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迷戀 第19節(jié)
三個人玩兒的是俄式撲克,每個人手里有十三張牌,最后通過比大小來決定勝負。 明晃晃的燈光下,光線描摹著男人硬朗的下頜線。 裴驍南坐在桌前,身姿挺括,襯衫周正,捻牌時也是一股禁欲的味道。 尤其是他的指節(jié)漂亮干凈,每次出牌時,總會勾起時晚尋的聯(lián)想。 方才男人就是用這雙手細細密密地纏繞著她的發(fā)絲,很像給貓順毛的動作。 時晚尋算得上趕鴨子上架,她不是很會玩兒,俄式撲克的模式起初也掌握得不熟練。 所以前面幾輪,無論誰坐莊,她總會輸?shù)煤軕K。 裴驍南點起根煙,煙氣緩緩逸開,模糊了他分明的輪廓。 她正愁著手上的牌要怎么打時,便透過煙霧,望進那一雙晦暗不明的眼眸。 管家恭恭敬敬地過來賀祈山身側,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賀祈山挑眉,扔出去一張梅花,漫不經(jīng)心道:“新運來的花怎么樣了?” “賀總,已經(jīng)按照您的要求備好了?!?/br> 除了別墅前的高爾夫球場,賀家在這塊兒的地盤還包括后面綿延的花田,有一半的地方按照賀祈山的意思全種了玫瑰。 別墅內更是有專門照料玫瑰培育、生長的技師,不可謂不用心。 裴驍南卻沒按照常理出牌,唇角半揚著問:“賀總很喜歡玫瑰?” “算不上,可能是愛屋及烏?!辟R祈山扔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話。 說起來,她倒是很喜歡玫瑰。 難道又稱得上是另一個巧合嗎? 時晚尋聽了幾句兩人的交談,腦子里還存有疑問,又不可思議地發(fā)現(xiàn)裴驍南的出法太過奇怪。 原本有條不紊的出法,從她剛才看了他一眼后便變得毫無章法。 她心里有疑惑,又不能直接問,只得按照最原本的推算出牌。 “說不定時小姐這盤會贏。”賀祈山推了推金邊眼鏡,似是在安撫,“畢竟運氣不可能總是站在任何人一邊?!?/br> “那就只能借賀總吉言?!?/br> 時晚尋看了眼自己的底牌,倒不是很確定結果。 畢竟決定她這盤勝負的,還得是裴驍南接下來的牌。 圓桌不大,她稍微順著裙擺時,就無意碰上了男人的膝蓋。 裙擺掃在腿側,弄得他喉頭泛癢。 見他思考須臾,時晚尋的心跳也不自覺加快。 裴驍南左手的那支煙徐徐燃燒,煙灰欲墜時,他才終于將最后的底牌亮明。 賀祈山喉頭翻滾,語意直接道:“裴總是想贏還是想輸?” “輸贏倒也沒那么重要?!?/br> 在她面前,他的勝負本就沒那么重要。 男人聲線低沉,將這一局的最終結果交給她揭曉。 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喝酒喝得太猛,時晚尋坐在這兒都有些頭暈目眩。 緩了緩神后,她定睛一看,確實如賀祈山所說,她終于有了個開門紅。 又暗自慶幸了會兒。 幸而只是個消遣游戲,如果前面那些盤真算錢的話,她恐怕是幾輩子都還不起了。 只能說男人更懂男人的心思。 裴驍南后面的那幾手,哪里是換了玩法兒,根本是故意給小姑娘喂牌。 賀祈山眉尾微揚,看到暖色燈光下小姑娘臉色泛紅,姿態(tài)微醺,忍不住輕聲咳嗽了幾聲。 “時小姐要不要休息會兒?” 她搖搖頭,咕噥道:“可能是剛剛喝了酒的原因,現(xiàn)在有點兒暈,不過賀總要是想繼續(xù)玩的話,我也不方便掃興……” 不得不說,她的醉態(tài)倒有幾分嬌憨,緋紅蔓延到耳根,猶如莊園內盛放的玫瑰。 裴驍南捻滅手中的煙,長睫微斂:“賀總,今晚就到此為止吧,改天你有興致了再來。” 迷迷糊糊間,時晚尋只感受了一陣騰空。 她水眸盈盈,瞳孔里倒映著那一張清冷的側臉:“要回去了嗎?” 裴驍南咬了下后槽牙,拂開遮住她的臉龐的發(fā)絲。 “你喝醉了,先回去休息?!?/br> “哦好?!?/br> 她懵懂地點點頭,聲輕如呢喃。 一路上,時晚尋在他懷里并不安分,扭來扭去,手指還緊緊攥住他的襯衣領口,不斷反問:“我要回家,我們是要回家嗎?” 裴驍南睨了她一眼,心口的躁熱輕而易舉被勾起來。 酒店內,插上房卡后,吊燈將滿室充盈著漲潮般的光線。 能下榻賀家酒店的大多數(shù)非富即貴,畢竟一晚的價格都能讓許多人望而卻步。 當然,如果是賀祈山邀請來的朋友,自然是另當別論。 酒店房間的裝潢以象牙白為主,觀賞性看臺的位置放了個魚缸,金魚在浴缸里吐著泡泡,游得暢快。 裴驍南將人抱到沙發(fā)上,想讓懷中的人稍微歇停點兒。 沒想到小姑娘酒量這么差,一碰就醉,偏偏還自不量力地喝完了。 他找到水壺,想燒點熱水給人醒酒。 剛倒完熱水,裴驍南就看到小姑娘不知道為什么又坐到沙發(fā)前的地毯上。 她身上的黑裙在動作中揉碎了褶皺,眼睫忽閃如黑尾蝶。 裴驍南俯身彎腰,遞過去水杯:“起來,喝點水?!?/br> 他倒是頭一次這么有耐心照顧醉酒的人,神色都在不經(jīng)意間柔和下來。 時晚尋只覺得眼前景象晃動得厲害,像是相機不停抖動的鏡頭。 直到那張過分好看的五官湊近在眼前,她紅唇微張,吐納著氣息。 “裴驍南,你為什么……” 她蹙著眉頭,在醉得失控的邊緣徘徊,都有些分不清夢與現(xiàn)實了,悶聲問:“為什么身上有那么多傷???” 這個問題問得裴驍南一頓,扯平了唇角的弧度。 他靜默著沒回答,眼神比窗外的顏色還要幽深。 “你知道嗎……”她苦笑道,“我爸爸之前身上也有很多傷?!?/br> “他的傷呢,跟你很像。” “……” 小時候她不懂事,有一次看爸爸在家給身上的傷口上藥。 女孩兒一張小臉哭得皺皺巴巴:“爸爸,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如果是有壞人欺負你的話,阿尋長大了保護你?!?/br> “他們沒有欺負爸爸?!睍r振云耐心地說,“這些傷你就當做是爸爸出任務后的獎章?!?/br> 時晚尋用手蓋住視線,略微扯了下他的袖子,“你疼不疼?疼的話,我可以給你吹吹……” 原本緊閉的城門在這一刻有了崩潰之勢。 行走在刀尖的每一刻,他從來沒被什么牽連過。 只有在這一刻,原本缺陷的某一處慢慢彌合,心臟更是像海綿凹陷。 裴驍南放下水杯,微熱的目光看過來:“為什么?” “因為……吹吹就不疼了。”她對自己的理論深信不疑,還扯出個開心的笑容。 “……” 他伸手捏著她的下巴,指腹摩挲在軟腴的皮膚上:“我可不是什么好人,知道嗎?” 她醉的暈頭轉向,奇怪道:“那我為什么跟你待在一起?。渴遣皇恰?/br> “我也不是好人?” 裴驍南壓下眼皮的褶皺,心口的躁意升騰到極點。 她躺倒在地毯上,似乎下一刻就要把這地方當做床睡著。 裙擺往上挪了幾分,露出的肌膚白皙如瓷,再往上,身上的線條隨著呼吸起伏。 裴驍南壓下眼底的陰翳,抱起她說:“起來去睡覺。” 她恍然:“可是,我好疼——” 裴驍南以為她剛從沙發(fā)上摔下來傷到哪兒了,一臉關切:“哪兒疼?” “哪里疼……”她坐在綿軟的地毯上,扶了扶額角。 撲面而來的全是潮水般的記憶,夾雜著江城的雨水,幾乎要將她淹沒。 小姑娘嗓音很低,又像黃梅時節(jié)的雨,錯落地砸在心頭。 她沒哭,可揪著他的衣領不放手。 忽然想起來什么,時晚尋難受得不知所措:“心口,對……” 心臟好疼,不是在外面,而是從里面,仿佛有只拳頭砸過來。 她又攥著他的指節(jié)不放手,像得到了糖果的小朋友。 殊不知,小姑娘的每一個舉動都是在引誘他破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