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瓊枝 第96節(jié)
這條路上雖比不上方才那邊人多,但勝在這里多了許多擺攤的新奇玩意兒,不少閨閣小姐帶著丫鬟站在攤邊挑選。 小滿依舊是興高采烈地四處看,只是柔蘭卻顯然心思不在這里了。 李溯道時不時地暗中看她,猜測著她和方才那個看起來家世尊貴的男子的關(guān)系——那個男子一看便知身份不凡,他手上抱的貓,更是富貴人家才能養(yǎng)的起的。 看剛才那人的反應(yīng),顯然認(rèn)識念念,如果那人喜歡念念…… 李溯道不自覺握緊了手,眉宇皺起。 此時,道路前方不遠(yuǎn)處忽然傳來嘚嘚的馬蹄聲,不少人見有馬車駛來,紛紛避讓到一旁。 道兩旁一些姑娘探頭看著,議論道:“那是祝家的馬車嗎?” “里頭坐的是誰?” “不知道啊……” 柔蘭并沒有聽見這些姑娘的議論聲,直到馬車的聲音逐漸靠近了,她抬眼去看,才發(fā)覺小滿早跑到前頭攤子外,還渾然不覺地在擺弄新奇玩意兒。 柔蘭一驚,立即穿過人群跑過去,要把小滿拉回來。 李溯道見柔蘭跑過去,忙大叫一聲:“小滿!” 小滿被這一叫回過了神,發(fā)現(xiàn)馬車靠近,驚慌失措地躲開。 這邊,李溯道立刻把柔蘭拉回身邊。 這些動靜發(fā)生在剎那之間,李溯道緊張地扶著她的肩膀道:“念念,你沒事吧?” 那輛馬車行駛得遠(yuǎn)了,馬蹄聲和車輪聲也逐漸遠(yuǎn)去,柔蘭卻僵在那里,任憑李溯道怎么叫都沒有回應(yīng)。 “念念你說話啊,有沒有哪里傷著了?”李溯道的聲音滿是焦急。 “走,我們走……我們馬上走,不要在這里……走……” 柔蘭呼吸都輕了,小臉煞白。 就在片刻之前,她清晰地感覺到了,一道熟悉的、隨意一瞥便帶著壓迫的視線。 二爺。 * 赴白坐在車廂外頭,忽然聽到里面?zhèn)鱽硪宦暢脸恋模骸巴\??!?/br> 赴白立即讓車夫拉住韁繩,“二爺,怎么了?” 車廂里,身著天青衣裳,腰佩白玉腰帶的男人面無表情,微微瞇起眼眸,道:“方才有沒有看見一個戴兔子面具的姑娘?” 第75章 蠻橫的力道 赴白愣了, “兔子面具?”說著,立即搖頭,“沒看見啊?!?/br> 今夜東溪燈節(jié), 人這樣多, 街上姑娘海了去了, 何況不少姑娘不是帶著面紗就是帶了面具, 隨意一瞥就能讓人看花了眼,怎么可能在人群中注意這些。 二爺要找?guī)米用婢叩墓媚铩鍪裁矗?/br> 是、是和柔蘭有關(guān)系嗎? 車廂里的男人陰沉著臉,沒有說話。 赴白不敢問, 朝外看了看, 見四周燈籠明亮,霎是熱鬧, 又揚(yáng)起笑道:“二爺, 興許是您這段時日太過勞累, 方才看花了眼。前幾日邵賀兩家的公子和祝三小姐都想請您出來, 您一直沒有赴約,今夜好不容易得了空,還是好好放松放松。” 男人古井無波的眼抬起, 看向他。 那目光不帶情緒,只是隨意看過來, 卻生生看得人心里一壓, 赴白咳了一聲,老老實實道:“我這也是為了二爺著想?!?/br> 車外的夜風(fēng)攜著寒冷, 拂過他的眉眼, 他眸中溫度降了不少。 許是他看錯了,也未可知。 但是,那姑娘的身形同她一模一樣, 雖然帶著兔子面具,看不清臉,可是那雙總像蓄了水般的眸子,從前含嗔含怒地望過他無數(shù)回,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他記憶里,他再熟悉不過。 那雙眼睛,太像了。 只是—— 方才那姑娘身邊還有個男人,那男人怕她危險把她拉了過去,握著她的肩膀,舉止曖昧,看上去關(guān)系不淺。 如果…… 是她呢? 祝辭眼底更冷。 赴白瞧了瞧四周,見人多熱鬧,一派喧囂之景,再次勸說道:“二爺,邵賀兩家公子與祝三小姐還等著,我們快些去吧,這兒人多,就算要找人,耽擱這么些時候怕是也找不到了,不若先同他們匯合,再派人找不遲?!?/br> 馬車停在道路中間,車廂開著,引得街道兩旁不少人駐足,不少姑娘俏臉含羞,暗送秋波。 赴白被這么多姑娘看著,臉皮子紅了又紅,“二爺,人太多了,我們走吧!” 他還沒被這么多姑娘看過,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著實難熬。 祝辭面無表情,抬眼看了他一眼,動作緩慢地摩挲著白玉扳指。 片刻后,冷道:“走?!?/br> 赴白這才舒了口氣,使喚著車夫驅(qū)馬離開。 賣藝人表演完,圍攏的男女拍手叫好,很快便有小童上來挨個求賞,到了祝桃面前,祝桃從荷包中掏了塊銀子遞給小童,小童當(dāng)即連連道謝,歡天喜地地走了。 祝桃不好意思地掩唇,向后望去,同賀陵相視一笑。 人來人往,賀陵只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祝桃逐漸也發(fā)覺了,起初的自在消失,臉頰燒了起來,她遮掩地看向旁處,發(fā)現(xiàn)邵同奚不見了,“咦,邵公子呢?” 吉彤笑說:“小姐,邵公子抱著阿花去玩了。” “原來是這樣。不過這里人多,也不知道邵公子找不找得回來,” 賀陵見祝桃擔(dān)心,朝附近看去。他比祝桃高許多,周圍又多是姑娘,他一眼掃過去,恰好看見邵同奚從街對面過來。 “三小姐不用擔(dān)心,邵同奚回來了?!?/br> 賀陵對祝桃溫聲說著,只是,下一剎那,他發(fā)覺異常之處,微微皺起眉——邵同奚臉色不對。 此時,身旁人群忽然自發(fā)往兩邊散了些,祝桃看去,見到人群中走出一襲天青衣袍、俊美矜貴的男人,驚喜道:“二哥,你來了!” 男人身量挺拔,周身幽冷的沉水香,較周圍的人還要更高些,容貌如玉,眼尾外開,風(fēng)流多情的眼型。 只是面上并無笑意,眼眸泛著沉色,深冷如淵。 他隨意站著,吸引來許多目光,無人敢靠近。 賀陵也笑:“二爺赴約,我們臉上都有光?!?/br> 周遭的人聽見賀陵這句稱呼,立即看過來,視線追隨著祝辭,不乏好奇與傾慕。 其中說話的多是姑娘,三三兩兩湊在一塊兒竊竊私語。 “是二爺?” “永州的祝二爺嗎?” “小巧,我們今日居然見到二爺了……” 人來人往的街上,祝辭沒有應(yīng),掃了他們一眼,只道:“邵同奚呢?!?/br> “同奚抱著阿花去逛了,我方才遠(yuǎn)遠(yuǎn)的瞧見他,應(yīng)該快回來了?!辟R陵笑著回,心里卻有些忐忑。 他們?nèi)缃裢旉P(guān)系雖然緩和了些,但之前的事情是切切實實發(fā)生過的。二爺之后雖然沒說什么,但邵同奚確實在二爺滿街搜人的時候藏過柔蘭,無法抵賴。 如今柔蘭再度失蹤,雖和他們沒有關(guān)系,但冥冥之中總有些微妙。 就在幾人說話的時候,邵同奚終于抱著阿花從人群中出來,開口便是慌亂一句:“賀陵,祝三小姐,出事了!” 賀陵皺眉,看向邵同奚,“你慌什么,有事好好說,沒看見二爺在嗎?” 若是只有他們可能還會遇見處理不好的事情,有二爺在怕什么。 祝桃安靜地在旁邊站著,見狀,朝吉彤示意了一眼,吉彤忙走過來,從邵同奚手上抱過阿花。 邵同奚看見祝辭,結(jié)結(jié)巴巴道:“二、二爺……” 祝辭看向他,眼眸微瞇了下。 賀陵見邵同奚說不出話,不耐皺眉,“你有話就說啊……” 邵同奚呼吸都抖了,盡力平穩(wěn)道:“二爺,我看見柔蘭了?!?/br> 看見柔蘭了。 空氣似乎安靜了一剎那。 這句話很簡單,卻如同平地驚雷,轟然響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柔蘭?! 看見柔蘭了? 在場的沒人不知道這個名字意味著什么。 二爺這段時日派了多少人在找柔蘭,可礙于不能在明面上找,一直找不到下落,到如今,已經(jīng)不僅僅是祝家,永州其他一些家族也開始陸續(xù)派人找了。 如今東溪燈節(jié)上,邵同奚居然看見柔蘭了?! 祝桃揪心地用帕子掩住唇,看向吉彤道:“是柔蘭……” 吉彤忙道:“小姐,沒事的,柔蘭姑娘會被找回來的?!?/br> 眼看著女眷慌亂起來,賀陵臉色變得沉厲,“邵同奚,二爺在這里,這段時間你不知道二爺派了多少人出去找柔蘭嗎?你別是看見一個長的相似的就隨意胡謅!” 邵同奚見賀陵不相信,急得一跺腳,也拔高聲音:“你什么意思?我說的是真的,我當(dāng)真親眼見到柔蘭了!” “我記得,我記得……”邵同奚回憶著道,“我記得她帶著張兔子面具,身邊還有……還有一個男人陪著!” 邵同奚指著阿花道:“方才我抱著阿花離開沒多久,阿花就突然掙扎著跑了,直到撲到一個男人身上才停下來,我還覺得莫名其妙,現(xiàn)在想來,恐怕是阿花聞到了柔蘭身上的氣息,才突然跑的!” 吉彤看了看阿花,也忙著急道:“是,阿花最認(rèn)得氣味,對香氣最為敏感,從前柔蘭姑娘抱過阿花,阿花很是喜歡她,旁人要把阿花抱走都不情愿!” 祝桃聽得眼眶紅了,捂住唇道:“當(dāng)真是柔蘭……” 賀陵也聽得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