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年輕人生日按陽歷算的，所以就算今天過去，我們也不到十七歲，沒成年就還是小孩子，小孩子有放飛的權利，所以——”蘇悅檸笑著去拉她的手腕，在半空畫了個大大的圓圈。

    鬧完后，四個人在江邊看了會煙火秀。

    不知道從哪涌上來一群人，一個勁將他們往里擠。

    喬司月下意識想去拉蘇悅檸的手，可摸到的卻是另一個人的。

    觸感不像女生的那般細膩柔滑，浮著層薄薄的繭，手掌寬大。

    她試圖讓自己看上去毫無異常，但胸腔里的躁動和濕漉漉的掌心還是出賣了她最真實的情緒。

    正要收回手，被他搶先一步握住。

    “這里人多，容易走散?！绷謳Z肆扭頭看過來，半明半暗的光影下，輪廓深而鋒利，漆黑的瞳仁難辨情緒，“抓緊了，我們先出去?！?/br>
    喬司月特別喜歡在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場合，聽他如此自然地說出“我們”兩個字。

    她小心翼翼地勾住他修長有力的手指，然后一點點地收緊，對方指尖的熱流緩慢傳遞到心臟，暖而酥麻。

    沒走出幾步，她忽然停下。

    林嶼肆回頭，“怎么了？”

    “走不動了?！眴趟驹麓瓜卵酆?，甕聲甕氣地說，“腿軟?！?/br>
    “……”

    林嶼肆瞥見她額角的細汗，“不舒服？”

    她總不能說自己是因為他才腿軟的，這太沒出息了。

    索性保持沉默，只管搖頭。

    早在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偏離人流中心，行人疏疏散散的，林嶼肆規(guī)劃好離開路線后，背朝她蹲下，“上來我背你?！?/br>
    像老式電影的鏡頭，每一幀都被放得無限慢，所有細節(jié)暴露無遺。

    她的心臟在此刻快要跳出來，好半會才找回聲音，“不用了?！?/br>
    林嶼肆保持蹲立的姿勢，扭頭撩起眼皮看她。

    喬司月眨了眨眼睛，不太自然地避開他的視線，“又能走了?！?/br>
    為增加可信度，她重重蹬了幾下地。

    林嶼肆：“……”

    蘇悅檸的電話打破僵持的氣氛。

    “我們找到了一家甜品店，你倆快過來啊?！?/br>
    喬司月應了聲好，腳尖轉了一圈才找準方向。

    “去哪？”林嶼肆抬手勾住她衛(wèi)衣帽子。

    喬司月停下，“去找他們?！?/br>
    他雙手插回兜里，點頭表示理解，聲線輕慢，“懂了，你是想去當電燈泡?！?/br>
    “……”

    “走吧?！绷謳Z肆邁開腿。

    “去哪？”

    “睡覺?！?/br>
    還沒等喬司月弄清楚狀況，人已經傻愣愣地跟著男生走進一家賓館。

    前臺眼睛在他倆身上轉了一圈，林嶼肆上前一步，高大的身體往女生跟前一擋，“兩間雙人房?！?/br>
    而后回頭，掌心朝上，“身份證?！?/br>
    喬司月回過神，摸到身份證遞給他。

    房間就在兩隔壁，喬司月在自己房間待了會，忽然有些口渴，掃到礦泉水瓶上的標價后，猶豫片刻，穿上外套，打算去樓下的便利店買水喝，路過林嶼肆房間時，腳步稍頓。

    估計是粗心，門沒關嚴實，她曲指敲了幾下，隱約聽到里面有人應了聲。

    喬司月慢騰騰地進門，男生赤｜裸的身體線條撞進眼底。

    沒有長期浪跡于健身房成年男性身上賁張的肌rou，他的線條緊實勻稱，腰腹兩側沒有一點贅rou，牛仔褲松松垮垮地套著，露出一小截藏青藍內褲邊。

    喬司月整張臉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攀紅，猛地閉上眼睛，存留在腦海里的畫面卻格外清晰。

    林嶼肆從椅子上撈起衛(wèi)衣，一轉身，就看見了杵在門邊的人。

    “對不起?！北蛔チ藗€正著，喬司月舌頭都捋不直了，忙不迭轉過身去。

    背后飄來一道若有若無的輕笑，她的臉燥得更厲害了，“我要下樓買水，你要什么，我給你帶一瓶?！?/br>
    “一起吧?！?/br>
    喬司月暗暗舒了口氣，余光里男生已經套好衛(wèi)衣，長臂越過她肩頭，將房卡拔下。

    干脆利落的動作，卻讓她心癢了幾分。

    快十二點，蘇悅檸才回來，房間亮著燈，喬司月正靠在床頭不知道在畫些什么。

    “對不起啊，要是知道你在等我，我就早點回來了?！彼呅秶磉呎f。

    喬司月沖她一笑，“沒關系，我也睡不著?！?/br>
    洗完澡，蘇悅檸鉆進被窩，瞥見素描紙的人像，中肯地點評了句：“我證明，阿肆的身材確實有你想象中的這么完美?！?/br>
    “不是想象的?！眴趟驹螺p聲說：“我晚上親眼看見的?！?/br>
    空氣安靜幾秒。

    “他居然趁我不在，對你耍流氓？”蘇悅檸音量瞬間拔高幾度，“還是說仗著你喜歡他，他就能為所欲為了？”

    喬司月做賊心虛，飛快捂住她的嘴，耳垂燒得有些紅，“你輕點?！?/br>
    蘇悅檸吐了吐舌頭，喬司月解釋：“是我不小心看到的。”

    蘇悅檸露出惋惜的神情，“這么難得的機會，你居然不摸幾下？”

    “……”

    第二天，蘇悅檸拉著喬司月在市區(qū)逛了一圈，倆男生對逛街購物不感興趣，窩在賓館玩了一整天的游戲，各自吃完晚飯后，在車站匯合。

    遲遲沒等來人，喬司月和蘇悅檸先上了大巴。

    考慮到蘇悅檸正處于熱戀期，喬司月識趣地坐到了后排。

    陸續(xù)有人上車。

    喬司月打開車窗，單臂枕上窗沿，下巴懶懶地支著，風陰冷潮濕，卻吹得她臉頰guntang。

    她從包里摸出手機，耳機插上沒多久，旁邊的座位一沉。

    “你在聽什么？”

    “《楓》”這是林嶼肆下午分享到空間里的歌。

    喬司月嗓音遲疑幾秒，“我刷動態(tài)的時候，有看到你分享的那些歌，覺得好聽，就收藏了?！?/br>
    其實是她特意點開他空間才看到的，怕他發(fā)現(xiàn)，事后又把訪客記錄刪了個干凈。

    林嶼肆漫不經心地哦了聲，將其中一個香草味冰淇淋遞過去，然后低頭，奶油味在舌尖漾開。

    真甜。

    幾分鐘后，大巴車發(fā)動，繞著海島轉了一圈。

    林嶼肆放下手機，視線偏過去幾度。

    車窗外，深藍色的海水泛著盈盈波光，女生的側臉在薄光里干凈漂亮，唇上沾了些奶霜。

    想起剛才舌尖甜膩的味道，他目光頓了頓，隨即不受控制地側過身子，一寸寸地朝她逼近。

    喬司月僵硬地轉過頭。

    熟悉沁檸水的氣味在鼻尖發(fā)酵，緩慢滲透進肌膚、血液、最后是心臟。

    目光與他有長達十秒的接觸，她心跳一滯，錯開后下意識摸了下嘴唇，“我嘴巴上有東西嗎？”

    安靜片刻，林嶼肆坐回去，好整以暇地支起腿，隨口胡謅道：“冰淇淋親你嘴了?！?/br>
    “……”

    后來那一段路，喬司月心跳在海風吹拂下緩慢平復，緊繃的神經也漸漸松弛下來。

    昨晚和蘇悅檸鬧到很久，今天又在外面逛了一天，精神松懈后，聽著耳旁窸窸窣窣的風聲，很快進入睡眠狀態(tài)。

    盯住她頭頂?shù)陌l(fā)旋看了幾秒，林嶼肆眼皮稍抬。

    車內燈光調得極暗，映出車窗上交疊的人影。

    不多時，大巴轉入高架，車流量減小，車速越來越快，燈影被拉成長線，模模糊糊地印進眼底。

    林嶼肆調整下肩膀高度，閉眼假寐。

    大巴在明港西站停下。

    一下車，喬司月手機響了聲。

    蘇蓉：【到哪了？】

    喬司月撒了個謊：【還有差不多十分鐘到站?！?/br>
    喬司月：【你們不用過來了，我下車后直接去找你們?！?/br>
    蘇蓉沒再回。

    剛把手機放回口袋，蘇悅檸的聲音傳過來，“司月，我先回去了，年后見?！?/br>
    喬司月笑著揮手，“年后見?！?/br>
    她斂了斂神，在茫茫夜色里去尋另一張臉，不料對方主動進入她的視線。

    “你待會要坐公交回去？”

    “我媽和我弟在鎮(zhèn)口等我?！?/br>
    林嶼肆雙手插兜，懶懶散散地說，“那送你到鎮(zhèn)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