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將軍太難追 第2節(jié)
忍? 他竟是在忍她? 林音手一滑,端著的魚羹落在地上,青花瓷片和著魚羹撒了一地,沾濕了她的繡花鞋。 她沒有停留,在沈策出來查看之前,挺直脊背,緩緩走開,淚水卻止不住,從眼眶滑落。 她自責(zé)家道中落,無法繼續(xù)幫襯他的前景;自責(zé)自己多病,無法為他開枝散葉。 她可以為他納妾,卻唯獨(dú)聽不得,他那般說辭。 回去的那一路,她走得很慢,沈策并未追上來。 她想起自己初嫁入安王府那日,她被喜娘攙著,也是走得極慢,紅綢下的自己,卻是笑著的。 眼眶的淚,慢慢模糊了那個(gè)當(dāng)初站在桃樹下為她遞上錦帕的少年。 那時(shí)的他,是真情還是假意呢? 林音竟然也不知道了。 自幼堆積起來的驕傲,令她無法面對沈策的欺騙。自那以后,她病得愈發(fā)重了,沈策將太醫(yī)院的太醫(yī)輪番請了來,日日拿名貴的藥材給她吊著。 世人皆道安王爺仁厚,深愛發(fā)妻,是一番佳話。 可只有她曉得,那不過是沈策編出來的笑話。 她日漸消瘦,臉頰深陷,每每看到銅鏡中的自己,林音都覺得可嘆又可笑,她開始不想見人,房里只留下了從小陪著她的半夏。 她原本以為她與沈策不過是蘭因絮果,敗給了天命,若侯府不遭此大難,他們或可以舉案齊眉,終老一生。 現(xiàn)今想來,她與他,應(yīng)當(dāng)連蘭因都不曾有過。 她又做起了夢,夢中有侯府院落里高高蕩起的秋千,她坐在秋千上,臉龐紅潤,笑聲如銀鈴般,桃粉色的裙角隨風(fēng)揚(yáng)起。 父親母親正含笑這坐在涼亭里,寵溺地瞧著她。 ? 哀樂四起,四周皆是刺目的白。 沈策一身孝服,眼眶泛紅,布滿血絲,仍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身側(cè)站在蔚林玥,正哭著抹眼淚。 她這位大jiejie,虛情假意做戲的本領(lǐng)倒是同沈策如出一轍,般配得很。 林音冷笑著走近,只見躺在楠木棺中的,竟然是自己。 原來她死了。 林音笑起來,這竟然是她的喪葬。 來往吊唁的人,林音大都不識得,她這一生真真可笑,臨到終了,竟只有這些不認(rèn)識的人來為她掉兩滴毫不相干的眼淚,再虛情假意地同沈策客套幾句,勸他節(jié)哀。 只是半夏呢? 林音四處尋著半夏,只見王府后院,有下人抬了一卷草席,小聲嘀咕,“這丫頭也算忠心,王妃去了,竟然也跟著去了?!?/br> 林音心疼得哭了起來,她的半夏,那是從小便陪在她身旁的半夏…… 她許久未哭過了,她素來不屑于哭,母親說,女人的眼淚是最好的法寶,不到萬不得已,可莫要隨便拿出來。 她從未對沈策哭過,哪怕病得最重,最是心灰意冷時(shí),都未落下半滴淚來。如今這法寶沒了半分用處時(shí),她卻哭了,只是再?zèng)]人能瞧見。 突有一人帶著一隊(duì)將士跨過門檻,林音瞧了眼,那人有著一雙漂亮卻又疏離的眼睛,滿身風(fēng)霜,一身鎧甲,抱劍而行。 她并不識得他。 沈策橫身攔住了那人。 “嵐將軍要做甚么?” 嵐將軍? 林音想了許久,她與這人并未有過交集。 唯一接觸過的嵐姓之人便是那位沒了緣分的嵐家小哥。 可她卻從未見過他一次。 自她嫁后,困于一隅,偶有次聽父親講說他是難得的將才,自請前往西北邊陲,守家衛(wèi)國。 那嵐將軍拿出了一道圣旨,“圣上查得你京外囤兵,買通道士,陷害鎮(zhèn)國大將軍,又與現(xiàn)任威遠(yuǎn)侯勾結(jié),念在父子一場,褫奪封號,抄家幽禁?!?/br> “接旨吧……”嵐將軍將明黃色的圣旨遞過去,“安王殿下。” 竟然是他?是他和二叔勾結(jié)害了父親? 竟是自己的枕邊人……害得父親母親不得善終。 原來是自己。是自己害了自己。 林音冷笑,滿臉哀慟,卻已無可奈何,九泉之下,她還有何顏面,面見父母雙親。 沈策和蔚林玥被兵士押住,安王府一片嘩然。 嵐將軍突然問,“她是如何去的?” 沈策突然大笑起來,“這又與將軍何干?” 嵐將軍將劍抵在沈策的脖子上,又問了一遍,“她是如何去的?” 沈策回頭看了眼棺木,“纏綿病榻,氣數(shù)已盡?!?/br> 沈策的面色毫無波瀾,倒是嵐將軍隱隱面露遺憾,看了眼痛哭著的蔚林玥,“先夫人剛走,新婦的滋味如何?” “多說無益。”沈策閉了閉眼,“你平了西北,立了戰(zhàn)功,是父皇倚重的將帥,何至于來我這里落井下石。” 他揮了揮手,將士便押走了沈策和蔚林玥。 他卻一步一步走到棺木前,緩緩蹲下,端詳著她的臉,雙眸竟有了一絲悲痛的情愫,輕聲道,“真是可惜,當(dāng)年馬球會(huì),你明艷得像太陽,我原本對婚娶一事并不上心,見了你后卻暗暗欣喜,這便是我要娶的姑娘,可惜,你卻嫁了他。世人道,安王待你極好……” 他嘆了口氣,將棺蓋合上,交代了手下的將士,“好生安葬安王妃?!?/br> 嵐青,竟真的是他,母親果然沒有為自己挑錯(cuò)人。 嵐青想起了甚么,又回過頭,“便將她同鎮(zhèn)國大將軍夫婦葬于一處吧?!?/br> “是……” 嵐青的眼眶似是劃過一滴淚。 林音的心里揪了般地疼痛。 到頭來,只有這個(gè)她從未見過的人,為她流了一滴淚。 ? “夫人,要我說,這韓丞相家的幺子是頂頂好的,年紀(jì)輕輕便中了進(jìn)士,將來可是前程無量,又有相爺幫襯打點(diǎn),韓夫人又是極好相與的,三姑娘嫁過去定不會(huì)委屈。” “這丞相家自然是好的,只是門楣有些高,我只打算著尋些清白人家,最好是書香清流,門戶小些不打緊,人品絕佳便好?!?/br> 這溫溫軟軟的聲音,怎那般耳熟…… 林音睜開惺忪的睡眼,揉了揉眼睛,這桃粉色的帷帳也似曾相識…… 林音晃了晃腦袋,撐起身體,揭開帷帳,便下了床。 她正驚于身體的輕快,恍然憶起,自己不是已經(jīng)死了么? 她捏著瑩白嬌嫩的手指,看著銅鏡里的人兒,一頭青絲烏黑如鍛,臉頰緋紅,梨渦輕淺,分明是她二八年華的模樣。 她活動(dòng)了下身體,看著四周,這可不就是她還未出閣時(shí)的閨房么? 林音用力擰了一把自己,“嘶——”是疼的。 林音恍惚了好一會(huì)兒,蹲下身去,不禁抱膝痛哭。 她竟然有了重來一生的機(jī)會(huì),老天竟如此垂憐她。 這輩子,她絕不會(huì)再嫁入皇家,不會(huì)再讓雙親含冤而終。 她又想起為自己收殮的嵐青,心中感動(dòng)萬分,她定會(huì)以身相許,好好答謝他上輩子的恩情。 “姑娘,你怎蹲地上哭起來了?可是磕碰著了?” 半夏剛揭開珠簾進(jìn)來,便見姑娘正蹲在地上痛哭,嚇得忙丟下手中的食盒,過去扶她。 林音看著她,不禁哭得更厲害了,直接抱住她,“半夏……半夏……好半夏……” “姑娘怎么了?”半夏替她拭了拭淚,“可是魘著了?” 林音只是哭著,半夏有些莫名,只得一下一下順著她的背,輕聲哄她,“姑娘莫怕,將軍剛剛下朝回來,路過南街的糖水鋪?zhàn)樱o姑娘帶了銀絲酥回來,姑娘最愛吃銀絲酥了,奴婢扶你過去可好?” 林音抽泣了一會(huì)兒,用帕子擦干了淚水,“那便去吃銀絲酥吧?!?/br> “哎……”半夏喜滋滋地揭開食盒,“是現(xiàn)做出來的,姑娘快些吃一個(gè)?!?/br> 林音聞著食盒里的清香,才覺得自己餓了。自打纏綿病榻,她許久沒有餓過了,這種感覺著實(shí)有些久違。 林音吃著銀絲酥,只覺得格外香甜,不由又落下淚來。 半夏嚇著了,“姑娘今日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還是叫夫人請大夫來瞧一瞧吧。” “不必,我不過是做了個(gè)噩夢……”林音咬著銀絲酥,“現(xiàn)今是哪一年?” “成安三十年呀……”半夏上前撫過她額頭,“姑娘怎地連這個(gè)都忘了?” “我睡糊涂了。” 林音憨笑一聲,拿帕子擦擦嘴角,還是她剛剛及笄的那年,真好。 “我剛剛聽得母親說起我的婚事,家中可是來了什么人?” “是城西的王媒婆,來給韓家少爺保媒的。” 半夏替她整了整發(fā)髻,套了件外衫,“姑娘愈發(fā)好看了,定能覓得如意郎君?!?/br> “是么……” 林音繞著自己的發(fā)梢,如不如意才不打緊,早早避開沈策才是正事。 “母親覺得韓家公子如何?” “夫人說丞相家門楣太高,只想讓姑娘嫁入尋常人家,夫妻和睦便可……”半夏撇撇嘴,“奴婢卻覺得夫人不過是嫌韓家少爺個(gè)頭矮了些。我家姑娘這般天姿國色,等閑一般人可是匹配不了的?!?/br> 林音看著鏡中的自己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