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首輔落魄時 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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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謝子介道,“白九是個……” 他想了想,換了種說法:“這事不是白九干的?!?/br> 鹿瓊沒說話,眼睛里明顯是不信。 “白九不會做這種事,”謝子介面不改色道,“前兩年江南并不太平,才有匪首們活路的機會,白九這種聲名顯赫的大盜,早就是很多人的眼中釘,直接殺人對他沒有好處?!?/br> “那這件事是……?” 謝子介心中其實也有了答案,或者說,當(dāng)府城那一位拋出來白九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就安心了。 他需要知道,小阮兒到底是在為誰做事,這關(guān)乎他接下來要怎么做。 小阮兒需要名氣,邀名,就不可能不打那兩首詩的主意,同理,早已在關(guān)注死而復(fù)生的“謝十三郎”的通判,也不會不注意到小阮兒這條線上的探子。 謝子介算準(zhǔn)了一切,看他們各自猜疑去,他不是賭徒,對下注沒什么興趣,機關(guān)算盡他也只有一次復(fù)仇的機會,距離明年秋天已經(jīng)很短了。 幸好他得到的信息還不算太壞。 可計劃的順利進行并沒有讓他欣喜,反而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他今天還沒教鹿瓊習(xí)字。 他看向鹿瓊,又躲開鹿瓊的視線,他當(dāng)然可以捏造天衣無縫的解釋,有關(guān)白九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有關(guān)整件事的因果,那些絕對可以讓鹿瓊安下心來。 可他知道這些解釋都是假的。 所以他只是淡淡道:“你不用怕,不管是誰來,我都能護著你?!?/br> 他忽然并不想騙鹿瓊。 第18章 心機 府城的事距離鹿瓊太遠,她怕了兩天,也就沒什么感覺了。 每日依然是上工、習(xí)字,日子如流水一樣過去,可是平靜被顛破也只需要一個午后。 城里風(fēng)聲鶴唳,白九一個江南的匪首,居然在寶豐縣這樣的北邊小縣里面有了很大的名聲。 傳言中的白九神乎其神,可是很突兀的某一天,再也沒有人提起來白九了。 府城里的通判大人突然被按上了大不敬的罪名,被從汴京城來的按察使大人帶回京城收押。 這位按察使大人,據(jù)說是很有名,鐵骨錚錚的大人物。 縣城里突然多了另一種說法,說這件事和江南的盜賊是沒有什么關(guān)系的,小阮兒他們其實是被通判給害死的,為什么害?這誰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事。 新通判還未上任,但這些說法已經(jīng)鬧得滿城風(fēng)雨。 鹿瓊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的平靜生活也被打破了。 先是掌柜不怎么讓她們來上工,后來有一天,掌柜拿出來三匹布贈給了鹿瓊,讓鹿瓊不用來了。 “我要回老家了,”掌柜苦笑一聲,他的眼神是空洞的,鹿瓊從里面品出來一絲不甘心。 “失意不過一時,”鹿瓊只能安慰他,“還有機會的?!?/br> 掌柜搖搖頭,緩緩笑了一聲:“人啊,不能太貪心?!?/br> 那是鹿瓊在寶豐縣最后一次見布掌柜。 第二日她再來,布坊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衙役上了封條,她在布坊附近看見了周繡娘,周繡娘如今也是茫然無措的樣子,見了鹿瓊把她拉到一邊。 “你知道掌柜是怎么了?”周繡娘壓低嗓子問。 鹿瓊搖頭。 周繡娘從喉嚨里擠出來一絲苦笑:“那你可信我?” 她沒等鹿瓊說話,自己已經(jīng)一股腦倒了出來:“掌柜的年前給通判大人和縣尊大人都送了綢緞,前幾日汴京城那邊不是有大老爺來了么!” “他說通判大人私藏有問題的衣服!” 鹿瓊這些天讀了不少書,很快想到了幾個謝子介給她講的故事,她反應(yīng)過來了另一件事:“是用布掌柜送的布制的?” 不,不對,鹿瓊馬上明白了:“是不是布掌柜不重要。” 寶豐縣有那么多布坊,但從江南來的只有一個布掌柜。 那個威名赫赫的盜匪白九也在江南。 大冬日的,鹿瓊背上居然隱隱有汗意,她忽然想起前些日子謝子介那句“不管是誰來”。 她居然有了一個奇怪的念頭:謝秀才知道這一切。 這可太奇怪了,明面上謝秀才只是一個書生,還在準(zhǔn)備鄉(xiāng)試,通判和汴京來的大人物互相爭斗,波及了寶豐縣里一個布坊掌柜,這種事謝秀才怎么知道。 可鹿瓊偏偏就有這個直覺。 她這些天,有意無意忽略的謝子介歸家的風(fēng)塵仆仆,以及那與平時不同的神色,但這些和謝子介的篤定交織在了一起。 通判大人想把事情推到“白九”身上,而新來的按察使大人也要把通判大人和“白九”連起來,布掌柜就是白九和通判的那條線,至于布掌柜本人有沒有參與,是根本不重要的。 周繡娘放開了鹿瓊的手,急道:“瓊娘?” 鹿瓊勉強笑著,和周繡娘告別。 * 下午,正高山迎來了一位客人。 獵戶阿叔很遠就看見了一個輕巧的身影,他揉揉眼睛,差點沒認出來。 “老婆子,”他和獵戶阿嬸說:“你看,瓊娘可真是……” 兩個人都不通文墨,不知道該說什么詞,可鹿瓊的變化是所有人都能看出來的,她皮膚白了不少,也細膩了不少,愈發(fā)顯出來那頭烏云一樣的長發(fā),臉上的皸裂和手上的凍瘡都好了,只有那雙杏仁眼依然顯眼,鹿瓊高挑地站在那里,居然非常好看。 “瓊娘好俊啊,”阿嬸說,她想不到更好的詞,但她能看出來,鹿瓊是越來越好看的。 好看的瓊娘很快來到他們面前,把筐子里的東西給了獵戶阿叔阿嬸。 “阿叔,你們的鹽。” 這些日子里,雖然搬去了縣城,但鹿瓊還是會時不時來正高山,給獵戶阿叔阿嬸帶東西,今天也是一樣。 獵戶阿叔有個兒子,現(xiàn)在在汴京城做小買賣,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回來過了,阿嬸是個細心人,握著鹿瓊的手,細細問她。 “瓊娘,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他們把門打開,讓鹿瓊坐進來,家里是沒有茶的,阿叔去燒了熱水,說要讓瓊娘捂捂手。 看著一臉關(guān)切的阿嬸,鹿瓊忽然感覺沒那么害怕了。 她說:“阿嬸,我有些怕……”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謝秀才是讓鹿瓊信任的,信任于他的光風(fēng)霽月,也信任于他的品行高潔,這一點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變。 謝秀才是個好人,鹿瓊相信,可是,今天她直覺里的謝秀才好像心機更深沉了,但敏銳不是錯,有城府更該是好事,甚至這不過是一場權(quán)宜之計的婚事,她在怕什么呢? 她所想的一切,也不過是她自己的推測而已,她才讀了幾日書,甚至她能想到這些,還是因為謝秀才最近在給她講史。 她忽然不知道說什么好。 一碗熱水遞到她手上。 是獵戶阿叔。 他沖鹿瓊笑,要她暖著手,和耐心傾聽的阿嬸不一樣,阿叔說的很干脆:“瓊娘不知道說什么就別問了?!?/br> 他很慈和地看著鹿瓊:“瓊娘,你可還記得你在鹿三家的日子,你做得打算?” 她那時候已經(jīng)做好了打算,最壞就是從正高山一路南下,逃去南邊。 “那時候你都不害怕,現(xiàn)在你在怕什么?” 是啊,她在怕什么? 鹿瓊忽然冷靜了,她現(xiàn)在在讀書,還認了字,不會有人打算要她性命,她怎么反而更害怕了呢? 她想到了謝子介說的“我都護著你”。 她相信謝子介說的是真話。 可鹿瓊也迸了另一種勇氣,她不能只靠謝秀才護著,她得做些什么。 更何況如果是之前,鹿瓊還不知道謝秀才要在寶豐縣呆多久,那么今日,她隱隱有了預(yù)感。 能知道這么多的謝秀才,不會放任自己在縣城呆太久的。 她也該早點為自己打算的。 * 謝過了獵戶阿叔阿嬸,鹿瓊回到了謝家。 謝子介今天回來的很早,見了鹿瓊,很自如道:“鹿瓊今晚可有空?今晚可能要耽誤你一會兒??h尊開宴,我也在列,邀請的是你我?!?/br> 縣令找謝子介有什么事? 她現(xiàn)在身份都是謝子介的妻子,自然是要一起去的,陸mama已經(jīng)給他倆挑好了衣裳,謝子介也租好了車。 車夫是個少年,自稱叫做阿六,他駕車穩(wěn)且快,鹿瓊都不知道謝子介是從哪找的人。 映著朦朧的夕陽,在車廂里半垂著眼睛的謝子介似乎也顯著年輕了,鹿瓊知道他好看,可今日仔細打量,又發(fā)現(xiàn)了一些之前沒發(fā)現(xiàn)的地方。 平日里成熟穩(wěn)重的謝秀才,懈怠下來反而更貴氣了,他睫毛非常長,讓人看不出來睡著了沒。 看不出來…… 隱藏在長睫下墨玉一樣的眼珠和鹿瓊對視了,謝子介微微彎眼,鹿瓊能在那雙眼睛里看見自己的倒影。 第19章 直截了當(dāng),燈宴 那一笑,突然把鹿瓊一整天的胡思亂想都笑沒了,謝子介的笑容是少年氣的,甚至還有點天真,不再用莊重的儀態(tài)壓下他皮相的風(fēng)流,那雙桃花眼簡直攝人心魄。 鹿瓊忽然安定了。 她想起來一件小事。 就在她焦慮白九到底是誰的那個晚上,謝子介給她講了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