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長寧的識海世界之中，原本不會開花的花樹再一次不合時宜地綻放開來，似有微風輕拂而過，帶來一朵完整無瑕的桃花，輕輕吻過他的唇。

    有些癢。

    齊眠玉微微抿唇，抬手接住那朵桃花，而后才認真打量著盛長寧的識海世界。

    原本覆有如蛛絲般裂痕的畫布依舊美好，與他第一日所見之景，已有很大的不同。

    那些混雜而可怖的力量被剝離下來后，凝聚在一起，化作巴掌大小的一枚團子。

    須臾，齊眠玉出聲：“我可以摸摸嗎？”

    “可以?！笔㈤L寧道。

    齊眠玉輕應了一聲，抬手去碰畫卷上仍舊那些裂痕。她的一縷神魂氣息自相接觸的地方，漸漸纏繞于齊眠玉探出的指尖之上。

    “怎么樣？比起昨日你看見的，是不是要好一些了？”

    齊眠玉壓下低沉如麻的思緒，認真點頭道：“那些混雜的力量被剝離出來后，這些傷口……它們不再受其影響而再次裂開了?！?/br>
    旋即，齊眠玉又問：“這些裂痕要如何治？”

    “先要慢慢養(yǎng)，加以靈藥輔佐?！笔㈤L寧輕聲道，“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br>
    但是，她沒有那么多時間了。

    齊眠玉轉(zhuǎn)眸看向她，平靜地問道：“需要多久？”

    盛長寧遲疑瞬息，坦然道：“需要很多年的時間?！?/br>
    她從渺如火星的神魂，到如今以寂滅力量凝聚起來的強大神魂，用了一千年。若是要慢慢修復這些裂痕，也需要很長的時間。

    其實，祁燃還給了她一個選擇，稱可以散掉修為，重新修煉。

    “但是……”

    齊眠玉輕聲說：“你等不及了?！?/br>
    盛長寧并未當即應聲，而是抬眸看了看他，才平靜道：“不是我等不及，是……有人快等不及了。”

    ……

    那日過后，盛長寧的面色似乎是更加蒼白了些，據(jù)祁燃所說，是進入了醫(yī)治神魂的關(guān)鍵時期。

    齊眠玉為她梳理頭發(fā)時，盛長寧坐在妝鏡前，看向鏡中的自己，面容間掠過一瞬若有所思的神情。

    齊眠玉抬手別好發(fā)簪，并道：“梳好了?！?/br>
    盛長寧出聲問：“寶貝，你有刀嗎？”

    “沒有?！饼R眠玉聞言，抿唇說，“有劍。”

    說罷，他抬手喚出長劍，遞給盛長寧。

    盛長寧遲疑瞬息，抬手摸了摸長劍劍身，將其推了回去。

    齊眠玉下意識道：“你不想用?！?/br>
    “我不想用?！笔㈤L寧坦然道。

    說話間，她抬起手來，兩指并刀狀，轉(zhuǎn)瞬朝自己手腕劃去。

    齊眠玉驚聲說：“你做什么？”

    他連忙抬手，去捧住盛長寧流血的手腕。

    齊眠玉手指掐訣，正欲施治愈術(shù)時，被盛長寧給制止了。

    盛長寧先解釋道：“我不想用，是因為我怕我用劍來做這件事，你會很傷心和難過的?！?/br>
    而后，她又說：“我想試試我的血……現(xiàn)在是不是能喂一樣東西?！?/br>
    齊眠玉追問出聲：“什么東西？”

    盛長寧從儲物空間中拿出此前封印起來的神祇力量，開口道：“此前，我從溫卿言處得到了他所用的神秘力量?！?/br>
    “壞神?！?/br>
    齊眠玉冷聲說。

    盛長寧聞言，笑了下，問道：“怎么又是壞人，又是壞神的？”

    “之前我也試過，我的血并不能喂養(yǎng)這種神秘力量。”盛長寧推測道，“我想，那時候應該是我沒有上那座祭臺的原因?！?/br>
    “而現(xiàn)在……”

    盛長寧慢慢抬懸手臂，將自己滴血的手腕落于黑霧上方。一滴鮮血轉(zhuǎn)瞬沒入黑霧之中，引得黑霧劇烈翻騰。

    “嗡”的一聲，那一塊吞噬盡血珠的黑霧頓時凝實了不少。

    盛長寧見了，只輕聲說：“果然如我所料?！?/br>
    齊眠玉安靜垂眸，取出一方雪帕，小心翼翼輕覆于盛長寧手腕間，仔細擦拭著傷口附近的血跡。

    而后，他又抬手掐訣，靈力落于那截手腕之上，一遍又一遍地施訣，終于令其凝結(jié)成血痂。

    當日她的血對于這黑霧而言，是沒什么用處的，是因為她沒上溫卿言架好的祭臺。

    而現(xiàn)在……她的血滴落下來，卻是已經(jīng)起了作用。

    齊眠玉還欲運轉(zhuǎn)靈力，大有一種“不治愈，不停手”的趨勢。

    盛長寧搖頭阻止說：“這樣足夠了，幫我上點藥，系一個結(jié)就好。”

    齊眠玉默不作聲地收起靈力，轉(zhuǎn)而取出傷藥覆于盛長寧傷口上，又取了一方新的雪帕來系在那截纖細的手腕間。

    “好了。”他低垂著眸光，出聲說，“你什么都想利用?！?/br>
    無論是什么，她好像都可以將其合理地利用起來，榨干一切價值。

    五州盛會是如此，她可以是乖順聽話的“小師妹”，可以是沉溺于情情愛愛、會被人給罵哭的小姑娘。

    在星宿閣，也是如此。

    她治傷只為其一，實則是以身涉險，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安危。

    盛長寧聽見這話，想了下，小聲說道：“可是，我不利用你啊。”

    齊眠玉慢慢抬眸，看向盛長寧，語調(diào)隱約發(fā)狠，卻是低聲道：“我倒是希望你能利用我……”

    將他的價值榨干，利用得干干凈凈，這樣的話，或許她就不會以身涉險了吧。

    盛長寧略微傾身，親了親齊眠玉唇畔，輕緩的話語自兩人交疊的唇瓣間傾瀉而出。

    “你不要多想?！?/br>
    兩人很快收拾好，照例沿著山道，去星辰主殿。

    路上，盛長寧遇見朝宿棲主殿行去的姜逸塵，出聲招呼道：“姜道友。”

    姜逸塵應聲說：“盛道友，齊道友，你們二人……是去星辰主殿嗎？”

    盛長寧道：“這時候，是我去問診的時間?！?/br>
    姜逸塵聞言，詢問道：“盛道友可有好些了？”

    “煞氣難除，幸好祁前輩已經(jīng)找到了我體內(nèi)煞氣的藏匿之處。”

    “那就好?！苯輭m應了一聲，拱手道，“我還要去見師尊，就先行一步了?！?/br>
    “姜道友隨意?！?/br>
    姜逸塵轉(zhuǎn)身朝宿棲一脈行去。

    臨走前，他注意到盛長寧的面色，遲疑道：“盛道友，你的臉色蒼白，或許可以用郃明子、天心草、紫藤蘿花……”

    “……加以熬制成湯藥，加以服用?！?/br>
    姜逸塵說及此處，旋即一愣，笑道：“抱歉，我忘記了，盛道友現(xiàn)如今是星辰一脈的病人，一人不用兩個醫(yī)修?！?/br>
    “不礙事?！?/br>
    盛長寧搖頭說罷，目送姜逸塵轉(zhuǎn)身后，又齊眠玉往星辰主殿走去。

    路上，齊眠玉出聲道：“你同他說了五句話?！?/br>
    盛長寧聞言，想起在五州盛會時，開口問：“怎么？師兄又想要削誰五撮頭發(fā)了嗎？”

    “想?！饼R眠玉抿唇應聲，“但是不能。”

    盛長寧好奇道：“為什么不能？”

    “我是一個大方的人?！?/br>
    盛長寧聞言，輕聲笑出了聲。

    然后，她迎著齊眠玉望過來的目光，點頭說：“對，你是個大方的人?！?/br>
    兩人很快走至星辰主殿前，由盛長寧獨自一人進了殿中。

    問診結(jié)束之時，祁燃注意到她手腕間綁起以作包扎的雪帕，開口問道：“劍尊前輩，你受傷了？”

    盛長寧道：“小事，我是為了試一下我從溫卿言處得到的神秘力量。”

    祁燃又問：“那劍尊前輩你有什么收獲嗎？”

    “死的?！?/br>
    盛長寧只說了兩個字。

    下午在藏書閣時，秦懷玉解答完盛長寧的問題，又看向她慘白的臉色，道：“郃明子、天心草、紫藤蘿花、鶴龍骨枝……加以熬制成湯藥，你可以試試看?！?/br>
    “我知道，天心草有溫和養(yǎng)脈的功效，紫藤蘿花有清神藥效……至于鶴龍骨枝，這是什么靈物？”

    秦懷景出聲道：“藥理手札第三百二十一頁處的靈物?！?/br>
    他想了下，抬手取出一方玉盒，道：“這便是鶴龍骨枝?！?/br>
    盛長寧聞言，抬眸看向秦懷景。

    秦懷景鼓勵道：“你可以打開看看。”

    “可以嗎？”

    盛長寧遲疑一瞬，抬手從秦懷景手中接過玉盒，手指輕扣于玉盒蓋上，將其打開來。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