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瓊枝 第98節(jié)
只不過都被赴白讓人攆了出去。 赴白站在男人身后,一言一行小心翼翼,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盡管這酒樓底下歌聲靡靡,熱鬧非凡,盡是說笑逗趣之聲,可雅間里卻沒有人有心思玩樂。 所有人都在等消息。 人已經(jīng)派出去了,著意在東溪街上仔細(xì)地搜,專門找戴兔子面具的姑娘,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這樣久了,還是沒有消息傳回來。 忽然有噔噔噔的腳步靠近,有人進(jìn)來回稟:“二爺,人找著了!” 雅間中的人皆是一喜。 邵同奚面露驚喜地上前一步,“當(dāng)真?” 桌旁的男人聞言,徐徐掀開眼簾,并未說話。 赴白忙上前一步道:“那還不把人帶進(jìn)來!” 小廝押著一個雙手被綁在身后,嘴里也被塞了布團(tuán)的姑娘進(jìn)來,姑娘身姿嬌小,臉上帶著兔子面具,遮掩了容貌。 邵同奚臉色立即沉下,怒氣沖沖道:“你們這些人吃白飯的?一個姑娘你們還要綁著才能找回來?還不快點把繩子解了!” 幾個小廝頓時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應(yīng)下,把那姑娘手上的繩子解開,又將塞在她嘴里的布團(tuán)拿了。 “沒錯,就是這個兔子面具,我看得清清楚楚的,一模一樣!” 邵同奚語氣激動,見姑娘支撐著身體,跪坐在地上說不話來,心中一疼,忙過去扶起她,“柔蘭,你沒事吧?” 小滿暈暈乎乎之間,感覺有人扶住自己,用關(guān)切的聲音說話,叫的名字卻是她從來沒聽過的。 因為兔子面具掉了些下來,擋住些許視線。 這里裝潢華麗,似乎是酒樓的雅間,還站著許多衣著非富即貴的男女,小滿方才一路被綁過來,心中早已憋了腔火。 她掙脫開邵同奚的手,一把摘下兔子面具,惱怒道:“你們是誰啊?我和你們無冤無仇,你們做什么綁我??!青天白日的還有沒有王法了!” 小滿心中很委屈。 她方才只不過是看見路邊攤子上有她第一次見的布偶娃娃,心中喜愛,便停下來好奇地把玩了片刻。 誰知等到她再抬頭時,姑娘和李大哥就不見了。 她著急壞了,在人群中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四處走,到處問人,結(jié)果遇上一伙小廝,直接把她給綁了,扭送到這里來。 為什么啊,這些尊貴的主子仗著自己權(quán)勢大,就隨便亂抓人么?太過分了! 雅間里一片寂靜,小滿這一聲喊過后,沒有人再說話。 連空氣都似凝滯了。 邵同奚看著摘下兔子面具的小滿,伸出去的手變得僵硬,訥訥地看著她。 祝桃用帕子捂住唇,倒吸了口氣:“不是柔蘭……” 起初進(jìn)來通報消息的小廝哪料到找錯了人,驚恐之下,惶惶跪在祝辭面前,“二爺,我們真的是找著要求找的,就是帶兔子面具的姑娘啊……” 小滿聽見這話,惱怒抬頭,順著那小廝的方向,才看清了屋中那道唯一坐著的身影。 她呼吸一窒,睜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著,忘記了說話。 ——她看見了一幅畫嗎? 男人容貌極俊,膚色偏白,隨意坐在桌邊,修長的手把玩著杯盞,動作緩慢,乍一看如畫一般。 分明是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只是眉眼沉沉壓著,眼中深而冷,周身透出掌控之感,給人一種望而生寒的感覺。 不像是溫和隨意的君子,倒像是身處高位的掌控者。 小滿第一次見到模樣這樣俊的男子,第一眼還以為自己見到了神仙。 連呼吸都差點忘了,把自己憋到臉紅才反應(yīng)過來。 赴白看看小滿,無聲皺眉。看了看祝辭,只能硬著頭皮問道:“二爺,這怎么辦……” 屋子的人視線都匯聚過去,落在那道從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的身影上。 賀陵也看過去。 其實在這姑娘被帶進(jìn)來的一瞬間,他就感覺到不對了。但是他拿捏不準(zhǔn),便先去看了二爺?shù)姆磻?yīng)。 因為他知道二爺對柔蘭最熟悉,即便戴著面具看不清臉,二爺也能第一眼就看出是不是柔蘭。 而他方才也看得清清楚楚。 二爺冷沉的眼神從來沒變過,即便在這姑娘被推進(jìn)來,跪倒在他面前,他也沒有波動。 于是,他便知道了—— 這個姑娘不是柔蘭,小廝們抓錯人了。 小滿看著祝辭,訥訥道:“你、你是誰?。俊?/br> 一旁的小廝見小滿態(tài)度這般,立即斥道:“二爺在這里,你還敢這么說話?還不放恭敬點!” 邵同奚聽得直皺眉,“你干什么?二爺還沒說話,有你說話的份?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那小廝被邵同奚一罵,脖子縮了回去,不敢說話了。 祝辭道:“你這面具,哪來的?” 男人那雙攝人的眼看著自己,聲音低沉好聽,雖不帶感情,卻讓人莫名緊張起來,小滿迎著祝辭的目光,小聲道:“買、買的?!?/br> “有沒有見過和你帶同樣面具的姑娘?” 祝辭微微探身,打量著她。 他唇邊噙著薄薄的笑,雖不達(dá)眼底,卻也足夠攝人心神。 小滿憋紅了臉,只覺得被這樣看著,人都快呼吸不過來了。 袖子里的手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小滿才猛地清醒過來,心里趕緊同自己說,錢婆婆曾經(jīng)囑咐過她,越是長得俊美的男人越是危險,這個男人一直在問她話,又問什么和她帶一樣兔子面具的姑娘…… 今晚燈節(jié),同她帶一樣面具的姑娘,不就是她們自家姑娘嗎! 錢婆婆讓她好好保護(hù)姑娘,這個人一定很壞,她不能把姑娘說出去。 小滿立即瞪眼道:“沒有,就我一個!這個面具是我自己買的,我沒見過和我?guī)瑯用婢叩墓媚铮 ?/br> 祝辭看著她,沉默片刻,唇邊的弧度消失不見。 他收回前探的身體。 赴白無措道:“二爺,這下怎么辦……這個姑娘怎么處理?” 小滿聽見了處理兩個字,以為這些人要對自己不利,差點彈起來,驚慌失措道:“你們你們你們要干什么!”這些人不會要殺她滅口吧! “放了?!?/br> 男人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赴白看了看小滿,只得道:“是?!闭f著,讓小廝把小滿帶了出去。 原本的人都退了出去,雅間里再度恢復(fù)安靜。 原本以為找到了人,結(jié)果居然是白高興一場,換誰誰不失望。 邵同奚失落地站在門邊。祝桃握著吉彤的手,忍不住掉起了眼淚。 賀陵看了看雅間里的情景,溫聲道:“我們?nèi)ジ舯诘戎??!?/br> 方才登福酒樓的主事見他們來的人多,特地為他們開了兩處雅間,隔壁還有一間。 邵同奚與祝桃?guī)兹私拥劫R陵的視線,點點頭,都跟著賀陵陸續(xù)離開了。 不多時,雅間里便空了大半。 男人冷然坐在桌邊,始終沉默著。 赴白想了想,硬著頭皮問:“二爺,先耐心等著吧,說不定就找到人了。我給您倒杯茶?或者、或者您需要什么,我再讓人送上來……” “西玉醞?!蹦腥巳嗳嗝夹牡?,“去問問有沒有?!?/br> 赴白愣怔過后,心中訝異,但也只能點頭道:“是?!?/br> 這…… 這可是酒類中最烈的一種酒,雖然初嘗時與普通酒釀沒有區(qū)別,但是回勁極大。不說兩杯,尋常人一杯就倒。 二爺平素并不怎么喝烈酒,今日卻…… * 讓人上了兩壇西玉釀后,隔壁雅間過來讓他過去一趟,赴白便離開了。 只是等到赴白站在外頭,做好心理準(zhǔn)備再邁進(jìn)雅間之時,卻被眼前一幕徹徹底底驚到了。 ——原本待在雅間里的二爺不見了! 赴白大驚失色,見桌上酒壇空空如也,更是驚駭,立即六神無主地派人下去找。 登福酒樓內(nèi)歌舞升平,一派靡靡之音,不時有達(dá)官貴人擁著歌伎進(jìn)出。 男人往下走。 他生得俊,又著一身天青衣袍,身形挺拔俊美,周遭路過的許多伎子都不由停下腳步,眼含秋波,欲說還休地朝他拋去媚眼。 但男人始終沒有表情。 他周身沉而冷,像是壓抑著可怕的情緒,又飲了酒,渾身透出醉意。 因此也沒有多少女子敢靠近。 只是,當(dāng)他走下轉(zhuǎn)角時,底下卻正好有姑娘急急跑上來,這一照面,姑娘沒看清,直直便撞進(jìn)他懷里。 這一剎那,鼻尖似乎縈繞起了一陣熟悉的幽香。這種香氣曾日夜縈繞在他身邊,被他所擁有。 祝辭霎時便頓住。 他的視線里,似乎出現(xiàn)了一雙如同小鹿般無措的杏眼,極為熟稔的。瞳孔明澈,總含水光,是那種在看到他之后無聲抵觸的眼眸。 兔子面具…… 耳邊有什么聲音,像是那姑娘在說話,他聽不大清楚,也懶得聽了。 眼看著面前纖細(xì)的身影往底下倒退一步,轉(zhuǎn)身就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