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差不多，許勁知看她也不怎么動筷子，一直拿著那瓶燒酒喝，身子稍往后仰靠著沙發(fā)背，拿出手機給她發(fā)消息。

    樹：【咱們要不先走？】

    他放下手機，抬眸時無意跟陳祁對上，也就一眼，倆人自覺別開，盡管許勁知知道他和孟妍是怎么回事，但人第一印象總是比較重要，現(xiàn)在看這個人還是怎么看怎么不爽。

    孟妍坐著也說不上話，回復說，【行，咱們先走?！?/br>
    許勁知看了眼消息，手機往兜里一揣，率先起身，一桌人齊刷刷往這兒看，他淡淡說，“我們就先走了?！?/br>
    孟妍也跟著站起來，這場面似乎不用多說。

    五班這些還不知道他們在一起的，現(xiàn)在瞧著局勢才都反應(yīng)過來，拖著調(diào)子，故意發(fā)出一些意味深長的起哄聲。

    孟妍低著頭走過，走遠了隱約聽著身后那堆兒里有人說，“他倆在一起了？”

    “這也太玄幻了，坐同桌坐出感情來了吧？”

    “秦遠，咱班許狀元看上哪兒了，清華北大還是出國啊。”

    “……”

    許勁知付了錢才走的，然后被外面的雨幕攔下，倆人站在烤rou店門口面面相覷。

    想著要不要再返回去坐著等雨停。

    門內(nèi)的服務(wù)員也跟他倆對視上，那眼神里寫滿了“要么進來要么走開別站門口堵著門”。

    孟妍和他又不約而同相互看了一眼，決定移步旁邊的水果店。

    水果店里就一個老大爺帶著孫女看攤兒，桌上是那個小女孩粉色的書包和文具盒。

    他們進去不買點好像說不過去，買東西是假，避雨是真，無形之中腳步放的很慢，像是要把每一顆水果都給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看個遍。

    “沒傘吧？”后面一直坐著的大爺忽然出了聲，站起來從墻角拿了把東西出來，“拿著用吧，等雨停了還回來就行，我這水果攤一直開著?！?/br>
    許勁知看了眼外面的雨，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了，接下說，“謝謝?！?/br>
    他撐開傘就看見人在門口踉蹌了一下。

    “剛才我在那兒就發(fā)現(xiàn)你一直拿著那瓶酒，真那么好喝？”許勁知過去，看她將將站穩(wěn)，把傘往她手里一塞，往下走了一個臺階，側(cè)頭看她，“上來，我背你，喝醉了在這地上摔一跤可不好看。”

    孟妍剛剛就是地滑沒站穩(wěn)，他在店里應(yīng)該是一口沒喝，但凡喝上一口，都能嘗出那酒度數(shù)不高，簡直和瓶飲料差不多。

    她不醉，看著他寬闊的肩背，忽然有點走神，“不用。”

    他抬了下眼皮，不緊不慢道，“真不用？過了這村兒沒這店了?！?/br>
    成吧，她就姑且假裝自己醉了吧。

    她試探著伸手圈上他脖子，像個樹袋熊往上一跳，他手繞過她腿彎，輕松將她背起來。

    孟妍就記得小時候老爸這么背過她，現(xiàn)在這個人變成了許勁知，她貼著他的后背，慶幸還好有雨聲蓋著，要不然她都害怕他能聽見她砰砰的心跳聲。

    她偏了下頭跟他說，“哎，我重不重，重也不怨我，都是這幾個月喝大補湯喝的，我本來沒這么重的。”

    她這么一偏頭，說話時呼出的熱氣噴灑在他耳廓，他腳步僵硬了一瞬才邁開，懶洋洋笑了聲，“你這才哪到哪?！?/br>
    旁邊商場門口大屏幕上滾動播放著明天新上映的電影宣傳，是部青春電影，最近在網(wǎng)上傳得很火，她在后面計劃著說，“咱們明天去看電影吧，就看廣告上那個。”

    “行。”他應(yīng)了聲。

    小情侶應(yīng)該一起做的事情之一，看電影，即將達成。

    武堯這兩年也不知道怎么了，每年到這會兒雨就下個沒完。斷斷續(xù)續(xù)得下一個多月，用老爸的話說這就是剛開始，且得下呢。

    孟妍伏在他肩上，也不敢亂動，他身上的體溫透過衣料傳遞到她，還若隱若現(xiàn)能聞到他身上的淡香，說不清楚具體是什么味。

    她忽然問，“許勁知，你平時用什么洗衣服的?！?/br>
    “隨便買的洗衣液，以前我家就用那個牌子?！彼惶⒁膺@些，看著眼熟就買，長短洗個衣服洗干凈就行。

    孟妍握著傘柄幫他遮著雨，趕著二中下課吃晚飯的時間，路上人多，時不時有學生往這兒看。

    盡管在傘下，被人看上幾眼也覺得挺難為情，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肩，“我還是下來走吧，怪不好意思的?！?/br>
    許勁知放她下來，接過傘，抽空拿手機看了眼那位“遠遠啊”發(fā)來的消息。

    黑色傘面下，襯得他膚色很白，棱角輪廓越發(fā)清晰分明。

    他簡單回了幾句，側(cè)頭看她，“明天電影訂什么時候的，我明天先去一趟秦遠家，然后直接去電影院?！?/br>
    “下午場吧，看完正好還能吃個飯。”孟妍說完才反應(yīng)過來。

    這算不算她和許勁知的第一次正式約會。

    約會。

    當晚孟妍的手機里就多出幾條搜索記錄。

    第一次正式約會應(yīng)該做些什么？

    夏天約會該穿什么樣的衣服？

    如何給對方留下一個印象深刻的體驗？

    她噼里啪啦打字搜完這一串，網(wǎng)友回答她感覺看懂了，又沒完全看懂。

    看了半天沒研究出個結(jié)果來。

    孟妍手機一扔，不看了。

    第二天下午孟妍早早就開始準備，對著鏡子換衣服，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去米蘭時裝周走秀。

    許勁知拿了自己的一些書和筆記，去秦遠那兒順便給他捎帶上，秦遠叫他也沒啥正事，非叫他去打麻將，說三缺一湊不齊人。

    人菜癮又大，什么都愛玩兒。

    許勁知摸著麻將打發(fā)時間，時不時看眼手機。

    看手機這個動作光秦遠就看見他好幾回，手里碼著麻將調(diào)侃說，“某人，能不能專心點兒?！?/br>
    許勁知懶散靠著椅背，朝桌上抬了抬下巴，“看看你的籌碼吧，我都不好意思再贏了。”

    籌碼樸實無華，就是跟前一人一堆瓜子。

    許勁知這邊明顯堆到像小山似的都放不下，秦遠那邊就剩下可憐巴巴的幾顆堅強鎮(zhèn)守崗位。

    秦遠不服，“你是不是出老千。”

    “這是你家麻將桌，要出也只有你會出。”許勁知摸到最后一個碼齊，不得不說今天牌運爆表，往前一推，“胡了?！?/br>
    秦遠看了眼桌上那排麻將，嘖了一聲，獨自凌亂。

    “到點了”，許勁知站起身，頗有種勝者無雙退隱山林的感覺，語氣莫名有點欠，“你們玩兒，我先走了?！?/br>
    秦遠也不問他去干什么，能讓他一下午看八百遍手機的，除了她還能有誰。

    許勁知出去就后悔了，他抬頭瞧了眼淅淅瀝瀝的雨，應(yīng)該拿把傘再下來的，這么多年沒回來，也不知道武堯這雨怎么能天天下。

    他沒浪費時間上去問秦遠借傘，往外走幾步打車，先去了再說。

    從他隨手打到輛車坐上去開始，今天的所有好運就算是用完了。

    司機看他淋雨過來的，雨下的不大，他頭發(fā)微濕，司機轉(zhuǎn)著方向盤，閑侃了一句，“不打個傘？”

    雨水打在車窗匯聚在一起，他隨口說，“忘了?！?/br>
    這條路走走停停，堵的要命。

    按照約定的時間還早，他想問問她出門沒，沒出門最好換條路走，打字剛打了一半，楊真的電話就跳了出來。

    第43章 忐忑

    孟妍接到他電話聽見的第一句, 是汽車喇叭聲中一句沉沉的低音，“你出門了嗎?！?/br>
    她站在商場門口，看著淅淅瀝瀝的雨,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搖了搖頭, “沒有, 正準備出門?！?/br>
    許勁知聲音有些為難，畢竟放人鴿子不是什么高尚做派, “今天就先不去了，我得回一趟上海?！?/br>
    她握著手機的動作都緊了些，“這么急，是出什么事了嗎？”

    他默了一瞬說, “我也不太清楚。”

    剛才楊真電話里跟他說爺爺摔倒了, 高血壓，讓他回去一趟, 那邊醫(yī)院亂糟糟的，其余他也沒聽清。

    有人抱著小孩往臺階上走，孟妍往旁邊讓, 她拿著手機, 點點頭說, “行，你快去吧?！?/br>
    ……

    晚上十點四十五。

    病床上的老人被護士招呼著坐起來, 往身后墊了個枕頭，坐舒服了往這邊兒看一眼，“舍得回來了？”

    許勁知大喇喇敞著腿坐在椅子上，手里剝著個橘子, 慢條斯理, “被你嚇回來了?！?/br>
    眼前病床上這么大歲數(shù)一老頭兒, 不好好在家待著頤養(yǎng)天年，平時閑著沒事非要拎個袋子去超市搶什么打折雞蛋，時不時還在小區(qū)里撿撿紙殼，小區(qū)里別人都叫他許老漢。

    這回是去搶打折衛(wèi)生紙，摔了一跤，一著急高血壓就上來了，把超市的人都嚇得夠嗆。

    許勁知把手里的東西遞上去，“吃個橘子。”

    “我不吃這東西。”許老漢撇見他伸過來的手，沒拿，忍不住嘮叨，“看你爸媽也不知道一天天忙什么呢，明明你小時候看著身上還有點rou，怎么還能越養(yǎng)越瘦了?！?/br>
    許勁知不太懂爺爺這輩人對胖瘦的理解，孫子輩兒非得個個都圓滾滾的才算有福氣。

    許老漢不要，他掰了自己吃，身子懶洋洋往后靠著，“別cao這閑心，還能餓著我不成，飯也沒白吃，這不都長個兒了嗎，比我爸高?！?/br>
    想到許臣，也不知道他們離婚的事情爺爺知不知道，具體現(xiàn)在是離了沒有他也一直懶得問，愛離不離。

    他正想著，許臣就從外面走進來，手里提了兩個飯盒，一份給了爺爺，一份放他跟前，“都吃飯吧，不早了，吃完早點休息?！?/br>
    許勁知不想跟他搭腔，但沒跟飯過不去，拿起來掀開蓋子看了一眼，不是外面買的，是楊真做的。

    他越來越看不懂這倆人在搞什么。

    飯盒里兩樣菜還有一個湯，全是熟悉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老爸一直在這兒站著的原因，這碗飯許勁知越吃越心煩，最終不耐擰著眉把飯盒放下，“吃飽了?！?/br>
    他放碗收手，許老漢眼尖，看見他手心那道疤，拿筷子指了下，“怎么弄的?！?/br>
    紗布已經(jīng)拆了，許勁知就忘了這茬，看著還挺明顯的一道，他站起來把手插兜里，“不小心玻璃劃的，都好了。”

    許老漢嘟嘟囔囔罵了他幾句，最后來一句回扣主題，“注意點兒以后，別糟蹋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