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嫂子說：“姑娘說什么話，如今這境況，姑娘一個小娘子都不怕，我們怕什么，不過是一條命罷了。我們在，興許能幫上些什么忙……這世道原也不安生，只是我們進(jìn)了顧家門才安生下來，若是顧家出了事，我們又該往什么地方去？外面賊慌民亂的，出去了也不知能不能活下來，索性大家一起守住家里，好歹能掙條活路來。”

    畫角泣著點頭。

    玲瓏嘆氣：“也好，就守在這里吧，若無事便罷，若是賊人破了門，你們只管將面壇子外面的油芯點著，再扔到賊人身上去，或者扔在門框上也使得，都是一樣的效用?！?/br>
    又叫其他人仔細(xì)看緊院墻，怕賊人翻墻進(jìn)來，若有人翻墻，只管用竹刺刃叉下去。

    外面火光四起，哭嚎慘叫聲越來越近，顧府眾人不得不凝緊心神，各自拿了武器，嚴(yán)陣以待。

    小童又爬到墻上去瞭望一回，說仍不見官兵的蹤影，一時眾人心里又沉了幾分。

    這樣大的事，城里守備軍竟是到現(xiàn)在都不聲不響，今夜這事，詭異的過份。

    沒多久，就聽到外面有凌亂的腳步聲，玲瓏一把抓住慌亂的小童說：“快去，讓后面的人藏好，不到天明不許出來，讓你娘找個機(jī)會將后院那排不住人的房子點了，再把雞都放開，角門那里別管了。”

    “??？燒屋子？這……”

    “啊什么啊，快去，咱們不燒難道要等著人來燒么？”

    小童想問小郎，卻見小郎此時也沒了主意，只能飛也似的向后跑去。

    沒多時，最后排那一溜空屋子果然亮起了火光，附近也有多處宅子亮起了火光，門前踢踏聲和罵罵咧咧的聲音愈近，院里眾人面色青白交加，好不難看。

    外面的賊人在撞門，還恐嚇著，叫罵著，夾著不知哪里來的口音，大門吱呀響，還沒撞開，畫角身子抖的篩子似的，賀嫂子也牙關(guān)響動，玲瓏握著柄火把，緊咬了一下嘴唇，生生咬出一層血來，借著疼痛緩解過度的懼怕緊張。

    見小童實在怕的狠了，就推他一把：“到墻上去，爬在上面別動，也別出聲兒?！?/br>
    小童剛爬上高墻，往外一望，嚇的立時縮了頭，只能慢慢伏在墻上，大氣都不敢出。

    大門一直撞不開，外面的人愈急，整個門框子都咚咚響。門里的人，冷汗直流。

    忽的，小童抬頭一看，頓時溜下墻來，高叫到：“姑娘，守備營的人來了?！?/br>
    玲瓏問：“賊人有多少？”

    “不足二十人，我見別家門口也有?！?/br>
    “守備營的人離這里多遠(yuǎn)？多少人？”

    “就在對面那條街，有一隊人，看不清多少。”

    玲瓏壓了壓心跳，想了一瞬，看向維樘：“我想關(guān)門打狗?！?/br>
    維樘氣息一滯：“胡鬧?！?/br>
    玲瓏?yán)^續(xù)說：“父親那里，朝中的問責(zé)是難免了，唯今，只能盡力攬下一份功勞來減少父親的罪責(zé)……”

    “不成”

    “當(dāng)下，只能聽我的?！?/br>
    維樘仍然堅持：“不成?！?/br>
    玲瓏不看他，轉(zhuǎn)頭吩咐：“張大叔，開門?！?/br>
    張大叔想了想，提著一把砍刀，一刀將門鞘打落，大門轟然而開，撞門的賊人冷不丁撲了進(jìn)來，踩上繩套，前面絆倒一排，后面的人不提防，也帶倒一片……

    “扔——”

    點了火引子的面壇子盡數(shù)砸在門前懸空的青石上，面粉四散，然后——

    “轟——”飛揚的面粉頓時炸開來。

    ……

    待守備營趕到，便看到幾十個賊人痛苦嚎淘在地，身上血rou模糊，一進(jìn)門就聞到了燒焦的皮rou的味道，一群人拿著竹削將他們圍著，正中站了兩個人，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一個十三四的少女。

    少年目色有些呆愣，少女見了許多人，立刻躲在少年身后，推了一下少年，而后半掩著身子，悄悄退出院里……

    守備營一時愣住。

    張大叔引著維樘上前報備事項，維樘似是才醒悟過來，往后一瞧，見不見玲瓏的身影，又見畫角和賀嫂子也不見了，心知玲瓏是悄然離開了，眼下只他一個人了，想到這個，才強(qiáng)打起精神和來人報備家中信息。

    他還木著，張大叔卻說：“有一伙人闖了后院，燒了一排屋子又搶了些東西走了，我家大人早在事端初起就去了衙里，留我等守在家里，如今，我家大人那里如何，諸位可知道？”

    其中一人說：“顧大人也帶著衙吏護(hù)衛(wèi)著府衙，這時許是安全了的，你們不必?fù)?dān)憂?！?/br>
    “如此就好。只是這些賊人……”

    “自是府上的功勞，我等記了人數(shù)，便拘了去?！?/br>
    “有勞諸位?！?/br>
    “不敢，只是，這些人這傷……”

    “哦，是用酒壇燒的。”

    “是用酒燒的吧？”

    張大叔躬身：“小人慌亂，說錯了?！?/br>
    “無妨”

    倒有一項難事，這些賊人燒的嚴(yán)重，連走都不大會走了，要怎么拘？

    最后扯死狗似的，扯著出了顧府。

    守備營的人還疑惑：“用酒燒的？也沒聞見酒味兒?。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