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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jian宦沖喜后 第8節(jié)

    “我只是如實(shí)傳達(dá),又沒說這是二jiejie胡亂編纂的?!?/br>
    眼瞧著低眉順眼的出氣包同她頂嘴,陸婳立時騰然起身,大為光火:“除非夫家對你多有厭棄不滿,這才寧可讓你被人指摘,也不愿與你一同前來?!?/br>
    這話說得難聽,相當(dāng)于直接伸手去打陸芍的臉。王氏瞧見事態(tài)不妙,生怕陸婳那丫頭愈說愈不著調(diào),忙起身給她使眼色:“這個時辰,你父親也快下值了,且去瞧瞧席面好了沒?”

    正說著,便見陸齊華一身朝服邁入院子:“說甚么呢,這么熱鬧?”

    陸婳知曉她那父親最愛臉面,忙將陸芍獨(dú)自回門的事說了一通:“說到底四meimei也是從我們國公府出去的,今日獨(dú)自回門,國公府的臉都被她丟盡了!”

    陸齊華扯開她的手,輕咳了一聲,忙轉(zhuǎn)身同身后的人賠不是:“小女說話口無遮攔,公公莫怪?!?/br>
    陸婳這才發(fā)現(xiàn)父親身后還跟著一小太監(jiān),自己這副模樣被外人瞧見,這人又是宮里出來的,難免有些不自在,她福了福身子以表自己人前失態(tài)。

    那小太監(jiān)只是淡漠地瞥了她一眼,尖著嗓音道:“提督府不比二姑娘的一方天地,一眼便望到了頭。門庭闊綽的人家,雖有各司其職的人專門打理,卻也要當(dāng)家的夫人隔三岔五地過問,咱們夫人初過手府里的事,清瘦自然是有的?!?/br>
    “夫人?”陸婳訝異地張了張嘴,這夫人喚得是誰?

    她循著小太監(jiān)的眼神轉(zhuǎn)身望去,小太監(jiān)越過她,直接走至陸芍面前,弓著身子抬起自己的手臂。

    廳里的人一一起身,這小太監(jiān)竟是司禮監(jiān)的人。

    陸芍眨了眨眼,也以為自己瞧左了:“福來,你怎么來了?”

    福來斂起方才的寒氣,輕聲慢語地問道:“夫人,回門禮可成了?廠督著咱家接夫人入宮,他在那等您呢。”

    陸芍怔愣了許久,一時間又是“夫人”又是“入宮”,說得她懵頭轉(zhuǎn)向,茫茫然地搭上自己小臂。

    臨走到府外,福來又頓了步子,轉(zhuǎn)頭同國公爺說道:“廠督最是討厭說三道四之人,今日這話若是落入他的耳里,咱家可不敢保證二姑娘是否還能齊全地站在這兒?!?/br>
    清脆的巴掌聲陡然響起,陸婳跪跌在地,不可置信地望著陸齊華。

    王氏嚇得后退一步,想去攙扶,硬生生地被陸齊華瞪了回去。

    陸芍也被突如其來地聲響嚇著,不自覺地捏緊帕子。

    “成日里沒個高門貴女的模樣,甚么話都胡說,愈發(fā)沒有規(guī)矩,還不同福來公公認(rèn)個錯?!标扆R華朝福來拱手道:“望公公海涵,小女拙言,怎好污了廠督大人的耳?!?/br>
    要向一宦官低頭,又當(dāng)著陳姨娘和陸淑的面,這無異于是年三十討蒸糕,丟人丟至別人家門口了。陸婳到底是怕靳濯元,扭捏了好一會,才支吾著開口。

    她還未說完,福來就打斷道:“國公爺此言差矣,咱家不過是底下伺候的粗鄙人,哪里擔(dān)得起二姑娘的禮。況且二姑娘又沒得罪咱家,要認(rèn)錯,也該同咱們夫人認(rèn)?!?/br>
    第12章 要認(rèn)錯,也該同咱們夫人……

    流夏按奈不住心里歡喜,扯了扯呆愣的陸芍,附耳說道:“姑娘,福來公公是給您出氣來了?!?/br>
    陸芍這才回過神,正想說‘罷了’,卻見陸齊華暗暗松了口氣,臉上也掛起了松快的笑意,仿佛覺得陸芍性子軟,是個好說話的。

    “芍芍,你二jiejie只是怕你落人口舌,這才口快說了些難聽的話。都是有血親的一家人,姐妹之間,總有些打鬧,牙齒都要磕到舌頭呢,這也不稀奇,你就別同她計較了。”

    陸芍有些失望地垂下眸子,‘罷了’二字在喉間滾動,最后還是生咽了下去,她沒有搭理陸齊華,反而催促著陸婳:“廠督還在宮里等我,二jiejie慢慢權(quán)衡罷?!?/br>
    陸婳目眥欲裂地瞪著她,好端端一乖順的丫頭,這才出門了幾天,就被那靳濯元熏染得寡情絕義。

    可眼下也沒甚么法子,福來在靳濯元跟前伺候,連他都親來給陸芍撐場面,陸婳不敢再開罪她,不情不愿地張嘴地道:“四meimei,是我口不擇言,你萬不要往心里去?!?/br>
    陸芍點(diǎn)點(diǎn)頭,裝出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所幸二jiejie這話是在府里頭說的,府里都是自家人,聽過也就罷了。今日這話若是放在外頭,被那有心之人聽去,那時才知禍從口出便已晚了?!?/br>
    陸婳是聽不懂好賴話,只覺得她這做jiejie的反被meimei教訓(xùn),臉沒地擱,胸口一頓起伏。王氏最是清楚女兒的秉性,瞧著苗頭不對,立時將人拉拽了回來。

    車夫搬來腳凳,流夏和云竹攙扶著她上了馬車。車轱轆漸漸駛離,揚(yáng)起煙塵,遮蓋了陸婳的低聲咒罵。

    馬車上,流夏和云竹聊得歡快,流夏打心眼兒里替陸芍高興:“姑娘您總算是出了口氣。”

    陸芍從來沒說過重話,心里頭發(fā)怵,緊攥成拳頭的小手還沒有松開的跡象:“我適才...說得如何?”

    云竹寬慰她道:“姑娘早該如此,也不至讓二姑娘欺負(fù)到您頭上去?!?/br>
    “這也多虧了福來公公,否則我怕是沒那底氣?!彼鐚?shí)說著,伸手去挑小窗上的氈簾,探出腦袋左右一瞧,發(fā)覺這并不是回府的道。

    “福來,我們不回府嗎?”她趴在小窗上,問緊跟在馬車一側(cè)的福來。

    福來邁著步子,笑著回道:“夫人,這是去大內(nèi)的路,奴才沒有誆人,廠督確實(shí)在宮里等您。”

    “大內(nèi)?”陸芍瞪圓了眼:“我還以為公公是替我解圍,隨意編纂的由頭呢?!?/br>
    “沒有廠督示意,奴才怎敢胡編亂說。”

    誠順端穩(wěn),福來靈活,二人性子迥異,卻有一宗相同,都是聽命于靳濯元,不敢擅作主張。

    陸芍并不知曉,解圍也好,改口喚‘夫人’也好,都是上頭吩咐的,福來只是照做罷了。

    她訕訕縮回腦袋,心里惶恐。大內(nèi)朱漆金瓦,極盡奢靡,多少人伸著脖子想窺探其中輝煌,陸芍也不例外??墒谴髢?nèi)守衛(wèi)森嚴(yán),處處都是錦衣衛(wèi)和禁衛(wèi)軍,一個不慎,便是掉腦袋的大事。

    她連廠督喚她入宮的用意都尚未摸清,人對未知之事,難免會覺得疑俱。

    *

    寧安殿內(nèi)流光溢彩,云龍蓮瓣的藻井層層承托,瑰麗綺美,一抬頭別有洞天,仿佛直達(dá)天宇。

    一只掐絲琺瑯纏枝蓮紋螭耳熏爐外纏著熏香的薄霧,赤金螭首貼著朱紅云紋坐蟒袍的袖口,雙色奪目,盡顯華貴。

    陸芍瞧見他時,他正負(fù)手撂筆,織金蟒袍合身垂落,襯出他頎長的身姿。

    素衣時端得個清風(fēng)霽月的模樣,紅袍加身后,卻又像換了一人,那股子凌厲氣勢如同出鞘之劍,在夜色閃過一道晃眼的寒光。

    尤其是坐蟒補(bǔ)子,光是瞧一眼,便讓人脊背發(fā)涼,油然生出幾分恭肅。

    靳濯元掀眼去瞧她,見她步子挪地緩,沒耐性地開口道:“還不過來?”

    陸芍“哦”了一聲,加快步子走至他身側(cè)。好聞的雪中春信縈繞在鼻尖,她適才沒瞧夠,又偷偷地瞥了幾眼。

    少有人壓得住那抹艷色,靳濯元好似有著與生俱來的貴氣,仿佛生來就在長在天子家。

    他拿帕子拭手,擦拭干凈,便示意陸芍將誠順臂彎上掛著的大氅取來。

    陸芍身量不及靳濯元,只能踮著腳,才勉強(qiáng)將墨狐皮做的大氅替他穿上,繞到前邊,抬手系了個俏麗的蝴蝶結(jié)。

    這蝴蝶結(jié)同束腰玉帶格格不入,陸芍瞧了半晌也說不出哪里怪。

    解了又系,系了又解,一回比一回俏。

    靳濯元黑著臉,抓著她柔若無骨的指頭,幾近咬牙:“夫人解衣帶解上癮了?”

    陸芍的臉燒得guntang,說話都不利索:“甚...甚么夫人...”

    提督府上下皆是喚她“姑娘”,今日福來突然改口喚她夫人,雖有些不適應(yīng),倒也不覺得羞怯。

    怎么從靳濯元嘴里說出來,就有股撥云撩雨的挑逗。

    “芍芍該不會忘了,你已經(jīng)嫁入提督府是咱家的人了?”

    陸芍怎么會忘,然而光是“是咱家的人”這幾字,就足以教她面紅耳熱,羞怯地不敢看他。

    靳濯元點(diǎn)到為止,他勞累了一宿,今日還有旁的事,當(dāng)下也沒閑情逸致去撬開她的嘴,松開她的手指后,徑直朝殿外走去。

    陸芍卻是以為他生氣了,三兩步快走,緊緊跟在他身后。

    “是廠督的人。”她抻了抻靳濯元的衣袖,仰著腦袋同他說道。

    靳濯元抬了抬眉,陸芍立馬補(bǔ)上:“芍芍是廠督的人。”

    聲音輕如雁子呢喃,足他一人聽到。

    很好。

    “喜歡廠督嗎?”

    陸芍揪著自己的袖口,飛快點(diǎn)頭:“喜歡的?!?/br>
    “既承認(rèn)是咱家的人,便不能背棄叛離咱家。若教咱家發(fā)現(xiàn)你有二心...”

    晨時教訓(xùn)陸婳的氣勢全沒了,她緊了緊靳濯元的袖子,攀上他的手臂。

    靳濯元勾起一抹笑:“那芍芍知道,咱們現(xiàn)在去哪嗎?”

    陸芍搖了搖頭。

    清冽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去慈福宮,拜謝太后恩典。”

    第13章 有廠督在,我便不怕了……

    宮道狹長,呼號的寒風(fēng)翻卷著二人的衣擺,朱紅色的曳撒和黛藍(lán)色的織金馬面時不時勾旋在一塊,似在提醒她當(dāng)下的處境。

    入了提督府,往后就是靳濯元的人,或好或壞,陸芍只想安穩(wěn)活著,從未想過二心。

    可靳濯元卻是提點(diǎn)了她。

    遠(yuǎn)處是黃琉璃瓦重檐歇山頂,慈福宮里還有太后娘娘正等著她。

    太后費(fèi)盡心思將人送來,棋子上了棋盤,就要物盡其用,沒有放任不管的道理。就憑這層關(guān)系,日后陸芍只要有一星半點(diǎn)的小動作,靳濯元便可隨意猜忌。

    那句“去拜謝太后恩典”,也不失為一種試探。

    陸芍緊跟在靳濯元身側(cè),二人穿過慈福門,沿著高臺甬道向正殿走,四椀菱花槅扇門高闊地橫在眼前。

    她頓了頓步子,一想到要面見太后,就有些虛心冷氣。

    靳濯元側(cè)首去瞧她,臉上掛著戲謔的笑意:“怎么了?”

    陸芍緊攥著帕子:“頭一回入宮,怕言行不當(dāng)沖撞了太后?!?/br>
    她伸手去勾他的食指:“但是,有廠督在,我便不怕了?!?/br>
    小姑娘嫩得很,說謊前早已紅透臉。靳濯元掌管昭獄,那些小把戲,哪里逃得過他的眼,他轉(zhuǎn)著指上的玉扳指,不由地“嘖”了一聲:“乖嘴蜜舌?!?/br>
    她同那些個懼怕他的人沒甚么不同的,只顧面上討好他,從來都學(xué)不會坦誠。

    槅扇門被拉開,殿內(nèi)除了太后,還有幾位風(fēng)華鼎盛的妃嬪。

    太后瞧見她,先是愣了一瞬,隨口開口道:“想必這就是國公府的嫡次女□□姑娘吧?!?/br>
    陸芍規(guī)規(guī)矩矩行禮請安,又同靳濯元一道叩謝,聲音不大,勝在盈耳。太后滿心歡喜地招呼她過去,摁著她的手細(xì)細(xì)打量了一番:“果然是嬌養(yǎng)著的姑娘,言行舉止都是妥帖端穩(wěn)的。哀家今日喚你過來,心里實(shí)在歡喜,沒有旁得好送,這副鐲子跟了我十幾個年頭,今日便送你了?!?/br>
    說著便將那水頭極好的玉鐲子從手中脫落,順勢戴在陸芍手上。

    陸芍惶恐,卻推脫不得,偷偷挪眼去瞥靳濯元,只見他垂眼自顧自地轉(zhuǎn)著自己的玉扳指,辨不清神色。

    太后也順勢望去:“掌印的傷可好些了?聽聞前日才醒,昨日便入宮替皇帝分憂了。掌印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怎也不仔細(xì)調(diào)養(yǎng)著,不為著自己,也該為你夫人想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