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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jian宦沖喜后 第49節(jié)

    殿前焦黑一片,散著難聞的焦糊味兒,福來和云竹上前察看火勢的源頭,直至瞧見一片艾綠色的衣角料,二人互望一眼,心里了然,裝作毫不知情的模樣,退出屋子。

    “掌印,今日殿內(nèi)不能住人了,小的這就去惜薪司走一趟,教他們重新修繕一番。”

    靳濯元正頭疼地摁著眉心,沒神思聽福來的話。他含糊應(yīng)了一聲,緩了好久,才從方才的混沌中清醒過來。

    陸芍的臉上沾著煙熏的臟污,睜著一雙澄澈靈動眸子,定定地看著他。

    心里的痛楚稍稍消釋,靳濯元扯著手腕上的發(fā)帶,將人拉入懷里:“身上沒幾兩rou,壓在身上倒是疼。說罷,又做了甚么虧心事?”

    陸芍被他說得云里霧里,她除了一時腦熱想卷細(xì)軟逃出宮外,再沒做過甚么虧心的事。

    靳濯元生怕她記不起來,抬手指了指那片焦黑的廢墟。

    “好端端的寧安殿,怎么會著起火來?”

    陸芍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她哪里知曉寧安殿的火是怎么著起來的,興許是冬日干燥、亦或是誰不小心揚了火星,這般質(zhì)問她,難不成是疑心這火是她放的?

    她正待否認(rèn),先前的記憶一幕幕地從她腦海中閃過,直至想起那件自臂彎上滑落的襕袍,原先被火勢照紅的臉,一點點地褪去紅潤。

    “是我不小心弄落了襕袍?!?/br>
    說完,她便埋下腦袋,聲音不大,帶著歉疚和心虛。

    靳濯元攏著眉心,語氣涼薄:“私逃,然后毀尸滅跡?”

    因方才汗?jié)褚律?,說話仍有些無力。饒是如此,也不難聽他話里隱隱的怒意。

    天地良心,她出逃當(dāng)真只是一時腦熱,在神智清晰后,早早摒棄自己愚鈍的想法?;馃龑幇驳?,更是無稽之談。

    “我大jiejie還在殿內(nèi),一個不慎,火勢蔓延,便會連累她,我沒有愚笨至此,做出這樣的事來?!?/br>
    靳濯元自能分辨她的話,知曉她并未扯謊,他生氣,只是因為陸芍太過疏忽。

    “索性發(fā)現(xiàn)的早,否則宮人冒失玩忽職守,這幾點火星,幾簇火苗會招致多少禍患?倘或你沒有私逃,而是在殿內(nèi)安置歇息,待火勢起時,一線生機都是渺茫的?!?/br>
    大抵是語氣重了些,陸芍的腦袋愈垂愈低,委屈和歉疚糅雜在一起,卻因為自己不慎招致火情,怯怯不敢吱聲。

    靳濯元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愣了一瞬,很快恢復(fù)常色。他無意苛責(zé)陸芍,只是在瞧見火勢時,記起一些陳年舊事,生怕陸芍被火灼傷,才顯得有些著急。

    他伸手勾了勾陸芍的下巴,輕輕一抬,果然又圈了些眼淚。

    陸芍伸出束在一塊兒的兩只手,忙擦了擦自己的眼淚,不想讓人瞧見自己的窘態(tài)。

    靳濯元嘆了口氣,一把橫抱起她,吩咐隨堂太監(jiān)去準(zhǔn)備步輿,抬腳往外走。

    朱紅宮門后退,綢緞頂自兩側(cè)撥落,嚴(yán)絲合縫地遮住步輿當(dāng)中的二人。

    陸芍坐在他的腿上,綢緞阻隔視線,只能感受步輿起落顛晃的動作。

    她到不知步輿抬至何處,心里有些慌張,便從衣袖中伸出仍舊束縛在一塊兒的雙手,輕扯了扯靳濯元的狐氅:“廠督,我們?nèi)ツ膬???/br>
    靳濯元順著她的墨發(fā),圈在指尖,細(xì)細(xì)把玩著:“寧安殿燒成這幅模樣,哪里還能住人?”

    陸芍立時跟上話:“還有幾處偏殿空著,收拾收拾也是能住的。”

    他嗅著帶有荼蘼香的發(fā)絲,從發(fā)尾慢慢上挪,一路湊至她耳邊,讓她圓潤飽滿的耳垂沾上濕澤,才壓低聲音溫聲說道:“拘在宮里不方便,我們回提督府去?!?/br>
    第57章 如今交在你手里了

    能暫時離開這是非之地, 自然是好。但是靳濯元話里似乎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步輿之外寒風(fēng)瑟瑟,偶爾撥動綢緞裝裹的簾幔,掀開一條縫隙。

    隨堂公公提著宮燈分行兩側(cè), 微弱的光自綢緞經(jīng)緯間隙鉆入,黃澄澄一片,如云霞低籠,薄霧盤桓。

    靳濯元仍以舌尖輕挑撥弄著她未戴耳鐺的軟rou。因步輿之上只有一個座兒,有些簇?fù)? 她生怕身子不穩(wěn), 側(cè)摔下去, 便只好老老實實地坐在靳濯元的腿上,不敢亂動。

    直至他以齒尖輕咬了一口,陸芍才倒吸一口涼氣, 向后仰了仰身子。

    如瀑順滑的綢緞突然望外拱了一下, 跟在一側(cè)的隨堂公公,立時躬下身子, 不敢左右亂瞥。

    靳濯元攥著她束腰的系帶, 將那盈盈一握的纖肢拽了回來:“再動就把你丟下去。”

    陸芍立時垂下眼, 低眉去摳自己圓薄的指甲, 不知不覺中, 手心已經(jīng)沁出黏膩的細(xì)汗,手腕也因發(fā)帶的束縛而暈染出一圈紅痕。

    從寧安殿至下鑰的宮門,這一路任靳濯元如何折騰,她都不敢再有掙扎。后來索性倚在靳濯元的肩頭,不作多想,假裝沉睡過去。

    至提督府時,陸芍仍舊闔眼裝睡。

    靳濯元也懶得揭穿她, 只將自己的狐裘解下,蓋在陸芍身上,而后將人橫抱著邁入屋內(nèi)。

    二人自回京后,各自忙于手頭事,只將自己的行頭搬回府里,還未在府里留宿。原以為提督府空閑一月,當(dāng)是冷冷清清的。

    推開屋子時,卻見里頭堆了陸芍平日慣用的脂粉釵環(huán),處處都是生活的痕跡。

    他將人放在軟塌上,守了一會兒,見她沒有轉(zhuǎn)醒的打算,便吩咐流夏點上一盞幽暗的油燈,將屋內(nèi)的碳火燒起來,又囑咐云竹去打熱水。

    云竹只以為廠督要她伺候陸芍洗漱,還特地將銀盆帨巾準(zhǔn)備齊全,浸水絞干,正要上前去拭陸芍的臉。

    靳濯元伸手?jǐn)r住了她:“帨巾給我。你們都退下?!?/br>
    流夏和云竹站愣了一會兒,盯著二人的身影,有些放心不下。

    靳濯元掃了她們一眼,她們才將帨巾遞至他手里,而后屈膝頷首,闔上屋門退了出去。

    饒是退下,也不敢走遠(yuǎn),只是攏袖,候在外頭。

    屋內(nèi)沒有大肆點燈,只在架子床旁的香幾上擺著一碟子油燈。

    他將帨巾扔進(jìn)水里,長指去觸水溫,覺得水溫不夠溫?zé)?,又拿金瓢兌了一些熱水?/br>
    帨巾撩水的聲音傳入陸芍耳里,她腳趾微蜷,兩條細(xì)眉微不可察地里攏。

    靳濯元解下自己腕間的發(fā)帶,又解下束在陸芍手腕上的發(fā)帶,兩根顏色鮮明的帶子被丟至地面,交纏逶迤在一塊兒。

    他拿帨巾潤了皂角替陸芍拭臉,祛除薄施粉黛妝面后,一張妍姿膩潤的小臉自清水浮出。

    他動作極輕,拭完臉,便伸手去解她立領(lǐng)上的玉扣。

    解扣的聲音清脆地回蕩在屋內(nèi),陸芍靡顏膩理的臉上顯而易見地浮出一抹緋紅。

    靳濯元一面替她解衣裳,一面湊在她耳邊,輕聲說道:“身上有葵水?咱家伺候你擦身。”

    清朗勾人的聲音在耳邊炸開,陸芍再裝不下去,一張小臉傳來炙手的銷紅,那抹紅一路蔓延至脖頸,圈著一對精巧的鎖骨。

    她沒有立時睜眼,而是在靳濯元撥開她的衣裳,攏在雙肩,露出圓滑雪白的肩頸時,才裝作被他的動作吵醒,緩緩睜開惺忪的睡眼。

    “廠督,回府了嗎?”

    邊說,邊做了個倦懶舒展手臂的姿勢,悄悄帶回自己的衣裳,遮住少許春色。

    靳濯元將帕子沒入水中,轉(zhuǎn)身搬來一座官帽椅,官帽椅朝內(nèi)背對屏風(fēng)。

    他長指一下下地叩著椅背,在黃花梨木上發(fā)出篤實的聲響。

    “舍得醒了?既醒了,便坐過來?!?/br>
    陸芍合上自己的衣襟,坐在架子床床緣處,故意拖延時辰地問道:“坐過去做甚么?”

    靳濯元解下襕袍,丟至陸芍手中,陸芍不明所以地捧在懷里,他示意陸芍抬眼,一抬眼,便瞧見他月白色的中衣衣擺和褲頭上洇著一片衣理粗糙的血漬。

    再素手去翻手里的那件襕袍,才發(fā)現(xiàn)鳶尾藍(lán)襕袍上有處色澤暗沉的地方。

    陸芍燒紅了臉,她差些忘了,依照時日,近兩日確實是來葵水的日子。原先是備了幾個月事帶,因流夏和云竹的事來得急驟,大多細(xì)軟都留在了提督府,忘記帶至宮內(nèi)。

    她生怕弄臟被褥,半夜給人平添麻煩,立時從榻上起身,一雙手壓著被褥查看臟污。

    “還好沒弄臟?!?/br>
    說著,便想去一旁的衣箱內(nèi)取月事帶。

    靳濯元攔腰將人抱回,不由分說地將人摁在官帽椅上。

    “是得束上,才會安生些?”

    說罷,還未及陸芍反應(yīng),他便從漆戧立柜里取來太后送的一匣子禮。

    里面放著新添了幾捆一指頭粗的束繩,束繩材質(zhì)特殊,并不磨人,他站在官帽椅后頭,將繩子穿過官帽椅靠背上的鏤紋,而后掀起陸芍的小衣,從里握住她柔嫩的雙臂,向上微抬,束繩便圈在她的胸口處。

    靳濯元嘆了口氣:“咱家也沒想到,這些擒人的本事,有朝一日會用在芍芍身上。”

    陸芍垂眼盯著自己鎖骨下粗實的束繩,近乎嚇紅了眼,她雙手掙扎著去挑束繩,下一瞬便被靳濯元分開摁在官帽椅的扶手上。

    他雙手撐在兩側(cè),身子微俯,巨大的陰影籠罩住身前的小姑娘,辨不清喜怒:“不過是處理一下葵水,先前又不是沒換過。才一月不見,芍芍就這么想離棄咱家?”

    陸芍搖搖頭,頂著一副盈水的眸子,告饒道:“廠督,我不跑了。”

    靳濯元笑了,捏了捏她的鼻尖:“你慣會哄我?!?/br>
    隨后便從懷里掏出一個銀質(zhì)的長命鎖。

    長命鎖式樣精巧,鎖面上刻著魚戲蓮葉,鎖下墜著四個鈴鐺,鈴鐺被雕刻成蓮花、元寶、麒麟、金魚的模樣。長指一撥,恍若清泉撞石,發(fā)出叮咚的悅耳聲響。

    “新歲將至,咱家不知道送你些甚么。聽誠順說長命鎖能祛災(zāi)去邪,咱家這兒正有一個,送你戴上。”

    長命鎖,陸芍其實也有一個,那是她滿百日時,祖母送的。后來祖母去身,她想給祖母留個念想,便將戴在身上的長命鎖一并放入棺木。

    靳濯元手里的那個雖然色澤不像新制的那般的瑩亮,論起做工卻是細(xì)致入微,精巧地不像是民間常見的工藝。

    她生怕是甚么貴重之物,不敢收,便找借口推拒道:“可是...我已經(jīng)過了收長命鎖的年紀(jì)?!?/br>
    靳濯元解下四顆鈴鐺,教鈴鐺滾在自己掌心,然而將鎖面交給陸芍:“這不是新制的,而是我的長命鎖。

    他盯著四顆鈴鐺輕笑著:“我自幼帶在身側(cè),踏過白骨露野還能活至今日,大抵是它‘鎖’命的緣故。”

    “那我便更不能要了?!彼龜傞_掌心,將長命鎖推至靳濯元面前:“這是你的運道?!?/br>
    靳濯元握住她的手,望入她澄澈的眸子里:“如今交在你手里了。”

    頗有種孑然孤寂半生,終于可以孤注一擲的意味。

    陸芍突然愣住,有那么一瞬間,好似能聽見自己心口跳動的聲音。

    她頭一回直視靳濯元的眉眼,那副眉眼分明不帶柔情,卻能勾得人跌入暗地,激起一窺究竟的念頭。

    也不知瞧了多久,直至耳邊傳來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曧?,她才撇過腦袋,垂眸去瞧自己的手腕。

    那幾顆鈴鐺以紅繩穿過,將陸芍的手腕和扶手齊齊束上。

    左右兩側(cè)皆是如此。

    紅繩很細(xì),不難掙斷,卻因墜著鈴鐺的緣故,不敢鬧出太大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