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希望下次再來的時候，仍見到有人冒犯——”

    他還沒說完，黎里就大叫了一聲。

    趙錫不明所以，黎里便看著他面無表情：“有只老鼠吱吱，我看到了，叫了聲。”

    趙錫聽出黎里的言下之意。

    他差點被氣死。

    “趙里，我是在為你——”

    黎里直接作出不必的手勢，她毫不客氣地回道：“不清楚狀況就不要亂說話，皇室特權用慣了你就回王星，不必屈尊降貴來這種地方?！?/br>
    趙錫也顧不得有沒有直播信號了，他直接和黎里吵道：“第四星域也是王土！你在這地方不把自己當皇室，那要把皇權至于何處！你的行為，是在縱容他人張狂！”

    黎里也不爽，她一把推開君瑤，雙手抱胸道：“你懂個屁，皇權皇權，虛無之下哪來的尊重信服！皇帝是自稱皇帝，就能統(tǒng)率四域的嗎！虧你是皇太子，你政治課及格沒有！”

    觀賽廳里更安靜了。

    趙真聽得眨了眨眼，她小聲問吳琰：“這些話能當眾說嗎？”

    吳琰：“……”當然不能！

    他猛地站了起來，沖到兩人中間，免得兩人再說出什么驚人之詞來。

    吳琰硬著頭皮：“停一停，停一停，祖宗們，顧忌一下，直播呢?！?/br>
    趙錫臉色一變，他倒是收住了。

    黎里完全不管，她一揮手：“韋岫有數(shù)，肯定在我叫的時候就掐了！”

    吳琰聞言一愣：“……你怎么知道韋岫他們打算控制信號?！?/br>
    黎里這會兒根本沒空和吳琰談默契的問題，她也知道自己剛剛和趙錫的吵架有點沖動。她陰著臉，看向端著鏡頭的攝影師。

    攝影師非常干脆。

    皇室吵架，小鬼遭殃。

    他取出攝像內(nèi)置的存儲器，當著黎里的面砸了踩碎，又把自動上傳云端的記錄在黎里面前刪了。

    黎里略點了頭。

    她看向了在座的其他人。

    以殷誓為代表，眾人非常干脆說：“剛剛有人說話嗎，尹同學身體怎么樣。好像沒有人說過話?！?/br>
    黎里滿意了。

    在普蘭忍笑的表情中，她對吳琰說：“一早就該這樣了，裝什么裝，不如吵完刪除?！?/br>
    吳琰無話可說，攝影師掏出了新的存儲器，小小聲道：“新聞還是放的，之后在鏡頭前，還是親和些好。”

    黎里：“……”

    趙錫：“……”

    就在黎里很想問還有幾個鏡頭，她還要忍多久的時候。

    趙錫兩步靠近，他忍無可忍地低聲對黎里說：“你能不能像個女孩子？”

    黎里也不客氣，她問趙錫：“那你能不能像個皇太子那樣來考慮問題？”

    “還有?！崩枥锩鏌o表情說，“我本來就是女孩子，不用像。”

    趙錫：“……”

    趙錫發(fā)現(xiàn)了，他和黎里之間的兄妹關系基本沒救。

    他干脆怒而問攝影：“還有幾個鏡頭？”

    攝影喏喏：“十七……不！減減，減減的話，再有三個也夠用了！”

    兄妹倆聞言毫無留念的直接出門，兩人都想著趕緊把剩下的宣傳鏡頭拍了，好不用再互相看對方的臉。

    殷誓瞧著這發(fā)展，忍不住扶額。

    他對君瑤說：“殿下到底知不知道她有繼承權，雖說觀戰(zhàn)人數(shù)不算多，也都是自己人?？蓛晌焕^承人公開爭執(zhí)，這實在是——”

    君瑤的金色瞳孔比屋外的天空還要澄澈。

    殷誓便知道自己找錯人了。

    他看了眼君瑤，又看了眼在兄妹倆中，應該還是偏向meimei多一點的武侯吳琰。

    忍不住在心里算了下，道：若是關系差到實在無法遮掩，只能走向那一步，那幫著選擇皇女上位，倒也不全是壞事。

    第46章

    王星帝都，皇宮大殿。

    吳秦到的時候，皇帝正在看楚檀所提供的，黎里cao作機甲贏下比賽的視頻。

    皇帝見到了吳秦，自是心情愉快地招呼自己的朋友：“吳秦，你過來看，小里第一次上模擬艙和同學比試，贏得真是漂亮！楚檀說，選擇手cao重型機甲，是老大在賽前給的主意。我看了視頻，這倆孩子的關系還真挺不錯的?！?/br>
    吳秦聞言上前，他一眼也沒看楚檀，只是回了皇帝的話：“那真是值得慶祝的事。太子殿下能力卓越，如今看來，皇女也不逞多讓。皇室向榮，是帝國之幸。”

    皇帝自然知道這些都是客套話。

    他與吳秦說：“老大有多少斤兩我還是知道的，他能有今天這點樣子，還多賴于你和楚檀的悉心教導。”

    吳秦說道：“哪里，太子殿下本就天資卓越。我也是一樣在教吳琰，吳琰是什么樣子——您也見到了?！?/br>
    皇帝面露不快，他說：“我倒覺得吳琰挺好，是你對他太過嚴厲了?！?/br>
    吳秦對此不置可否，他說道：“他的情況特殊，若是不能強大起來，若有天我不在了，我很擔心他能不能保護好他自己?！?/br>
    皇帝顯然不喜歡聽這樣的話。

    他說：“我雖然不喜歡你家里的那位，但吳琰——他是被承認的。別說這么喪氣的話，先不提你在不在，便是日后我不在了，老大難道還會為難他一起長大的朋友嗎？”

    吳秦終于看了一眼楚檀，他若有所指：“太子殿下心胸寬闊，我從不擔心這一點?！?/br>
    皇帝便說：“那不就行了，你擔心什么呢。”

    吳秦還未說話，楚檀倒是開了口。

    他同樣沒有看向吳秦，只是對皇帝說：“說起這個，我倒是有個想法?！?/br>
    “若是將軍仍在擔心武侯的血統(tǒng)會在日后引起爭議，那不若重行一次乾皇恩賜?！?/br>
    吳秦聞言，淺褐色的眼睛如同破冰刃般剜向楚檀。

    楚檀渾然不覺，仍是說：“陛下覺得皇女與武侯相處如何？”

    相處的自然是好。

    皇女回來那一個月，吳琰跑前跑后比皇太子還上心的模樣，人人都見到了。但在楚檀這么開口前，考慮到兩位當事人的身份，大多人也只會說一句吳琰這位表兄親切，他與皇女兄妹情深。

    楚檀如今這么一提，想要表達的當然不是兄妹情深。

    乾皇恩賜。

    那是開國第二任皇帝為了拉近與六諸侯的關系、更為了擴大宗室范圍，從而進行多方聯(lián)姻的行為。

    吳家的特殊基因，便是由與皇室公主聯(lián)姻而來。

    提到乾皇恩賜，又提到兩個小孩之間的關系，楚檀未明說的心思呼之欲出。

    吳秦幾乎要變了臉色。

    他差點就要在皇帝面前和他翻臉。

    好在皇帝先拒絕了。

    不管他是出于平衡勢力還是別的什么考慮，總歸他先出口回絕了楚檀。

    皇帝道：“孩子都還小，心性都沒定呢。你說說趙錫，這個年紀了，要給他選個太子妃，他還和你急眼——里里更小，你要說替她選了個駙馬，她知道了，回家還指不定怎么鬧騰呢?！?/br>
    皇帝連連擺手：“小姑娘鬧起來可不得了，還是以后再說吧。”

    楚檀聞言，意義不明地笑了。

    吳秦瞥見，只覺得厭煩。連皇帝招呼他一起再看一遍黎里的比賽影像，都未能提起太大的興致。

    直到這場“聚會”結(jié)束，眾人散去。時隔多年，吳秦總算是叫住了楚檀一次。

    身著軍服的男人目光沉沉，他盯著自己文弱的朋友，罕見地主動邀請：“聊兩句？”

    楚檀褐色的瞳孔在鏡片后閃爍一瞬，他沒有拒絕吳秦，只是說：“喝一杯吧。”

    楚檀在議會大樓，屬于他的會客室內(nèi)為吳秦開了一瓶酒。

    吳秦不會邀他去他在群山前的家，楚檀也不會讓他踏進自己的家門。

    但公共場合顯然也不適合他們兩人將要聊一聊的內(nèi)容——議會大樓，便是唯一能同時容下他們兩人的地方了。

    吳秦走進來的時候，頗為不客氣地掃了屋內(nèi)一眼。

    他意義不明道：“我上次來，還是你威脅要撤掉我的軍職?！?/br>
    楚檀聞言倒酒的手微頓，他說：“不算威脅，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元帥了?！?/br>
    吳秦直接坐下，他對楚檀沒那么客氣。

    “不錯，但你也沒能再扶出一名新元帥?！?/br>
    這是楚檀做議長以來最大的失敗。

    他的確廢除了吳秦的元帥位，可帝國百萬之軍，竟然找不出能替代吳秦的角色——這未嘗也不是吳秦對于他的反擊。

    楚檀將加了冰的烈酒砸在了吳秦面前的桌上。

    他面無表情問：“你應該不是想和我聊這些吧？”

    吳秦坐著，他抬眸看向站著的楚檀，單刀直入地問：“你想干什么?！?/br>
    “給陛下瞧皇女在軍校的優(yōu)勢表現(xiàn)，又提議讓吳琰與她結(jié)親——你想干什么？”

    楚檀端起了自己桌前的茶。

    他不太在意道：“你不是看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