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配綁定之后 第89節(jié)
“在哪里?她每日都在我身邊,每日我們都不會(huì)分離,怎么了嗎?先生” “你!”玄之子瞪起眼珠,“你不知那是個(gè)什么魍魎!竟還敢和它同吃同寢么?!” “魍魎——么?”他微微歪過頭,“但這與我和她同吃同寢,又有何干系呢?” “……你先過來!” 玄之子定定瞧他片晌,覺察這位公子定是被狐貍精迷了道,京師不遠(yuǎn)有深林遠(yuǎn)山,確實(shí)有不少曾經(jīng)進(jìn)過深林的人回來便像是變了個(gè)人一般泛著魔怔,玄之子雖是民間凡中仙,但家中世代修風(fēng)水五行除妖看掛,人是不是著了妖的道,他一眼便能瞧出來,修行五行風(fēng)水的人,對細(xì)微覺察極為敏銳,這位公子處處透著些奇異的古怪,你偏偏卻又說不上來他究竟哪里不對勁。 “先坐下來?!?/br> 玄之子指了指面前的木凳子。 少年站著,瞧那木凳一眼,微微笑著,默不作聲從衣襟里摸出一方棉帕,細(xì)致擦了擦,才捋著衣裳坐下來。 玄之子:…… 他知道哪里古怪了。 這位裴公子,若是被妖著了道,也未免太過清醒,但你若說他沒被妖著了道,又偏偏哪里都古怪。 “……你先等一下,”玄之子道,“我去拿朱砂。” “好,辛苦先生,”他聲音溫和淺慢,眼仁兒慢悠悠看過來,“但裴好奇,先生拿朱砂是要做什么呀?” “看看你是不是被妖迷惑了心智?!?/br> 玄之子直言不諱。 “哦,”他點(diǎn)了下頭,“我覺得沒有?!?/br> 玄之子:“……那是你覺得,你覺得有何用?” 他老邁的手從柜子底下抽出幾張黃紙,讓小徒弟過來,很快朱砂被磨好,玄之子端起毛筆,眼珠一定,走筆龍蛇,一氣呵成,一張字符寫完,玄之子松了口氣,讓小徒弟吹著了火折子,下頭用一盤裝了半碗水的木碗接著,字符燃燒的灰燼便直接掉進(jìn)了木碗里。 “把這碗水先喝了?!?/br> 玄之子端過來。 對面人好半晌沒動(dòng)靜。 “喝?。 ?/br> 少年手不情不愿接過碗,咕咚幾口,將碗里的水全都給喝了,放下碗時(shí),面上神情倒顯得有幾分訝異。 “本以為這水該一股子怪味,”他用帕子擦唇,“倒是還挺正常。” “倒是還挺正常的?”玄之子看他,“沒別的味兒了?” “嗯,是啊?!彼袂榛謴?fù)如初。 玄之子:“什么感覺也沒有?” “嗯?”他微微歪過頭,“沒有呢,先生?!?/br> “怪啊。”玄之子稀罕道,他這燒符紙水,著了小妖的喝了定會(huì)腹痛不已,就是著了大妖的,喝完了也定會(huì)覺這水極為辛辣。 “但你說,你身邊的,一個(gè)人?是一個(gè)人嗎?” “嗯,”他點(diǎn)頭,“是位少女?!?/br> “你說她是妖鬼,你是看到她露出了狐貍尾巴么?” “沒有的,先生,”少年微微笑起來,“她十分狡猾,將一切隱藏的極好,但我知道的,她一定不對勁,這種不對勁,從我認(rèn)識(shí)她,看到她的第一眼時(shí)便覺察而出,她絕對并非這個(gè)世界的‘人’,我敢肯定,先生,她一定是妖鬼,要不然,便是天神?!?/br> “所以公子是要……”玄之子看著他的眼睛,“除妖么?” 他眼珠微微凝住。 “除……妖?” 他嘴唇微顫,一字一頓的兩個(gè)字,從他嘴里顫抖著吐露而出。 他猛地站起來,眼眶瞪得很大,“不對!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我,我!”他手掌拍向他自己的胸膛,“我怎會(huì)!怎會(huì)!怎么可能會(huì)想要除掉她?我怎么配?我……我……” 他瞪著眼睛,木凳吱呀,是他忽然坐了下來。 “我要將她留在我的身邊,先生,”指尖被他咬進(jìn)嘴里,少年目視著虛無的前方,一遍遍道,“先生,我要將她,將她這一生都綁在我的身邊,先生,不然,不然我真的太可憐了,不是嗎?若天神,若妖鬼只為欺騙我,懲罰我而來,那之后,便將我一人,將我一人獨(dú)獨(dú)留在這世間,那我該如何活下去?那我……那我太可憐了,先生,我無法忍受,我一定會(huì)死的,哪怕是死我也不會(huì)幸福,我會(huì)很痛苦,光是想想……光是想想,便覺好似身處煉獄之中了,”他眼眶泛起紅,緊緊咬著的指甲咯咯作響,“我要讓她,我要讓妖鬼,要天神為我收尸才行,我一定,一定要死在妖鬼之前,我要讓她一輩子在我身邊,先生,有什么辦法嗎?救救我吧,我拜托您,拜托您告訴我,能將她綁在我身邊,永遠(yuǎn)無法離開的辦法,拜托您,請一定,請一定,救救我,救救我吧……” 重重一聲磕碰。 磨好的朱砂撒了一桌,小徒弟反應(yīng)過來,視線往下看見滿桌血色,登時(shí)面色慘白,“對……對不起師——!” “你先回去吧。”玄之子道,微微發(fā)顫的手往下找抹布,便聽一聲輕響,少年腕上金鐲撞上桌沿,他蒼白的指尖捻著一方繡金紋的白色棉帕,鮮紅的朱砂登時(shí)浸滿了雪色棉帕,也跟著粘上少年的指尖。 “朱砂……”他猩紅的指尖往旁邊去,朱砂好似血一般,蕩起一點(diǎn)血水才會(huì)激起的波紋,朱砂紅將白色的帕子吞沒,少年收回染紅的指頭,將染著紅的指腹疊上自己的下唇。 “可以吧,先生?”他指尖下去,唇上染紅,艷麗姝容,詭異萬分,舌尖一探,下唇的朱砂被他舌尖舔舐,少年的面容又回復(fù)了方才的清淺,“您要什么,裴都可以給,哪怕是失敗,酬勞也定只多不少,請救救裴吧,先生。” …… 猩紅的燈籠,一盞又一盞,被府內(nèi)的宮人踩著木凳一一點(diǎn)亮。 秋風(fēng)搖晃,滿院除卻夜色,便只??床槐M的紅。 夏蒹身上穿著秋裳,紅色倒映在她的臉上,這一府下人都極為冷漠,除卻必要,根本不會(huì)和夏蒹說話,夏蒹看著他們穿著一樣的衣服,點(diǎn)上同樣猩紅的燈籠,站在院子里抬起頭。 這滿院紅色的燈籠,其實(shí)看得人很壓抑。 會(huì)讓她想起金陵裴府,也是常掛著這樣的燈籠。 夏蒹呼出口氣,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看向空無一人的對面門口。 她今日回來已經(jīng)到下午,但她回到裴府,才被告知裴觀燭竟然還沒回來,直到現(xiàn)下,廚房晚飯都已經(jīng)做好,還沒見裴觀燭的人。 腳步轉(zhuǎn)到第三圈,夏蒹隱隱聽到巷外,傳來一陣木履敲打青石磚地的聲音。 夏蒹眼珠一定,忙抓著裙擺小跑出去,自門口探出頭,少年穿著他常穿的雪青色圓領(lǐng)錦衣,正有些心不在焉的往前走,興許是聽見了聲音,裴觀燭抬起視線,看到她的一瞬間微微怔住,繼而露出一個(gè)溫柔的笑,“小暑?!?/br> 月色將他面孔映照的極為柔和。 夏蒹忙下了臺(tái)階到他跟前,“你去干嘛了?我等你好久啊。” “我與姨母一起出門陪她觀賞秋景,夏蒹知曉京師的楓葉嗎?每逢秋日,滿山楓葉美麗至極,過兩日我?guī)妮笠黄鹑ズ貌缓茫俊?/br> 他話語比往??炝诵?,漆黑的眼瞳定定注視著她的眼睛。 秋風(fēng)拂過少年墨發(fā),夏蒹忽然看出丁點(diǎn)怪異。 不知是沿角的紅燈籠,還是因在月色下,少年唇色較平日比顯得更為殷紅,光是那么一點(diǎn)顏色,倒是在他原本便美麗的面上更添一抹姝色。 “楓葉啊……”夏蒹噗嗤一聲笑了,過來挽住裴觀燭的胳膊,“真的會(huì)有晚明美麗嗎?” 指尖微頓,裴觀燭垂下視線,復(fù)又落到她的臉上。 夏蒹看著他的眼睛,莫名覺得他好像不是很開心。 “任何東西都比我美麗,”他說,聲音很輕,“真正美麗的是夏蒹,楓葉也不及夏蒹?!?/br> 夏蒹:…… “行吧行吧,真服了你,”夏蒹早已習(xí)慣他夸贊,但每次還是覺得害羞,“哎,你這怎么了?。俊?/br> 秋風(fēng)拂過,少年被齊齊剪斷的一束原本長發(fā)被挑了出來,夏蒹手過去,還沒碰到,少年頭便往一邊歪了歪。 “怎么回事,你讓我看看啊?!?/br> “我知道那里,被剪斷了,”裴觀燭也不看她,指尖往衣襟里摸出一個(gè)黑色的編織鏈,上頭還掛著一個(gè)小小的銀鈴。 “頭發(fā),我用來編了這個(gè),”他始終垂著頭,“編了這個(gè)踝繩,我想將它送給你,可以嗎?” 第94章 上天注定 裴觀燭鮮少會(huì)在她面前這樣低姿態(tài)。 夏蒹驚訝他說的這句‘可以嗎’,這驚訝大過對方用自己的頭發(fā)給她編了個(gè)腳踝繩,片晌才接過來道,“怎么忽然想起來給我編這個(gè)?!?/br> 銀鈴微響。 裴觀燭看著她彎起眼,被剪斷的發(fā)垂落在耳側(cè),夏蒹視線看過去,她記得那里,藏了一塊裴觀燭的疤痕。 “秋夜寒涼,夏蒹先進(jìn)去吧?”少年的面容隱在夜色里,興許是蒼白皮膚映襯,他漆黑的眼仁兒顯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曖昧,“在屋中等候我片刻,我有東西想要貼?!?/br> 夏蒹看著他自衣襟里拿出一沓黃色符紙,他微微笑著,手掌托著這沓黃紙,空出一只手的指尖夾起最上面一張展示給夏蒹看。 上面是猩紅的字,畫著夏蒹看不懂的字。 夏蒹納悶,“這是什么符???” “姨母贈(zèng)我的,大抵是護(hù)家宅平安的吧?!?/br> …… 符紙被秋風(fēng)吹起,又被一只蒼白的手摁回去,嚴(yán)絲合縫的貼到灰白的墻上。 指尖碰上冰冷的墻面。 裴觀燭踩在高凳上,微微頓住,看向指腹上未愈的傷口。 …… “這些符紙你要用自己的血來畫。” 留著花白胡子的玄之子,將一沓空白黃紙交給他。 “若對方真如你所說,是難以辨別,不知目的的大妖,光這一沓用指尖血來畫的符,大抵也攔不住它離開?!?/br> “那該如何是好?” “快去拿彎刀剪來,這一切都得在白天準(zhǔn)備才行,快去?!毙訉π⊥降艿馈?/br> “是……是!師父!” 小徒弟點(diǎn)頭,忙去里屋拿彎刀剪。 裴觀燭看著他離開,正要端起桌上給他準(zhǔn)備好的匕首,玄之子的手伸過來,抓起他一束發(fā)絲。 “你得用沾了你血的頭發(fā),給她編個(gè)繩拴住它,”玄之子的眼睛盯著他,“這是我祖上,曾在廣陵遇富商,聽聞那富商便是抓了個(gè)能招金的金蟬奴,用這個(gè)方法將那只金蟬奴的脖子綁起來,將其永世拴在屋子里才得千金萬貫的?!?/br> “脖子?”裴觀燭微微皺起眉,“不能戴在其他位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