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jian宦沖喜后》

    作者：唐沅

    文案：

    陸芍十五時，被國公夫人王氏送去沖喜。

    沖喜的不是旁人，正是梁朝只手遮天，嗜殺成性的司禮監(jiān)掌印靳濯元。

    陸芍謹(jǐn)小慎微、細(xì)心照看，不敢出錯。

    她原以為廠督醒后，不是將她打發(fā)走，便是將她剁了喂狗。

    誰料，廠督既沒殺她，也沒趕她。

    小日子過得還挺滋潤。

    陸芍美滋滋地吃著糖串，只以為外邊兒的人都傳錯了。

    廠督大人這么好看，怎么會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呢。

    直到某日，她親眼瞧見廠督卸了侍衛(wèi)的手腳，還陰森地嗅著刀面猩紅的血漬。

    陸芍登時腿軟，閡上屋門，哆哆嗦嗦地收拾包袱，連夜出逃。

    第1章 能成為提督夫人，這是多少……

    隆冬臘月，最是挨不住凍。雪才落了一會兒功夫，院里凌霜的梅枝便漆了白，上頭的紫紅吐著雪垛子，越積越厚，不多時，遮去秾華，府宅里外都裹上層銀白。

    陸芍披著厚實的斗篷，埋首走在細(xì)窄弄堂里。穿堂風(fēng)翻卷起裙擺，鑲狐滾邊同底下的足襪都沾了雪沫，洇濕一片。

    冷得人直打哆嗦。

    她縮了縮脖頸，加快腳下步子，緊緊跟上前頭領(lǐng)路的常mama。二人彎來繞去，眼瞧著快到主院，陸芍遲疑了半晌，到底是伸出兩根指頭，輕輕扯了扯常mama的衣袖。

    “好mama，您快同我透個話吧，這落雪的天兒，又是您親自傳話，夫人喚我去做甚么？”

    常mama是蘭德院里的老人，是國公夫人王氏的陪嫁。她伺候王氏也有數(shù)十年的光景，王氏每逢遇事，都會交由常mama過手，蘭德院從不缺可供差遣的丫頭婆子，只因常mama在王氏跟前得臉，平日辦事也算妥帖，日子一久，便也管了府里一半的事。

    只是這傳話跑腿的事，任誰都能辦，隨意使喚個侍婢便是了，哪里需得mama冒著風(fēng)雪過來。

    常mama放緩步子，垂眼瞧見她適才縮回的指頭，稍稍蹙眉。轉(zhuǎn)瞬記起王氏的囑托，便又堆著笑，溫聲回道：“實則是老爺今日旬休，特地擺了桌晚膳，說是四姑娘回府也快一年了，他平日忙于朝事少有顧及，心里頭實有歉疚。正巧呀舊歲將要到頭，一家子合該坐下來團團圓圓的?！?/br>
    “是父親喚我過去？”陸芍抬眸，露出一雙烏黑的眸子，笑意直達(dá)眼底，難掩喜悅。

    常mama怔愣了半晌，驚覺四姑娘容貌的變化。她猶記陸芍初來陸府時，肩背瘦削，面色蒼白，整個人沒甚么精神氣兒，容貌自是比府里的兩位姑娘都要差些。

    現(xiàn)如今不過是在府里將養(yǎng)了一年，面上掛得住rou了，整個人也有了氣色，彎眉一笑，更如春風(fēng)抱雪，像是消了寒意融出朵粉白的花兒來。

    很是討人喜歡。

    常mama見過不少宅眷，也幸得見過宮里的貴人，那些個嬌養(yǎng)著的，也不見得她們愈長愈齊全，想必是陸芍的容貌原本就算出挑，先前不過是在余州受了罪，又獨自一人料理了養(yǎng)祖母的后事，一時承受不住，才教自己瘦脫了相。

    只可惜這四姑娘原是國公府的姨娘所生，又陰差陽錯地生在了外頭，若是公府正頭娘子生得，依照她這幅模樣，定然是不愁說親的人家，也不至...

    她盯著陸芍似雪如水的眸子，不知是愧怍使然，還是當(dāng)真覺得惋惜，低低嘆了聲氣，又多說了幾句：“公爺正在夫人屋里歇著呢，小公爺和二姑娘也快到了，大姑娘到底是嫁了人家，不好?；兀愐棠镆蛏碜拥木壒示筒粊砹?，眼下就等著四姑娘了?！?/br>
    陸芍眼角含笑“誒”了一聲，一雙藕粉色的繡花鞋面踩著厚雪，步調(diào)輕快地往跟在mama身后。

    她來國公府將近一年，這一年的汴州朝遷市變，兩王之亂的風(fēng)雨才過，一堆焦頭爛額的事擺在那兒，朝中官員皆是忙得不可開交。

    國公爺也不例外。

    若非碰著旬休亦或是府里出了甚么事，她是極少見著父親的。

    快到蘭德院時，雪愈發(fā)大了，一大朵烏黑的云窩在屋檐上方，陰沉沉地壓著四方的院子。常mama甫一入院就被人喚去，陸芍一人站在石階上撣著雪沫，正是要撥開氈簾進去，便聽見屋里傳來憤恨地抱怨。

    “棲竹院的大姑娘是陳姨娘所出，就憑她的出身竟也能攀附一門勛貴的親事！不過是老爺偏寵那陳姨娘，對她娘倆多加照拂，這些我都不說甚么了！可是眼下婳兒也到了婚嫁的年紀(jì)，她到底是我嫡出的姑娘，您平日不上心也便罷了，現(xiàn)下竟還想讓婳兒給那不齊全的閹賊沖喜！虧得老爺能向我開這個口！”

    茶碗兒篤篤地磕在桌案上，國公爺也受不住氣，立時拂袖起身，指著王氏道一通大罵：“我瞧你是嫌府里太過安生，眼下朝中官員誰人不懼靳濯元，你卻咋呼著說那倆渾字，若是教東廠的人聽去，多少個腦袋都不夠我們掉的！再者，沖喜這事豈是是我說了算的？我是缺了百十個心眼，愣生生地將婳兒往火坑里推？”

    聽到靳濯元的名字，陸芍只覺得有些熟稔，細(xì)細(xì)想了會兒，才記起父親口中那個陰鷙狠辣的靳濯元正是如今的司禮監(jiān)掌印東廠提督，也是一手挑起兩王之亂，又趁機將外姓王扶上皇位的人。

    且不說他手里沾染了多少鮮血，凡是栽在他手里，就沒有快快活活斷氣的。碰上這樣嗜殺成性的閻王祖宗，常人避之不及，哪有硬趕著往上湊的道理。

    王氏曉得其中利害，只好壓低聲音說道：“縱使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可我們府里又不止婳兒一位姑娘，怎偏要她去！余州來的那個，幼時沒了小娘，如今養(yǎng)在我身邊，說是府里嫡出的姑娘也沒甚么不妥當(dāng)?shù)?。我方才已讓常mama親自去請了，一會兒探探口風(fēng)，若能將她送去...”

    正說到這兒，屋外傳來常mama的聲音：“四姑娘怎站在外頭？”

    王氏和國公爺交換了眼色，立時從墊著灰褐色如意紋錦墊的榻上起身，伸著脖子朝緊闔的格扇門望去。

    屋外刺骨的寒風(fēng)從門縫里滲入，掐絲描金的炭盆驟然揚起赤紅的火星。

    王氏不知陸芍站在外頭多久了，也不知她聽了多少，可這去沖喜終究是太后的主意，國公府至今未有凋敝，全是倚仗著太后的恩澤。太后不肯皇位落入外姓，手里又無權(quán)勢同靳濯元持衡，好不容易找到口子往提督府塞人，沖喜這事她是拿準(zhǔn)了的。

    陸婳到底是她肚子上掉下來的rou，又是她頭胎所生，要陸婳入那狼窩虎口，她哪里肯？太后既說了要陸家嫡女去沖喜，卻又沒指名道姓非要陸婳去。陸芍養(yǎng)在她膝下，既喚她一聲母親，這姻緣婚事她如何做不得主？

    再者，陸芍慣是嬌軟的性子，便是入了提督府，往后也是個好拿捏的。

    王氏沉住氣，沒問陸芍聽著了甚么，倒是陸芍，打邁入屋子起便小臉生白，一雙手不自主地擰著帕子。

    她喚了一聲母親，轉(zhuǎn)而又向國公爺行禮。屋子內(nèi)燒著銀骨碳，分明暖和得緊，可她卻覺如入寒窖，冷得說不出話來。

    陸芍垂眼盯著自己烏沉的繡花鞋面，一時間竟有些忡怔，方才站在屋外，她大致都聽明白了。

    靳濯元為人刺傷，重病在榻，太后想往提督府塞人，留個眼線，便想出了沖喜的法子。這沖喜一事原是落在陸婳頭上的，王氏不依，便將主意打到了陸芍身上。

    陸芍有些發(fā)怵，縱使她不常出府，也不可避免的聽過靳濯元的手段，她若當(dāng)真代替二jiejie嫁去提督府，且不說甚么富貴榮華，便是能活到幾時都未有定數(shù)。

    想到這兒，她沾了雪水的睫毛輕顫了一下，嚇得紅了眼。

    “父親?！彼忧拥靥ы?，將所有希冀都寄托在國公爺身上。陸芍知道，只要國公爺不點這個頭，任是王氏如何籌謀，也無法當(dāng)真教她嫁去提督府。

    陸齊華對上她的眼神，抿嘴不語。他背過身去，視線落在黃花梨架格上頭那只的幽幽繚繚的博山爐上。

    屋內(nèi)一片沉寂，陸芍突然明白過來，今日國公爺旬休，分明是在府里呆了一日，沒見過宮里來的人。這沖喜的消息，想必是早于今日便已傳到國公爺和王氏的耳里了。怪不得未到晚膳時辰，常mama便催促她來蘭德院，也怪不得她到了，二姑娘和小公爺卻還未曾露面。

    想來這替二姑娘沖喜的法子，并非王氏一人的主意，國公爺方才不置可否，應(yīng)當(dāng)就是默許的意思。

    是了，但凡是當(dāng)真疼愛子女的人家，哪有把自己的姑娘送去沖喜的道理。陸婳是國公府嫡女，自幼在王氏和國公爺身側(cè)長成，二人對她自然多疼愛了些。

    而陸芍卻非生在汴州，來汴州前的的十四個年歲都是呆在秦嶺以南的余州。去歲時，養(yǎng)祖母重疾，未能救治過來，她一不足十五的姑娘，可憐無依，又被當(dāng)?shù)伛憷魞A占田鋪，奪了賴以為生的繡坊。

    余州這地鄉(xiāng)紳鄉(xiāng)宦盤根錯節(jié)，縣衙不愿管這事，她求告無門，遲遲不得伸張，正想著上京告御狀，陸家人才找上門來。

    整整十四年，她也是頭一回知曉自己還有父親。問起十四年不聞不問的緣由，陸家人只說是陸芍的小娘沈姨娘身子骨孱弱，捱不住汴州的干冷，有了身子后，恐調(diào)理不順，這才來了秀麗和煦的余州。沈姨娘病逝后，陸家人也想將陸芍接回去，可礙于陸芍養(yǎng)祖母的阻擾，遲遲未能成行。

    陸芍也心存疑慮，她的養(yǎng)祖母最是親善知禮，斷沒有扣著她不認(rèn)宗族的道理。況且像國公府這樣的勛貴人家，若當(dāng)真要同她計較，落下乘的終歸是老太太?？伤贿^是十四五的年紀(jì)，又才經(jīng)歷喪親的痛楚，聽聞父親從汴州來接她，她一時喜于重逢，深欠考量，料理好余州的事，便同陸齊華一道回了汴州。

    眼下回汴州也快一年，正以為是苦盡甘來，能享溫情的時候，誰料府里的主母竟想讓她以嫡次女的身份給靳濯元沖喜。

    二人緘默，誰也沒有打破僵局。眼瞧著一柱線香將要燃盡，王氏索性破罐子破摔：“芍芍，方才的話你也應(yīng)當(dāng)聽到了，同你明說罷，你二jiejie有婚事在身，不過因先帝崩逝暫且耽擱了，大梁開朝以來就沒有說了親事再去沖喜的道理?？蓻_喜是太后的旨意，若你父親拼死不從，受牽連的，便是陸家滿門。你到底是府里的四姑娘，當(dāng)知一損俱損，總不能因著你一人不愿，而斷了闔府的興榮。再者，且不說靳濯元這人如何，司禮監(jiān)和東廠都是當(dāng)下權(quán)勢鼎盛的地方，若你去了提督府，總是能近水樓臺先得月，將來入靳濯元的眼成為提督夫人，這是多少人做夢都盼不來的福分！”

    第2章 我不去提督府

    陸芍睜著濕漉漉的眸子，渾是不可置信。沖喜這事本就荒唐，更遑論是給司禮監(jiān)掌印沖喜。她年紀(jì)輕輕心思澄澈，不懂那些彎彎繞繞，卻也知曉這若當(dāng)真是王氏所說的福分，她二jiejie如何不去？

    只一想到外邊關(guān)于靳濯元的謠傳，陸芍的腦海中就浮現(xiàn)出一青面獠牙、面目可怖的怪人來。

    她瑟縮了一下，立時腿軟跪在地上，豆子大小的淚珠兒一顆顆砸在地上，扯著王氏的裙褶道：“母親，都道督主大人是個喜怒無常的性子，芍芍不敢...”

    王氏垂眼瞧她，恐她不應(yīng)，攏了攏手爐，復(fù)又利誘道：“我知曉你在余州還有個被胥吏傾占的繡坊，這個繡坊于國公府而言可有可無，于你養(yǎng)祖母而言，卻是畢生的心血。我母家也有在余州做官的，你此去沖喜，不論成與不成，我都會囑人將你祖母的那份家產(chǎn)討要回來?！?/br>
    這話算是捏住了她的軟肋。

    陸芍心中了然，祖母一生節(jié)儉，待她卻從不苛克，便是自己吃些粗食，也舍不得陸芍吃半點苦。余州的繡坊說是祖母心血的，實則是在替她做打算，是她的祖母疼愛她，恐她日后被夫家看低，這才日日cao勞，替她掙下了這份妝奩。

    繡坊被傾占，她心里愧疚，愣是覺得自己沒本事，才沒守住祖母的心血。本想著把府里月錢攢下來買回鋪子，誰料王氏當(dāng)下就以繡坊利誘，軟硬兼施，竟是不給她留有后路。

    好話壞說都說盡了，陸芍的眼底蓄淚，像是掬著揉碎了的星芒，她吸了吸哭紅的鼻子，眼里的光漸漸黯淡，饒是如此，她仍是將眼神落在背對她的陸齊華的身上。

    當(dāng)年便是陸齊華親自下余州，將她從余州接來。在這之前，陸芍從未出過遠(yuǎn)門，她尤記得從余州到汴州路途遙遠(yuǎn)，她捱不住車馬勞頓，倚著父親的肩頭昏睡了過去。父親解下大氅披在她肩頭，這是她打祖母離世后，睡的頭一回安穩(wěn)覺。

    可惜安穩(wěn)的日子并不長久。

    陸芍深吸了一口氣，直起發(fā)顫的身子，抬頭對陸齊華道：“爹爹，我不愿去提督府！”

    聲音有些稚氣，語氣卻是堅定。

    這一聲終是讓陸齊華轉(zhuǎn)過身來，他眉頭緊蹙，眼中的愧怍散去，整個人顯得有些躁郁。

    這四姑娘到底是養(yǎng)在府外，論親疏遠(yuǎn)近，自然比不得府里長成的姑娘，將她送去提督府，歉疚有之，卻沒到心疼不舍的地步。

    他壓制住脾氣，開口勸哄道：“非你母親刻薄，只顧著你二jiejie。實在是你二jiejie原就是同都指揮使家的嫡次子說過婚事，現(xiàn)如今說是三司各行其職，真正手握實權(quán)，也唯有都指揮使司，這樣的人家，我們開罪不起。”

    陸芍沒聽過都指揮使的嫡次子，她只是有些好奇：“二jiejie若是當(dāng)真有婚事，爹爹為何不同太后娘娘明說，興許太后娘娘恩典，肯另擇他人給督主沖喜?！?/br>
    陸齊華被這丫頭噎住，面色一陣青白。他能在官場磨盤兩圓，一手撐起國公府的門楣，心里自有千萬個成算與謀劃。

    如今宦官當(dāng)?shù)?，東廠位高權(quán)重，幾乎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陸齊華不愿得罪太后，可是倘或太后勢單力薄，當(dāng)真沒法同靳濯元抗衡，他率先在提督府留個后手，也不至在一棵樹上吊死。

    橫豎出了事有太后兜著，若陸芍那丫頭當(dāng)真能入靳濯元的眼，討好靳濯元，他在朝中豈不是又多了重倚靠。這事怎么算都不虧。

    話不好敞開來說，陸齊華只得胡亂敷衍道：“你是不懂汴州的錯雜，爹爹眼下也是沒辦法了?！?/br>
    他搭著陸芍的肩，將人從冰冷的地上攙扶起來：“好孩子，去提督府只是權(quán)宜之計，后頭的事自有爹爹和太后替你周全。你到底是我們國公府出去的，若是那靳濯元當(dāng)真容不下你，爹爹又豈會坐視不理。當(dāng)下就算是為了爹爹，為了整個陸家的興榮?！?/br>
    外頭朔風(fēng)凜冽，吹得窗欞一片作響。陸芍來時受了風(fēng)雪，方才又低低哭過一回，雙耳灌了國公爺和王氏話，只覺得頭也疼，胸口也悶。

    陸齊華言語中的真假，她已沒了分辨的力氣。屋子被炭火烘烤，活像是煮沸了的瓦罐，熱得昏沉，屋外雖冷，反倒能教人清醒起來。

    “容我想想?！彼@過炭盆，正欲推門透氣，遠(yuǎn)遠(yuǎn)瞧見月洞門內(nèi)走來一身著胭紅色簇新襖子的姑娘。

    不待她推門，就瞧見常mama拿著油傘大步邁入風(fēng)雪中。那頭分明撐著傘了，她仍斜打著油傘替她遮風(fēng)。

    “二姑娘快快，再加緊些步子，外頭天寒地凍的，沒得染了風(fēng)寒，夫人又該擔(dān)心了。”

    陸婳聽著常mama催促，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子，嘴上連連抱怨道：“我在屋里呆得暖和，做甚么非要一起用膳，還是同陸芍那丫頭一塊兒?！?/br>
    侍婢簇?fù)碇鲜A，將人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不等常mama通秉，陸婳便著手推開了身前的格扇門。

    站在屋門后頭的陸芍被這猝不及防地推門嚇著，后退了一小步，陸婳斜睨了她一眼，未回她招呼，解下身上白緞綠萼斗篷，徑直走到王氏跟前，雙手搭在王氏懷里那只畫琺瑯海棠花卉暖爐上：“母親，外頭好冷，后廚還有糜子面沒？沖碗茶湯來?！?/br>
    南吃糖水，北喜茶湯。茶湯味甜香醇，色澤杏黃，一碗落肚，既能果腹又能驅(qū)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