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情書 第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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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司月攏圍巾的手一頓,幾秒后快步跟上去。 今晚小鎮(zhèn)看煙花的人特別多,本就不太寬敞的馬路被堵了個水泄不通。 林嶼肆在交叉路口停下,“先走了?!?/br> 喬司月食指撓了撓手心,輕輕嗯一聲,“路上小心?!?/br> 林嶼肆看她眼,想說什么又忍住了,抬腳往反方向走去。 街上車馬喧囂,兩側的人行橫道人潮涌動 ,喬司月看見他忽然停在拐角不動了,由著來往的路人不時擦過他的肩膀。 喬司月張了張嘴,正想叫他,幾乎在同一時刻,余光里進來蘇蓉和喬惟弋的臉。 像在做壞事那般,她心跳咚咚作響,手心也滲出密密匝匝的汗液,到嘴邊的話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的。 即便知道可能會被蘇蓉發(fā)現,她還是沒法挪開眼。 看著他側過身,漆黑的瞳仁被煙火映得透亮,目光有一霎的飄忽,隨后緩慢又平靜地迎過來。 “喬司月,新年快樂?!彼麩o聲地說。 這一幕,被她永遠地保存在十七歲的晴空里。 她用口型回他一個“新年快樂?!?/br> 喬惟弋眼尖,人海中一下子捕捉到她的身影,蹦蹦跳跳地跑過來,一把環(huán)住她,小臉蹭蹭她手臂,“jiejie你回來啦?!?/br> 蘇蓉快步跟上,環(huán)視四周,“你同學呢?” “都回家了?!眴趟驹嘛w快掃了眼街角,男生的背影已經淹沒在人潮中。 在煙花升空的那一刻,不設防的,她又想起在大巴上那些足夠讓她心跳亂了章法的畫面。 男生清炯的眼睛,融進空氣里干凈的沁檸水味,以及他不斷貼近的臉。 喬司月呼吸瞬間秉住,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冒出來—— 那會他是想親她嗎? 第30章 幾歲了整人還玩小學生那一套…… 年后, 喬司月隨父母回了趟南城。 “氣色比上次來好多了,是不是胖了些?” 喬司月點點頭,“重了三四斤?!?/br> 外婆比比她胳膊大腿, “還是太瘦了,回去讓你媽好好給你補補。” 喬司月笑了笑,轉頭看見外公又白了不少的頭發(fā),心里像堵著一團棉花, 又酸又脹。 她從兜里摸出攢下來的幾百塊錢塞到外婆手里,老夫妻倆說什么也不肯收, 喬司月只好把錢收回去。 下午蘇蓉去批發(fā)市場買年貨, 喬司月跟去, 用自己的零花錢給外公外婆買了幾盒手剝核桃和小酥餅。 一家四口當天晚上回的明港,之后那幾天,喬司月一直窩在家里刷買來的課外習題。 開學前一天, 蘇悅檸帶著一袋特產來找她,說是去外省旅游帶回來的。 喬惟弋從喬司月身后探出半個腦袋,大眼睛一個勁地往袋子里鉆,喬司月唇線微微一牽,拍拍他圓乎乎的腦袋,“拿去吃吧?!?/br> 喬惟弋眼睛倏地彎起來, 挑了包豬rou脯,嚼得滿嘴油。 喬司月邀請?zhí)K悅檸去自己房間坐坐,蘇悅檸看了眼正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的方惠珍,把頭搖成撥浪鼓,聲音壓得很低,“我就不進去了,你奶奶太兇了。” 喬司月被她夸張的表情逗笑, “哪有你說得這么嚇人……對了,你這次是和你mama一起去旅游的吧?” 蘇悅檸嗯一聲,想到什么,音調突然高了好幾度,“她那女兒今年也就十歲不到,你是沒看到,那小嘴厲害的,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算是被她玩明白了……不過我也能理解,家里忽然多出一個陌生人,這人還可能分走自己一半的寵愛,換誰誰都不會喜歡的。” 明知她沒別的意思,喬司月還是不由想起喬惟弋,心口微微一脹,不過也只有短短幾秒鐘的工夫。 “其實我媽這次主動聯系我,我挺開心的,以為她是想和我培養(yǎng)感情,但事實證明我又想多了?!毕窀杏X不到疼似的,蘇悅檸指甲反復刮擦著指腹,眉色淡了幾分,“她新任的公司好像出問題了,需要一大筆資金周轉,就惦記上了我爸這些年存放在我賬戶上的錢……哪有這么便宜的事,我又不是她提款機,想扔就扔,想取就取。” 關于家庭瑣碎的話題,她們向來點到為止,這次也是。 臨走前,喬司月抱住蘇悅檸,蘇悅檸被她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這是你第一次主動抱我欸。” 喬司月彎起眉眼笑了笑。 - 正月十六,高一高二正式開學。 徐梅芝拎著一籃雞蛋出現在教室,“以后這種東西別送來,我不會收的?!?/br> 她抬抬眼鏡,銀色鏡框在燈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弧度。 新學期座位還沒調整,蘇悅檸就坐在喬司月身邊,她湊過去,低聲解釋道:“我早上去徐師太辦公室,碰上譚雁她爸了,這籃雞蛋就是他送給徐梅芝的,說是感謝她對譚雁的照顧?!?/br> 窸窸窣窣的交談聲響起,徐梅芝重重拍了幾下桌子,“這件事到此為止,現在開始繼續(xù)早讀,別以為新學期剛開始就能松懈一會,你們在玩的時候,別人可都在努力?!?/br> 徐梅芝走后,蘇悅檸嘁了聲,白眼差點翻到天花板上去,“裝得倒比包青天還廉潔,背地里還不是干盡收賄的勾當?!?/br> 喬司月看了眼坐在第一排靠墻位置的女生,瘦瘦小小的一只,脊背像被千斤重的秤砣壓住,頭幾乎要垂到課桌底下。 她沒忍住問蘇悅檸,“什么勾當?” 蘇悅檸不屑地撇了撇嘴,“我爸光這倆學期就給她送了上萬塊的禮金。估計除了我爸,阿肆那便宜爹也沒少送,哦還有李楊這混球,就他那成績,要是沒塞錢,能進實驗班有鬼了……徐青天把話說得這么好聽,還不是嫌棄人家送的東西太廉價,看不上眼唄?!?/br> “學校都不管的嗎?” “她有后臺啊,校長親侄女呢?!碧K悅檸撐著下巴嘆氣,“說實話,我想盛老師了,她真的回不來了嗎?” 幾天前,喬司月去盛薇家也問過同樣的問題。 盛薇沒給出一個確切答案,但喬司月從她的反應推測出她大概率是沒法回到霖安繼續(xù)授課了。 開學第一周,徐梅芝又定下不少新規(guī)矩,比如飯卡每周一由生活委員統(tǒng)一去食堂充值、自修課上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不準離開教室超過五分鐘,違紀者扣思想品德分。 大課間快要結束前,喬司月在講臺桌角反反復復找了幾遍,都沒找到自己飯卡。 問生活委員王芮之,對方說沒看見她的。 喬司月簡單描述了下:“我貼了卡貼,圖案是櫻桃小丸子的?!笨ㄙN還是蘇悅檸送給她的,說是閨蜜款。 聽她這么一形容,王芮之有了些印象,“我一起拿回來了的啊,你沒找到嗎?” 邊說邊往講臺走去,到處找了遍也不見蹤影,“是不是被別的同學拿走了?要不下節(jié)課你先去食堂掛失?” 趙曉惠路過恰好聽見這段對話,“櫻桃小丸子那張?我好像看到被李楊拿走了?!?/br> 喬司月愣了下,找到李楊,對方拒不承認。 第三節(jié)一下課,喬司月就去食堂將卡掛失,中午刷的蘇悅檸飯卡,下午徐梅芝來教室后,她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致說了遍。 徐梅芝在講臺上一通亂翻,“這張是不是你的?” 喬司月抬眼看去,見她兩指間夾著一張飯卡,圖案很醒目,點頭應道:“是我的?!?/br> 徐梅芝瞇了瞇眼睛,把卡遞過去。 喬司月接過揣進兜里,剛轉過身,徐梅芝尖銳的嗓音在教室蕩開,“還貼卡貼,sao不sao?人家不拿你的拿誰的?” 不知道誰開了窗,肅寒的風直接朝喬司月撲過來,涼意順著她脊背一寸寸地攀升到頭皮。 她一個哆嗦,升起一種被人全方位窺探著的羞恥。 她試圖從這種恥辱中慢慢剝離開,忽而聽見頭頂響起一道聲音。 “站在這兒做什么?”男生嗓音慵懶隨性。 喬司月來不及反應,衛(wèi)衣帽子被人一把拎起兜在頭頂。 隔著一層不薄不厚的布料,好像周圍一切嘈雜的聲響都被過濾掉了,她清楚地感受到罩在耳朵兩側寬大的手掌。 處于游離狀態(tài)的意識終于回籠,她迅速回到座位坐下,扭頭看見林嶼肆胡亂薅了把頭發(fā)。 大半個月過去,他頭發(fā)長了不少,蓬松又柔軟,被風一吹,像田地里瘋長的稻苗。 那會天還是冷,白日溫度最高不超過十度,他就跟不怕凍似的,身上只穿了件寬松的長袖衛(wèi)衣,面料看上去很單薄,領口微敞,露出分明的鎖骨。 他不咸不淡的目光掃過來,落在她身上時,似乎重了幾分。 白熾燈光照進去,深邃的眼睛亮而清透。 喬司月心臟重重跳了一拍。 下午班會課上,徐梅芝人手一張“高考志愿表”,同時強調道:“高二是最關鍵的一年,特別是這學期,我希望你們能提前做好規(guī)劃,對自己的未來負責?!?/br> 估計徐梅芝也在群里和家長說了這事,飯桌上喬崇文將之前的話題拎回來,一開始是似有似無的試探,見喬司月一副刀槍不入的模樣,索性把話挑明白說,“你一文科生念什么心理學?” 喬司月嚼著丸子,頭也不抬地說:“心理學文理都能念。” 喬崇文:“這東西念出來能干嘛的?以后當心理醫(yī)生去?你能治得好別人?” 方惠珍陰陽怪氣地插了嘴:“神經病去治另一個神經病,這世道可真有意思。” 筷子一頓,喬司月撩起眼皮,涼涼看向她。 方惠珍眼睛一瞪,“你這什么眼神?一天到晚沒大沒小的?!?/br> 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這次喬司月沒再退讓,不依不饒地嗆回去,聲線冷淡,“精神病病人的世界里可沒有奶奶。” 蘇蓉不敢相信這話是從自己溫順的女兒嘴里蹦出來的,怔了怔,正準備說教兩句,喬崇文撩下筷子,重重往桌板上一砸,“喬司月!快跟你奶奶道歉!” 喬惟弋忽然扁起嘴,大聲哭起來,眼淚珠子成串往下掉。 喬司月還在發(fā)愣,手心傳來熱源,她垂下眼皮,喬惟弋的小手正牢牢攥住她食指。 一頓飯在雞飛狗跳中草草結束,回房后喬司月拿出志愿表,筆帽敲開又反復合上,腦袋里時不時閃現林嶼肆的臉。 他有足夠的底氣去嘗試各種各樣的東西,但她沒有試錯的權利,孤注一擲對她來說,所付出的成本和代價太過昂貴,可要是就這樣妥協(xié),似乎又有點不甘心。 要不試一下? 這種念頭一升起,喬司月自己都被怔住。 一整晚精神都處于亢奮狀態(tài),仿佛未來離自己只有咫尺距離。 也因此,喬司月恍惚意識到,她好像真的開始對明天有了期待。而這種期待,已經不是蘇蓉和喬崇文能夠壓制的。 第二天醒來,喬司月眼下兩團青黑明顯,上課時整個人明顯不在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