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聲令下：“出發(fā)！”眾人各自行動，或上飛機，或上裝甲車。

    季亦安和緝毒隊隊員們擁抱過，又看向站在十步之遙的宋初。

    宋初慘白著一張臉，身上是季亦安先前穿著的那件大衣，濃密的睫毛不受控的不斷抖動，眼眶整個都泛紅，卻強撐著沒有流下淚。

    季亦安站在原地同宋初對視幾秒，然后無聲朝她張開雙臂。

    宋初撞進(jìn)他懷里，雙手緊摟他的腰。

    “再見，季隊長?！?/br>
    他手里還扛著槍，抱不了宋初，只能張著手臂任她在自己懷里，季亦安喉結(jié)上下滾動，嗓子底的酸澀包裹住神經(jīng)脈絡(luò)，一路墜落至空曠無人的境地。

    他閉上眼，不敢再看，生怕多看一眼就更舍不得一分。

    宋初很快松開他的腰，后退一步，陽光將姑娘的眼睛映照得又清又亮，讓季亦安幾乎晃了神。

    “走吧?！?/br>
    宋初勾了下唇角，又很快抿得平直，成了一個半苦的笑。

    季亦安在原地站了幾秒，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彎腰跨進(jìn)了直升機。

    ***

    我們不說道別的話。

    我也不說等你，你就扛著槍，大步向前，別顧慮我。

    ***

    宋初看著直升機緩緩離地升空，揚起大片的雪塵，鋪落在宋初的身上，星星點點一片。

    裝甲車也朝同一方向疾馳而去，義無反顧的奔向那一處黑暗。

    季亦安轉(zhuǎn)身后就沒有再回頭過一下，步履堅定，似乎毫不留戀，宋初在雪地上站了許久，然后低頭輕笑。

    還真是走的灑脫。

    不過這樣最好。

    有人上來扶住宋初的手臂，問她：“你沒事吧？”

    宋初扭頭，是這里的援疆女醫(yī)生，她搖頭：“沒事。”

    “看你臉色不太好，吃早飯了嗎？”

    “沒?！彼纬趺銖娦α讼?，“早上起來沒胃口?！?/br>
    “一起去吃點吧，別等你丈夫回來了你都病倒了?！?/br>
    丈夫。

    這里的人大概以為她和季亦安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季亦安走后，宋初最后的那一口氣憋在胸腔里，被紊亂震顫的心跳激蕩出一片酸澀與悶痛。

    “好?！彼纬觞c頭。

    她笑了，下一秒眼淚就下來。

    ***

    食堂里是厚重的卷簾門，將寒風(fēng)后擋在外頭。

    女醫(yī)生給宋初拿了一碗玉米粥和一個雞蛋，宋初道了聲謝接過，她其實實在沒什么胃口，從今天早上一醒來看到季亦安的睡臉時就開始強裝鎮(zhèn)定。

    “糖?！迸t(yī)生把一個碟子擺到她面前，“嫌粥淡的話可以加一點?！?/br>
    宋初往碗里加了兩大勺。

    “你和你丈夫是怎么認(rèn)識的？”女醫(yī)生大概是怕宋初自己一個人悶，好心的聊天想分散她注意力。

    宋初也不糾正倆人實際上還沒真正結(jié)婚，只說：“在金三角時認(rèn)識的，他來執(zhí)行任務(wù)，就在酒吧里碰到了。”

    “好浪漫啊?！?/br>
    “是啊?！?/br>
    宋初這小半輩子，似乎每一天都過的傳奇，只有遇見季亦安這件事，讓她真心感恩。

    “放松點，別太緊張了，善有善報?！?/br>
    “嗯?！?/br>
    宋初吃完早餐后就回了房間，岑晗那一床被子疊成整整齊齊的豆腐塊，都不像昨晚這里有人睡過。

    她撈起手機，看到兩條未接來電，是宋誠打來的。

    自從季亦安從顧慈念手里救出她后，只發(fā)了一條報平安的短信給他。

    她重新打電話回去：“喂，爸?！?/br>
    “欸，你在那還好吧，沒受傷吧？”

    “沒有?！?/br>
    “亦安……他們已經(jīng)執(zhí)行任務(wù)去了吧?！?/br>
    “嗯?！彼纬趼唤?jīng)心地望著窗外的雪景，昨天會議上說的天氣很準(zhǔn)，如今太陽已經(jīng)被遮住，先前的好天氣已經(jīng)不見了。

    “等這次結(jié)束，你們一起回北京吧，你mama也該見見你男朋友的。”

    宋初笑道：“嗯，知道了?！?/br>
    她掛了電話，拿出背包里的藥，剛拿出兩三顆又想起昨天晚上的那場性|事，宋初撫上自己平坦的肚子，萬一真的有了……

    她頓了頓，重新把藥塞進(jìn)瓶子，抖開被子躺上床。

    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了，等季亦安回來以后再去看看醫(yī)生吧。

    天氣冷的不像樣，宋初整個人蜷縮著也不住顫抖。

    她閉緊眼，強迫自己不去聽不去想不去看

    她眼皮guntang，眼淚有點憋不住，她煩躁地翻身拿掌根緊緊壓住眼角，卻什么用都沒有，眼淚還是接連不斷的順著睫毛縫隙出來，淌過她的掌心，一片濕膩。

    她整個人都籠罩在滂沱的驟雨中，被傷心難過席卷，避無可避。

    不管她在季亦安面前多么灑脫，可她心底仍然不知道，如果季亦安真遇到什么，她該怎么辦，她會怎么辦？

    她真的能像自己保證的那樣健健康康的活下去嗎？

    ***

    直升機直接在距a鎮(zhèn)前方不遠(yuǎn)處投下**，順間炸出一片火光，風(fēng)雪起來了，一號路線的裝甲車緊跟他們尾隨而至。

    季亦安和陸舟兩隊隊長跳下離地一米半的飛機。

    兩天前季亦安剛深入這虎xue救出過宋初，對里面的布局構(gòu)造也尚且清楚。

    蕭巖控制無人機與小型移動式拍攝裝置進(jìn)入a鎮(zhèn)，同時傳來其中的畫面鏡頭，又很快黑屏了好幾個。

    a鎮(zhèn)響起幾聲槍響。

    這不是一場游擊戰(zhàn)，而是正面對正面的戰(zhàn)爭。

    季亦安攀上裝甲車，一手拽住車頂?shù)男欣罴?，?qū)車進(jìn)入a鎮(zhèn)，他單手持**，往東南角望了一眼，十幾人。

    他大腿用力，在車門上使勁一蹬，直接攀在車頂，黑洞似的槍口朝東南角瞄準(zhǔn)。

    同時，車窗搖下，幾支槍口伸出窗外。

    一陣此起彼伏的劇烈槍聲，雙方正式交火，對方的子彈打在車上劈里啪啦的巨響，敲在他們心頭。

    季亦安瞄準(zhǔn)，眼皮被壓得窄窄一條褶皺，冰冷漆黑。

    他迅速一推一拉，飛快扣動扳機，一通掃射。

    鮮血四濺，倒地哀嚎。

    “季隊！”大明在車內(nèi)喊了一聲。

    季亦安飛快地翻身跨下車頂，腿一彎穩(wěn)穩(wěn)從車窗躍進(jìn)了車內(nèi)。

    天上開始飄雪，不明亮的亮光從厚重的云層中破開照射出來，突然喧囂密集起來的槍聲像一條長鞭，正式打破了原本偽裝中的平靜。

    蕭巖：“我們放出的拍攝機器只剩下三個，還沒找到顧慈念的身影！”

    “車開到鎮(zhèn)中心！”

    車窗搖下一條縫，季亦安目光緊盯窗外，能打一個是一個，他們的車做了防彈處理，目前尚且能保障安全。

    季亦安一面開槍，一面詢問其他幾組成員的狀況，得到“暫無傷亡”的回應(yīng)，可戰(zhàn)斗才剛剛開始。

    陸舟率領(lǐng)的軍隊已經(jīng)悄無聲息潛入了鎮(zhèn)子中的房屋。

    車停在鎮(zhèn)中央一批奔馬的雕像后，大家扛槍迅速下車，在雕像和樹木的遮擋下正式展開近攻。

    “岑晗！”季亦安喊了一聲。

    岑晗來不及反應(yīng)，下意識將身子一側(cè)，一顆子彈擦著樹干狠狠射過來。

    季亦安抬槍，來不及瞄準(zhǔn)，直接按扳機，全憑直覺，兩發(fā)子彈射入站在高處的男人的胸口，立馬倒地。

    岑晗提著的一口氣來不及咽下，余光又瞥見一人，抬槍射擊。

    雪下大了，風(fēng)卷起沙塵，成了一道沙墻。

    季亦安匍匐在地，從腰間取下彈夾，牙齒咬開，飛快地裝上**，他眼角突然感知一瞬間閃爍的微光——

    “顧慈念出現(xiàn)！在西南角240度方位！全體注意！”

    他厲聲喊道，咬開手榴彈的保險栓奮力扔過去，卻在空中被顧慈念一槍射穿，轟然的爆炸聲在頭頂響起，火光瞬間乍亮。

    季亦安趁機快步朝顧慈念靠近，蕭巖的聲音驟然在耳邊尖銳響起。

    “季隊??！回去?。?！”

    季亦安來不及問原因，狼狽地在地上滾了一圈，腳還沒踏上實地，子彈追著他的腳步跟上來，他往后仰倒，不管不顧地?fù)溥M(jìn)了草垛。

    “什么情況！”季亦安在暫得庇護(hù)后問道。

    蕭巖的聲音打顫：“村民們都來了……”

    “不是讓三組從后方安全撤退村民嗎??！”季亦安太陽xue直跳，如果村民進(jìn)入他們的交戰(zhàn)地界，毒販就會利用挾持普通村民來影響他們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