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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舊故春深在線閱讀 - 第129頁

第129頁

    聽到風(fēng)聲后姜肇鴻定然第一個不贊同,和趙鳳珊一起上石川書齋來勸說佩芷回家,若是不愿意繼續(xù)住在姜家大宅,再給她在租界置辦一處園子也可。

    佩芷不傻,直白戳穿姜肇鴻,她想姜肇鴻怕是恨不得給她頒個牌坊,讓她下半輩子都鎖在個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最好。別像表姐趙巧容那樣,丟人丟得滿天津衛(wèi)都知道。甚至如果早知今日,當(dāng)初大抵會把她掐死在娘胎里。

    她怎么想的就怎么說了,趙鳳珊又氣又傷,姜肇鴻卻心平氣和,想必是近幾個月為佩芷的事兒耗空了心神,又發(fā)現(xiàn)佩芷徹底不在他的控制之內(nèi)了,不得不接受這種現(xiàn)實的落差。

    他當(dāng)初逼著佩芷和佟璟元結(jié)婚,為的是她今后能好好相夫教子過日子,絕不是為了看到她今日徹底向他這個父親拔劍。

    佩芷不領(lǐng)他這個情,姜肇鴻才意識到,當(dāng)初發(fā)現(xiàn)佟璟元對佩芷動手,他勸佩芷隱忍,只這么一樁事,就讓她徹底對他這個父親灰心了。

    姜肇鴻勸不動她,如今決定采用的其實是和當(dāng)初逼她成婚一樣的方式,姑且可以歸納到“恐嚇”一類。

    夫妻二人坐上回姜府的汽車,姜肇鴻對趙鳳珊說:“她曾在國民飯店住了一個月,搬到吉祥胡同也已有兩月?想必口袋里的錢不日便會見底,你回去告訴伯昀和仲昀,發(fā)電報到上海給叔昀,誰也不準(zhǔn)救濟(jì)她??此軋猿侄嗑?,受了苦就知道回家找爹娘了?!?/br>
    趙鳳珊含淚答應(yīng),為了佩芷能早日回家,也只能這樣了。

    正如姜肇鴻預(yù)料的那樣,佩芷手頭的錢確實不多了。剛從佟府出來她住國民飯店,吃穿用度一如往常,后來也是發(fā)覺手頭緊了,才想到搬去石川書齋。她不會做飯,一日三餐都要在外面吃,過去大手大腳的作風(fēng)沒改,錢漏得自然快。

    若是光吃飯還好,恰趕上換季,以前每逢換季她是必裁七八套新衣裳添置衣柜的,往往料子還選多了,堆在姜府的庫房里,多年不曾動過。

    如今手頭不寬裕,這年春天她只有一件新旗袍,便是參加傅棠和袁小真婚禮那日穿的,也不是最緊俏的料子,姑且入她的眼。

    佩芷便開始提筆寫稿,賣字賺錢。當(dāng)初鬧離婚的時候跟《津藝報》的李主編建立了良好的關(guān)系,《津藝報》主談藝術(shù),傳統(tǒng)的京昆戲曲、新式的舞劇話劇,相關(guān)的文評都可以投稿,還有長篇和短篇小說連載板塊。

    佩芷每周供一篇戲曲評論的專欄稿,另外以前在《北洋畫報》連載的長篇小說也開始在《津藝報》恢復(fù)連載,《津藝報》如今在天津的小姐太太圈子里行情不錯,她也姑且可以混個溫飽。

    日子水平雖不如在姜家的時候,但外面的空氣是自在的,關(guān)在金籠子里的鳥兒未必如外人看來那么幸福。

    孟月泠看出她生活拮據(jù)了不少,她慣用軟筆,墨一向是最上乘的桐油徽墨,如今換成了最普通的炭墨,他曾無意瞥見過她用毛筆戳著不合心意的墨水暗自較勁。

    過去她洗澡要用外國香皂,石川書齋剩的那塊用完了之后,她只能買一塊便宜的國產(chǎn)香皂,或許應(yīng)該叫肥皂,因為一點兒香味也沒有。

    諸如此類的用度上打折扣的事兒不少,孟月泠默默地把她原來慣用的東西都買了回來,佩芷卻放在了柜子里閑置。

    直到那月月末,她發(fā)現(xiàn)自己在登瀛樓掛的賬也被結(jié)了,鐵定跑不出孟月泠。

    她像是憋悶了許久,晚上等他散了戲回來就跟他在院子里找架吵:“我圖方便,一向是月末到登瀛樓去結(jié)賬的,不是給不起,誰讓你手快付這個錢了!”

    她語氣不好,孟月泠卻絲毫不惱,平靜地說:“我平日不能陪你吃飯,給你結(jié)個賬不行?”

    佩芷說:“不行!我不要花你的錢,我要是靠你養(yǎng)著,跟那些靠男人養(yǎng)著的太太們有什么分別?”

    孟月泠說:“分別是人家是成了婚的,你跟我沒成婚?!?/br>
    他語氣里帶著股埋怨,佩芷一時語塞。早先孟月泠不答應(yīng)跟她未婚同居,她為了讓他同意,誆他先搬到石川書齋來跟她同住,她便跟他去注冊登記。石川書齋這處宅子是佩芷買下的,孟月泠在萬花胡同的宅子則是租的,所以才讓他退租,二人住在石川書齋。等到孟月泠被她騙來了,她又反悔不答應(yīng)他登記了,僵持到了如今這個局面,

    佩芷歇了大半的怒火,安撫他道:“所以才不讓你給我花錢呢,將來便宜了誰都不知道。”

    孟月泠冷臉看著她,顯然不喜歡她這句玩笑。他知道她心中是怎么想的,這世道對女人比男人苛刻百倍,明明未婚同居是二人共同的選擇,外面的風(fēng)聲卻都是在貶佩芷一人,言辭間對他還很是憐惜??扇羰嵌俗缘怯浟?,那他也一定要被放在一起數(shù)落,她像是在為他好,殊不知他根本不需要這份好。

    此時說到這份兒上,孟月泠質(zhì)問她:“你今日要么給我個痛快話,要么……”

    佩芷絲毫不畏懼他:“要么怎樣?你還要卷鋪蓋離開我這兒不成?你走好了,這下我的名聲便更臭了。”

    實際上她根本不在乎外面怎么說她,在乎這些的是孟月泠。兩個人都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卻過分在意互相的,捏成了個死結(jié),怎么也解不開。

    佩芷看他一張臉愈發(fā)地冷了,上前去哄他:“怎么還真要生氣了?。棵髅饕婚_始生氣的是我,我不想花你的錢。我父母覺得我自己在外面養(yǎng)活不了自己,你這不算幫著他們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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