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水面蕩漾的聲音。

    葉春渺僵住。

    她聽到了一聲很低的笑聲，從嗓子里呼出的氣音，就在水流的方向傳來。

    那個方向……有人！

    驗證了葉春渺的猜想，下一瞬，黑暗之中濺起一道電光，隨之，四周赫然亮如白晝。

    眼前居然是一個湯池！

    騰騰的霧氣彌散在湯池上，夜明珠的皎白光暈像一片碎銀灑落水面。

    湯池一側(cè)，談?wù)雁紤兄ьU，妖祟的黑發(fā)披散開來。

    他慢調(diào)道：

    “好巧啊，小咩?！?/br>
    作者有話說：

    小咩：造孽啊這是！

    第4章 瘋男人

    嗬，怪尷尬的這不是……

    破敗的花臺上，一顆灰頭土臉的貓頭略顯突兀地冒出地面。

    小貓那張本就長得不盡人意的臉蛋被濕漉漉的泥土一蹭，整張臉糊得跟剛挖煤回來似的。

    黑糊糊的臉上，唯有一雙炯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和談?wù)汛笱鄣尚⊙邸?/br>
    葉春渺一時也不知該說點什么。

    就還，蠻巧的哈。

    您老泡澡呢這……

    夜明珠的光暈落在這詭異的氣氛中，周遭寂靜無聲。

    半晌，小貓試探性地禮貌咩了聲。

    您看，要不我再給您縮回去？

    很可惜，談?wù)逊駴Q了它的意思。一如既往沒來得及看清他的動作，葉春渺的后頸就被人拎了起來。下一瞬，溫熱的池水便浸潤了它的尾巴尖尖兒。

    “小咩這是打算……”

    談?wù)崖龡l斯理地伸出濕漉漉的指尖在小貓臟兮兮的鼻頭拭了拭。

    慢騰騰地接上——“離我而去？”

    迎上那雙怯懦的瞳孔，談?wù)褯鰶龅靥羝鹈?，指尖桎梏住了它的四肢?/br>
    “我對你不夠好么？你為什么……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場？”

    湯池水明明是溫熱的，葉春渺卻從這處境之中品出了幾分涼意。

    她想起了午后那個叫做祁支的少年的下場，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男人是瘋子，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

    “是么？就連你也要走？”

    霧氣彌漫，男人里衣被池水浸濕，鴉青色的長發(fā)解了束繩，洇濕貼在胸膛之上，美艷又詭譎，一時竟不知誰才是妖物。

    葉春渺匍匐著趴在他的手心，渾身絨毛豎起，一動不敢動。底下就是深深的池水，她生怕這瘋男人一個變臉，就把它一頭按進水里溺死。

    談?wù)训拇骄€抿得筆直，濃黑的眼睫低斂著，神色不明，盤旋在他身側(cè)的霧氣似乎都比其他地方?jīng)鲆恍?/br>
    半晌，他很輕地嘆了一口氣。

    “不要走，小咩。不要怕我，好嗎？”

    那黑臉的小瘦貓睜著大眼睛看了他一會兒，似懂非懂的模樣，試探性地低下腦袋，在談?wù)训氖中妮p輕蹭了蹭。

    談?wù)扬@然沒有料到手心的小貓會做出對他親昵的舉動，他先是渾身一僵，隨后受寵若驚道：“小咩你……”

    小貓聲音嬌軟地咩了聲。

    談?wù)烟羝鸫浇?，指尖在水面帶了水，動作溫柔地擦拭過小貓臉上的污泥，漆黑得邪祟的瞳孔灼灼注視著它，掌心一刻未松。

    一臉糊的小貓擦拭干凈，本就不多的毛發(fā)被水浸濕，濕漉漉地貼在一塊。它瘦小又尖臉、毛發(fā)不亮，鼻頭處還長著一塊尷尬的黑色絨毛，實在算不上可愛。

    但談?wù)褏s將它捧在掌心，想珍寶一般牢牢桎梏，生怕它離去。

    “乖乖待在我身邊，好么？”

    談?wù)迅┰谒纳韨?cè)低語：

    “不要逼我?！?/br>
    ……

    這男人是個瘋子。

    這男人就是個瘋子！

    夜色墜入了濃墨重彩的黑。

    葉春渺盤縮在榻子上設(shè)了禁制的窩中，直直看著同一間屋子里躺在床榻上的男人。

    方才在湯池一遭，若說貓有九條命，葉春渺想，她現(xiàn)在大概只剩八條了。

    從湯池回來后，葉春渺便在反思今夜的草率行動。

    身在敵營，她根本不了解魔族、也不清楚周遭構(gòu)造，貿(mào)然出逃，怎知道何處有守衛(wèi)、何處有埋伏，萬一一個不慎栽在了哪個獵人的陷阱里，那豈不是做了冤大頭？

    她與談?wù)阎g還隔著殺身殺友之仇，在仙魔大戰(zhàn)之中犧牲的無辜弟子尸骨未寒，她還欠他們一個交代……

    她還不能死。

    好在談?wù)堰@瘋男人雖然腦子有點問題，暫時對她沒有敵意。

    出逃一事，尚需斟酌。

    夜色濃重，軟榻上小貓收了收爪子，緩緩闔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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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她頭一日意欲逃離的行為警醒了談?wù)?，接連兩日，談?wù)殉鲩T時都在屋子里多設(shè)了一層禁制，確保一只蒼蠅都沒不出去。

    “好小咩，乖乖待著，談?wù)颜殉鲩T啦?！卑兹諢o事時，談?wù)研Φ萌四９窐訚M面春風(fēng)，絲毫看不出是個瘋子。

    “咩……”葉春渺不滿歸不滿，卻也只能放下身段，裝作乖巧模樣，好讓他放低警惕。

    而葉春渺的日?；顒?，除了趴在窗邊聽聽過路人的墻角，試圖探一探魔族的秘密，其他時候，便是在屋子里上躥下跳，翻找這屋子里有無魔王的把柄或?qū)毼镏悺?/br>
    然而這屋子簡陋非凡，除了里屋一張床榻書架，側(cè)屋鋪著一個軟榻和一桶子畫軸，便沒有其他擺設(sh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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