中綿綿密密地傳來細(xì)細(xì)的刺痛。

    她總覺得自己冥冥中忘記了很重要的東西。

    賀令瑯在她的幻影中，虛無(wú)縹緲得像個(gè)幽魂，少了一些如今的霸道，多了幾分可憐的隱忍。

    春橋心尖微顫，她悄悄扒拉了一下男人骨節(jié)分明的手。

    賀令瑯低頭挑眉。

    少女身形纖薄，眸光中略微帶著沒有遮掩的憐憫，眉眼美得可以入畫，她沖他眉眼彎彎，笑意溫軟得像渺渺茫茫的夢(mèng)。

    “賀令瑯，我們是不是見過？”

    “嗯，”賀令瑯勾起嘴角弧度，臉上便多了幾分接地氣的煙火氣，“我們很早之前就見過，那時(shí)候你說要嫁給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