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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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的號房是在國子監(jiān)的一處角落里,離著學(xué)堂和射圃都很遠(yuǎn),平時很少有人過來。一百多間號舍,除了后面住著兩個得了風(fēng)寒,在此養(yǎng)病的監(jiān)生,便再無其他人了。 所以阮鴻剛剛是在做什么? 這種事情不太好直接問。徐瑨猶豫半晌,在吃飯時試探了一下,沒想到祁垣的嘴巴很緊,明明聽懂他的意思了,偏偏顧左右而言他。 徐瑨不想他為難,見狀便也不再詢問。 轉(zhuǎn)眼進(jìn)入六月初,國子監(jiān)里的學(xué)生都換了夏衣,祁垣也徹底痊愈,從這邊的號房搬了出去。 方成和在得知他不想留在國子監(jiān)后,便去找了楊太傅說了情。后者原本不太贊同,國子監(jiān)中既有博學(xué)之士為師,又無貧寒之苦,奔走之勞。祁垣既然有天賦之才,或許假以時日,便能重新有所成就。 方成和無法,只得將祁垣吐血之事如實(shí)告知。 逢舟兄原本便是心高氣傲之人,此次遭逢聚變,他沒有就此消沉已經(jīng)十分難得。方成和對老師連連作揖,懇求道,此時若再強(qiáng)求他從頭來過,整日活在過去的影子中,學(xué)生便是旁觀,都覺得殘忍。 楊太傅這才連連長嘆,最后找了龔祭酒和唐司業(yè)說情。 祁垣回來的這日,祭酒便以家有老母,更無次丁,因此準(zhǔn)許其回家侍養(yǎng)為由,放他出監(jiān)了。 按照慣例,監(jiān)生回家探親省視,都有規(guī)定時日,不許過限。龔祭酒給他的期限為一年,倘若祁垣回心轉(zhuǎn)意,要去讀書,到時候直接回監(jiān)銷假便可。如果他去意已決,一年之后,自有太傅為他收梢。 祁垣對老太傅很是感激。方成和過來幫他收拾東西,低聲嘆道:那天老太傅暗暗抹淚,說天下痛失一相。賢弟,今科鄉(xiāng)試你確定不參加了嗎? 祁垣嗯了一聲。 方成和便沒再說話,拍了拍他的肩膀。 祁垣沉默了一會兒。他的東西不多,一共就兩個包袱。這會兒東西收拾好,便跟方成和在國子監(jiān)里走了會兒。 監(jiān)中的老槐枝繁葉茂,頭頂蟬鳴陣陣,遠(yuǎn)處又讀書聲朗朗傳來。祁垣知道,以后不知會有多少人會從這里走向朝堂,加官進(jìn)爵,又或者成為一方父母官,或成為權(quán)臣宰輔,掌握天下人的命運(yùn)。 方成和會這樣,任彥之流也會這樣。 祁垣想到這些日子方成和的照顧,忽然道,方大哥,等我走后,任彥他們?nèi)粽f些什么,你都別管。 方成和訝然回頭。 祁垣低聲道:任彥得祭酒賞識,稍一打聽,就會知道我為何退學(xué)。以前我在這,你為了維護(hù)我,沒少被他們排擠?,F(xiàn)在我走了,他們說什么我又聽不到,你就別惹不痛快了。更何況以后你跟他們同朝為官,少不了要打交道。 方成和回頭看他一眼,反倒是笑了笑:倘若你以后要入朝做官,我圓滑些也可以,這樣少開罪幾個人,以后我罩不住你了,其他同年或許有用。如今你又不做官,我孑然一身,反倒是沒什么好怕的。 祁垣不解,疑惑地偏頭看他。 方成和攬過他的肩膀,拍了拍,輕聲道,你可知前朝趙相? 祁垣搖了搖頭。他對本朝官員都不怎么了解,自然也不懂前朝的事情。 方成和笑了笑:趙相英年早逝,為官不過十載,你不知道也正常。不過這人有個特別之處。他一生被破格提拔數(shù)次,皆是前朝的景帝親自下詔。你可知為何? 祁垣茫然地看著他。方成和輕輕一笑,因為他性情剛直,受同僚排擠。景帝生性多疑,所以正喜歡他這種孤立無援的臣子,認(rèn)為他正直耿介,屢次破格提拔他,贊其為孤臣,又稱其是天子門生。 祁垣一愣,隨后吃了一驚。 元昭帝也生性多疑 老太傅上次便批評方成和鋒芒太露,容易招人猜忌排擠,祁垣只當(dāng)這位師兄是跟原身一樣恃才傲物的。如今看來,竟是另有籌謀? 方成和笑笑,看他明白了,便不再多言。 祁垣緩緩回神,心下又暗暗感動?;实蹅兪亲詈匏舜y圣意的,方成和若是讓自己安心,完全可以找個別的借口,他卻愿意如實(shí)以告。 只可惜,自己也幫不上方成和什么忙。 那我回去以后好好賺錢。祁垣想了想,認(rèn)真道,你若缺銀子了,就去找我要。 那大哥先在此謝過了。方成和爽朗一笑,又摸了摸他的頭,你在家里,遇到難事也莫要驚慌。倒是你家那個 祁垣側(cè)耳傾聽。 方成和卻看了看周圍,突然不說了。不多會兒,前面拐角處走過來兩個監(jiān)生,祁垣看方成和又聊起其他的,猜著剛剛大概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便也沒往心里去。 下午的時候,徐瑨叫了馬車過來,祁垣便拿著東西先回家了。 這次一走,以后便不能再回來了,也不知道回府之后會面對什么,以前他偶爾回去,都瞞著彭氏,這次卻無論如何都是交代事情了。 不僅要交代自己從國子監(jiān)出來了,還要坦白不能參加鄉(xiāng)試的事情。 祁垣對將來的事情毫無把握,甚至有些茫然。 以后真的要靠制香為業(yè)嗎?伯夫人能允許?會不會覺得從商低賤? 可是除了這個自己也不會做別的,花天酒地又不來錢,自己也不能仗著會投壺彈棋的本事出去賭。唯有做些香品才算是正道了。伯夫人倘若不愿意 不愿意就去找他親兒子去吧。 祁垣氣哼哼地想,反正他又沒死,學(xué)問也沒丟,憑什么他就能在揚(yáng)州高高興興考試,自己卻要替他守家立業(yè)?反正自己就這樣了,伯夫人不管聽不聽,自己都沒什么出息的。 他暗暗給自己鼓勁,回到伯府,從后門敲門進(jìn)去,下人們見他卷了包袱回來都是一愣。祁垣也懶得搭理,一路走回自己的小院。將樹底下的衣冠冢給扒出來。又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去找彭氏了。 六月份正是暑熱之時,大地如蒸,祁垣從小院走到彭氏的院子口,便熱出了一身汗。然而敲門進(jìn)去,彭氏卻不在,院子里只有個七八歲的掃地小丫頭,見他進(jìn)來,竟看直了眼。 祁垣莫名其妙地看了小丫頭一眼,問他:我娘呢? 那丫頭回過神來,紅著著支吾道:夫人,夫人啊!她后知后覺,驚恐道,夫人被老太太捆去了! 祁垣嚇了一跳:什么?! 壽和堂!小丫頭道,孫嬤嬤來拿的人,說要給夫人教訓(xùn)! 祁垣一聽這話,轉(zhuǎn)身便往壽和堂跑。那丫頭急急抓住他的衣服,祁垣回頭,小丫頭嚇地縮回手,又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道:忍冬和曲蓮jiejie也被抓了!求少爺一塊救救她們! 忍冬和曲蓮是云嵐身邊的丫鬟,祁垣皺眉,為什么抓她們? 老夫人要給小姐做媒,夫人和小姐都不同意。老太太便說是忍冬jiejie攛掇的,昨晚就拿了忍冬jiejie和曲蓮jiejie去拷打。今天兩個jiejie沒出來,孫嬤嬤就又來捆了夫人去。 祁垣一聽做媒兩個字,便知道怎么回事了。他腦子里轟的一下,氣得手都抖了起來。 然而他只是個秀才身份,這時候沖過去,恐怕也做不了什么。 我娘可有誥命服冠?祁垣突然想到一點(diǎn)。 小丫鬟一愣,點(diǎn)點(diǎn)頭。 去!祁垣深吸一口氣,把命婦冠服找出來! 壽和堂里,祁老太太看著跪在地上的彭氏,咬牙切齒道,賤婦!你說什么! 彭氏的左臉頰被孫嬤嬤扇的高高腫起,上面的掌印清晰可見。她如往常一樣直挺挺地跪著,神色慘然,眼里滾著淚水。 我說,休想!彭氏直勾勾地盯著上面的人,顫著聲音道,你們?nèi)舾冶朴H,我便是撞死在這,讓?shí)箖菏匦⑷?,也絕不如了你們的愿! 祁老太太氣得半死,指著她半天,恨恨道:你還骨頭硬起來了?掌嘴! 孫嬤嬤搓了搓手,正要抬胳膊,就聽外面有人吵嚷,隨后一個婆子慌里慌張地跑進(jìn)來,老夫人,不好了! 話沒通報完,突然聽到外面哐啷一聲巨響。祁老太太臉色一變,急忙站起,就見有個穿著玉色襕衫的少年提了一根棍子氣勢洶洶地沖了進(jìn)來。 祁垣沖進(jìn)壽和堂,把手里的霞帔往彭氏身上一丟,自己手里高舉著彭氏的翟冠,厲聲道:我母親乃朝廷命婦,瞎了你們的狗眼,竟敢冒犯朝廷,以上犯上!來人! 他身后跟了四五個小丫鬟和兩個婆子,這會兒個個凝眉瞪目,按祁垣囑咐的,大聲喊:在! 祁垣大手一揮:給我砸! 那幾個人是府上僅剩的幾個對二房忠心的,剛剛得了祁垣的囑咐,這會兒便趁著別人沒反應(yīng)過來,推桌子倒椅子,一時間屋里茶盞花瓶跌落滿地,叮呤咣啷地摔砸聲不斷。 祁老太太急了眼,朝外大喊:來人吶!來人! 外面已經(jīng)沖進(jìn)了七八個健仆,這會兒個個盯著祁垣。 我看誰敢過來!祁垣仰起下巴,輕蔑地看了幾人一眼,這翟冠今日有一絲不妥,你們幾個,便是死罪! 他自幼養(yǎng)尊處優(yōu),本就有一股盛氣凌人的架勢,此時居高臨下地怒目而視,那幾人當(dāng)真被唬地猶豫了起來。 有人暗自盤算著,老太太再如何磋磨夫人,她都是長輩,自然好開脫。自己不過府上的奴仆,倘若有了麻煩,真被拿去上刑抵命也不一定。 有人萌生退意,其他人自然也不肯做出頭的一個,都轉(zhuǎn)而去阻止摔砸東西的那幾個丫鬟。 祁老太太咬了咬牙,往后直退了兩步,驚疑不定地看著他。 祁垣把翟冠遞給彭氏,讓她在后面靠著自己,隨后掂了掂那根柴火棍子,深吸了一口氣。 祁老太太正覺他眼神不對,要趕緊跑開,就聽耳側(cè)一陣疾風(fēng)掃過,隨后卻是旁邊孫嬤嬤慘叫一聲。老太太臉色驟然一白,扶著桌子去看,就見孫嬤嬤抱著腿滾倒在了地上。 祁垣的手還有些發(fā)抖,他尤其雖然也跋扈過,但從來沒親自動手打過人。剛剛他用了渾身的力氣,如果沒猜錯的話,孫嬤嬤的這條腿定然是要斷了。 他心里有些害怕,此時卻不敢表現(xiàn)出來。 而因?qū)O嬤嬤的哀嚎慘叫,壽和堂的其他人也都不覺停了下來,驚詫地看向他。 祁垣把抖個不停的手藏到袖子里,背在身后,深吸了一口氣。 你以白身冒犯朝廷命婦,當(dāng)杖責(zé)二十,這筆賬,我先給你記著。倘若你還敢打云嵐的主意祁垣抬頭看向老太太,一字一頓道,我便是死,也要帶上你全家。 作者有話要說: 過渡章,下一章就離府單過了。 第42章 祁垣平生第一次打人,也第一次嚇唬人,話說的厲害,但實(shí)際上藏在袖子里的手卻抖地停不下來。 但顯然頭次遭遇這個的不止他自己祁老太太年輕時仗著老太爺寵愛,折騰死原配后,后面的幾十年一直順風(fēng)順?biāo)?,如今上了歲數(shù),又乍一見有人如此狠辣的對待自己,當(dāng)即也嚇壞了。 老太太露了怯,幾乎要暈倒過去。祁垣便如殺神一般,逼著孫嬤嬤說出了忍冬和曲蓮的下落,等人把倆丫鬟一塊搜救出來之后,他便舉著那頂?shù)怨冢殖珠L棍,帶著一眾老弱婦孺殺氣騰騰又闖了出來。 說起來也怪,平日里連忠遠(yuǎn)伯都不怎么怕的下人,如今看見祁垣卻不自覺的帶了絲懼意,竟無一人敢攔。 祁垣始終冷著臉,直到把彭氏送回房,他才稍稍松了口氣。那件新?lián)Q的襕衫后面已經(jīng)濕透了,他打人時候自己也嚇出了一身的冷汗,直到此時才剛剛察覺。 祁垣卻顧不上這些。 忍冬和曲蓮被打的渾身都是可怖的鞭痕,單薄的衣服已經(jīng)破爛不堪,透著暗紅的血跡。祁垣摸出身上所有的銀子,讓人趕緊出去抓藥,又讓小丫頭去告知云嵐一聲,讓她放心。 這天晚上,伯府像是翻天了一般,大夫一遍一遍地被請進(jìn)來。 祁垣后來才知道,祁老太太似乎被嚇出了舊疾,夜里寒噤不止,孫嬤嬤又?jǐn)嗔送龋耗蚴Ы?,所以主仆兩個你呼我喝,在壽和堂里鬧了整晚。 當(dāng)然,此時的他還不清楚這些。云嵐知道彭氏回來后便也跑了過來,再見到彭氏腫起的臉頰,娘倆少不了一頓痛哭。 祁垣一直沒看到周嬤嬤和虎伏她們,他心里納悶,但當(dāng)下又更要緊的事情,也只得暫時放置一邊。 等母女倆情緒漸漸穩(wěn)定之后,祁垣屏退左右的下人,徑直跪倒在了地上。 退學(xué)的事情無法隱瞞,祁垣裝了這么久,這次終于痛痛快快把事情都交代了。說辭自然還是當(dāng)日跟楊太傅講的那些,只說自己雖僥幸還命,但聰慧盡失,才學(xué)俱忘。他也知道如今家人處境困窘,自己應(yīng)當(dāng)考取功名,但自己苦讀數(shù)月,仍不見成果,所以只能退學(xué)回家,再圖別路。 這下一來,別說彭氏,連云嵐都被嚇住了。 祁垣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旁人對這種事情,除了震驚之外便是唏噓,但彭氏不一樣,她是把一切希望都放在兒子身上的。如今突然被告知然得知希望落空,會不會承受不??? 祁垣抬眼,靜靜地看著彭氏。 彭氏果真果真聽的發(fā)怔,半晌后,她才緩緩閉上了眼,眼淚簌簌而下。 這天晚上,彭氏一言未發(fā)。 祁垣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也是輾轉(zhuǎn)整晚,未能安睡。直到第二天一早,彭氏傳話找他。 祁垣匆忙趕過去,發(fā)現(xiàn)彭氏少見的敷了粉,遮住了臉上的淤青。只是雙眼紅腫的厲害,顯然是狠狠哭過。 他雖對彭氏感情不深,但見她這樣,心里也有些不落忍。 彭氏卻沖他招了招手,等祁垣走近后,心疼地摸了摸祁垣的臉,良久道,可憐我兒,這些日子,你都怎么過的? 祁垣一愣,不禁抬頭看去。 彭氏輕輕撫著他的頭發(fā),哽咽道:當(dāng)初你落水之后,晝夜神氣不寧,大夫曾斷你是離魂之癥,說你身在床而神魂離體,需服用真珠母丸、獨(dú)活湯,又開了攝魂湯讓整日的養(yǎng)著 祁垣忽然想起自己剛醒來的時候喝的藥湯,當(dāng)初周嬤嬤說過什么肝虛邪襲的話,他當(dāng)初聽到邪祟倆字就心虛,便故意停了藥,沒想到那大夫竟真的看出來了!給他開的是攝魂湯?! 祁垣對藥理不懂,但一聽這名字就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