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煥發(fā)來一條語音。

    “寶貝兒，在北京了吧，明天約嗎？”

    宋初：去哪？

    沈煥：周日，教堂。

    宋初：？？我不信教。

    沈煥：信我吧，帶你去感受一下。

    宋初嘆了口氣，慢吞吞回：行吧。

    ***

    北京的天幕沉得要比金三角早得多，宋初坐在吊椅上，咿呀呀地輕晃著，她面對窗外，窗戶開了一條細縫，涼颼颼的風溜進來。

    她點了一支煙，夾在指間，沒怎么抽，只去癮似的聞著煙味。

    手機扔在地上，正歡快地唱著歌。

    宋初閉著眼，整個人都沉浸到歌聲里。

    “讓我占有你”

    “讓我占有你在你最好的年紀”

    “趁一切還嶄新”

    “讓我占有你，占有你干凈的心”

    “溫柔的聲音”

    “和完美柔軟你的身體”

    ……

    “讓我占有你”

    “撕碎你然后像風握在我手里”

    “抱著我像空氣”

    “想把你收集”

    “泡你在福爾馬林盯著你意yin”

    顧老師。

    對于這個顧老師。

    她的確還有秘密沒有告訴季亦安。

    她說不出口。

    那是她一輩子的陰影。

    他很年輕，那年宋初12歲，顧老師23歲，他長得很溫和，一副金絲邊眼鏡，打理得干凈利落的短發(fā)，舉止得體優(yōu)雅，溫文爾雅。

    他叫顧慈念。

    慈悲、欲念。

    當年琛琛出事，警察緝拿他時學校老師都震驚了，全然沒有想到他會與這樣的事兒勾連在一起。

    只有宋初知道他的真面目。

    他是魔鬼，是變態(tài)。

    是偽裝自身藏在人群中的怪物。

    宋初就成了他的獵物。

    “宋初，我會去北京找你?！?/br>
    這是顧慈念因為警方緝拿而要逃離前，對宋初說的最后一句話。

    ***

    響起的電話鈴打斷宋初的妄念和沉溺的思緒。

    ——季亦安。

    這一瞬間，就讓她原本混亂的大腦重新清明。

    那些沉痛又黑暗的回憶頓時退散開，季亦安的名字簡直就是最能治愈她的良藥，他說，他會教她做個普通人。

    宋初也打算認真試試。

    她彎腰拎起手機，劃過接聽鍵：“喂?！?/br>
    “干嘛呢？”那頭季亦安的聲音帶著笑。

    “沒事干，坐著發(fā)呆呢?！彼纬跽f。

    “沒跟你爸聊天？”

    “吃飯的時候聊了一會兒，我們倆聊不了什么，吃完我就回房了?！彼纬醮鬼ぶ耐人?，她拿腳尖蹭了蹭，“元宵又在睡覺?！?/br>
    季亦安笑了一會兒。

    低沉的笑聲透過電波傳過來，嗓音磁性，有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宋初嘆了口氣，瞇了瞇眼，喚他。

    “季隊長?！?/br>
    “嗯？”

    “我好想你啊?！?/br>
    第40章 第四十滴毒

    云南。

    第四江，發(fā)源于西藏，最終流入緬甸，它是緬甸最大的河流伊洛瓦底江的一級支流，橫跨中國和緬甸，從云南流入緬甸境內。

    第四江上江水碧綠清澈。

    警隊在沿岸拉了警戒線，有好奇的當?shù)鼐用裨诰渚€外探頭張望。

    法醫(yī)科科長戴著口罩手套，擺弄著剛剛從河水中打撈出來的死魚，正是從金三角發(fā)過來的圖片信息中的那一種魚。

    這是一種能接收次聲波的深海魚種的改良版，淺水魚，對誘魚聲波非常敏感，算是能用聲波cao控行動軌跡的一種魚。

    龐局回頭看了眼身后嘈雜的群眾，給一旁的協(xié)警打了個招呼：“疏散一下群眾，這信息要壓下來?！?/br>
    季亦安這個總隊隊長不在，龐局只能親自指揮。

    “龐局?！狈ㄡt(yī)科長陳麗扭頭。

    龐局走上前，在她旁邊蹲下：“怎么樣?！?/br>
    “陰差陽錯倒給我們提供線索了?！标慃惏阉吏~遞過去，“應該是下游有村民電魚，才沒讓它們把貨運過去?！?/br>
    另一邊的密閉盒子里，都是一包包用防水袋裝著的藍色藥片——藍太陽！

    陳麗將次電波與誘魚聲波的原理大致跟龐局講了一遍。

    龐局：“所以你意思是，這水下做了一排聲波裝置？”

    “是的，次聲波在20赫茲以下，所以人耳是不可能聽到的，但是關于這種的聲波接收確切距離還要經過重新檢測，我認為聲波裝置肯定必不可少，只不過分布間隔還不能確定。”

    “這群毒販，前幾年上天靠鴿子、無人機運輸，現(xiàn)在入地靠魚了！”

    龐局朝身后人說，“去跟第四江水利負責人聯(lián)系一下，一定把底下的儀器都給我挖出來了！”

    蕭巖正在把現(xiàn)場照片發(fā)給遠在幾百公里以外的季亦安。

    “麗姐，季隊問這種魚會在什么情況下浮出水面，還是他們在哪里設置了魚網？”蕭巖問。

    最終毒販要瞞天過海，在大江彼岸重新回收這些魚拿到“藍太陽”，也必須要捕回魚才可以。

    “不清楚，我們國內沒有這種魚，所以對我來說也跟新物種差不多，要重新研究。”陳麗想了想，又說，“但是想用人為力量讓魚大規(guī)模全部浮出水面幾乎是不可能的，至少我想不到這種可能性，我所能提供的線索，一個是在水底坡面處設置魚壩，另一個是人工設置紅外線感應?！?/br>
    龐局招呼蕭巖：“小蕭，你跟亦安知會一聲，毒販估計馬上就能得到魚被半路攔截的消息，讓他加快跟蚯蚓的合作力度。”

    蕭巖：“知道。”

    ***

    北京。

    宋初跟沈煥吃完中飯后就去了教堂。

    教堂的建筑很漂亮，周日是教堂禮拜時間，他們到的時候禮拜堂已經坐著一些人了，大多手里捧著一本圣經。

    歐式建筑，拱門、大理石柱，中央是一枚十字架，背后砌著神像。

    宋初作為一個沒有任何信仰的人，置身于這種環(huán)境中也不由安靜下來。

    教會大門為所有世人打開，所以即便宋初沒有一本圣經，也沒有基督徒那么虔誠的心，還是能找到一個座位坐下，一起去聆聽禱告詞。

    禱告還未開始，宋初跟沈煥低聲閑聊。

    “最近怎么樣？”沈煥問。

    “就那樣唄?！彼纬趼柤纭?/br>
    沈煥揚眉：“精神狀況呢。”

    “好多了。”

    沈煥笑了笑：“那你還打算回去嗎？”

    “回啊，為什么不回?！彼纬鯖]半點猶豫。

    “你到底是為什么喜歡在那生活？”沈煥問。

    “因為黑暗的人就要待在黑暗的地方，才不會被當作異類吧?！彼纬趼唤浶牡卣f。

    沈煥偏頭看她，便見她垂下的眼簾讓她的側臉都散發(fā)出一抹遺憾與孤獨的氣息，她這句話倒是沒錯，怪物只能待在深淵，如果跳出深淵，群眾會恐懼會打壓，會群起而攻之將它重新鎖回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