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雄入贅后 第182節(jié)
“對啊,這是個主意!行!屬下知道怎么辦了!” “仇陽呢?” “這幾日江上結冰,他怕帝軍趁機來襲,故親自帶兵巡守,少城主找他有事?” 楚熹搖搖頭:“隨便問問,我聽聞他給你打了,那今年除夕夜……” 廖三很無所謂道:“那點小事算得了什么,再說他打的也不疼,少城主放心,今年除夕夜我還讓他上我家過去?!?/br> “行,沒事我就回府了,老爹還在府里等著我呢?!?/br> “少城主慢走!” 楚熹回到安陽府,免不得被老爹一通訓斥,說她都當娘的人了,還那么不穩(wěn)重,瞎逞強,這是僥幸活下來了,真出事該如何是好,不看旁人,楚楚還那么小呢。 老爹這次是真發(fā)了火,否則也不會不去城門接她。 楚熹作為女兒,自是沒有辯駁的道理,唯有小心賠罪。 好在明日便是除夕,天大的事亦可用一句“大過年的”擺平。 老爹只警告楚熹,往后若再這般不管不顧的以身涉險,就不認她這個女兒了,還說眼瞧著兩軍就要開戰(zhàn),非打個你死我活不可,她決不能再插手,需老老實實的待在安陽城里,哪也不準去,就連城門也不準出。 老爹歲數(shù)越大,膽子越小,斷然承受不起晚年喪女之痛,橫豎如今萬事俱備,勝負只看造化,楚熹樂得待在安陽城里陪楚楚,便二話不說的應了下來,終哄得老爹眉開眼笑。 年三十清早,薛進的家書跟著來了。 他同樣是做錯了事,無從狡辯,也知道自己道歉沒多大用處,三大張信紙上只貫徹了一個主題——賣慘。 說什么這仗打起來不知結果如何,不知還能不能看到楚楚長大,不知還能不能見她最后一面,若真有個好歹,生平別無所愿,只求她盡心養(yǎng)育楚楚,別記恨他酒后失言。 最后一句; 歲末將至,敬頌冬綏,愿吾妻兒日日喜樂安寧。 這封堪比遺書的家書翻譯過來就是“那天我喝多了說胡話,大過年的,看在我要上戰(zhàn)場的份上,你別跟我生氣了?!?/br> 楚熹可不就想著兩軍要開戰(zhàn),往后的日子誰都說不準,這些日子才對薛進噓寒問暖,關懷備至,到頭來怎么樣呢,薛進還是懷疑她在外面勾三搭四。 楚熹只要想起來薛進當時的神情,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封家書自然也不予理會。 作者有話說: 我來了! 第137章 薛進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這回不賣慘了,開始翻舊賬寫小作文,把她婚前種種風流韻事都扒出來復習了一遍,然后將關于陸深這樁誤會的來龍去脈重新梳理了一遍,繼而做出總結“我會懷疑你是人之常情,你為何不懷疑我,因為我潔身自好,沒做過半點招你懷疑的事。” 楚熹有理由認為,他是遲遲得不到回信,著急了。正所謂氣急敗壞,必失分寸,薛進正式破壞了他們的約法三章。 約法三章第一條,不準翻舊賬。 既然薛進這般不留情面的翻舊賬,楚熹也不同他客氣,當場揮毫潑墨,把兗州佃農之子薛進,西丘城主義子薛進紛紛拉出來吊打了一遍,并理直氣壯的回擊“我那些風流韻事多為百姓謠傳,唯與謝燕平之婚約名副其實,可那時男未婚女未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光明又正大,且是你不做人在先,欺騙我在先,我何錯之有?” 楚熹寫這封信時,安陽、常德、順清三地皆已與帝軍交戰(zhàn)。 安陽江水冰封,廖三鋪以黃土,調遣鐵騎五萬,步兵八萬,弩兵炮兵各一萬,足足十五萬兵馬殺向江北。 一旦云麓城被攻破,薛軍可隨時從云麓城出兵夾擊帝軍,朝廷不能放任如此險要的陣地丟失,早已派出十萬大軍在此迎敵,領兵主帥乃朝廷鎮(zhèn)國大將軍朱科,而朱科麾下更有十幾位勇猛之將。 可惜頭一戰(zhàn)就被仇陽挑殺了兩個。 常德江水湍急,冰層薄弱,是以破冰水戰(zhàn),薛進親自領兵坐鎮(zhèn),艦船百余艘,水兵三萬,弩兵炮兵數(shù)之不盡,更有陸家雙生子戰(zhàn)前招攬兵馬,沂都水軍臨戰(zhàn)倒戈者近乎五萬。 不過時至今日,謝燕平也并非吃素的軟柿子,對待叛軍毫不手軟,干脆利落的炸毀了六艘投敵戰(zhàn)船,上萬水軍落入冰川之中,溺死者過半,便是有幸獲救,也因風寒無力再戰(zhàn)。 至于主攻順清的李善,仍舊是大刀闊斧的作風,說要渡江就殺氣騰騰的渡江,說撤退就火急火燎的撤退,和老對手兗州帝軍打得是難舍難分,雖是這樣,但并未損失多少兵馬,皆要歸功于他手底下的西北嫡系太過兇悍,縱使他逃,兗州帝軍也不敢在后面追,生怕他扭頭來一個餓虎撲食。 在此等局勢之下,薛進還有心思翻舊賬給自己洗脫,楚熹自是以為他心中有譜,故而回信才半點不客氣。 說老實話,做五六年夫妻了,過去的愛啊恨啊,在長久的相處當中都不免淡卻,與此同時多了些親人般的憐惜疼愛,若薛進傷懷難過,憤悶低落,楚熹心里也不是滋味,薛進得到什么好東西,遇見什么值得一笑的事,也會第一時間想著和楚熹分享。 這種憐惜疼愛已然隨著時間深深鍥刻骨子里,除非哪日真正生出你死我活的恨意,二人徹徹底底反目成仇,否則很難無所顧忌的一拍兩散。 楚熹派人將信送去常德,正要坐下來練練字,平復平復心緒,忽聽院里傳來一陣腳步聲,順著窗向外看去,只見穿著狐貍毛小斗篷的楚楚舉著一根糖葫蘆,蹦蹦噠噠的往屋里跑,她身后丫鬟嬤嬤跟了十來個,皆是一副提心吊膽的神情,生怕前頭的小姑娘腳一滑摔在地上。 “娘!娘!” “娘在這呢?!?/br> 楚楚跑進屋里,墊著腳尖將糖葫蘆遞給楚熹:“最大那顆給娘吃!” 楚熹笑瞇瞇的低下頭,咬掉最頂上那顆去了核的大山楂,一邊嚼一邊含混地說:“真好吃,又酸又甜,不過有點太硬了,容易劃著嘴,寶寶等它化一點再吃好不好?” 楚楚仰著頭,饞的直吞口水,但還是乖乖巧巧的應下:“嗯!” “誰給你的糖葫蘆呀?”楚熹詢問著,目光掃向那一眾丫鬟嬤嬤,因她早就吩咐過不準楚楚吃太甜的東西,為首的奶嬤嬤忙搶著回道:“是先生給的?!?/br> 滿府下人都知道少城主最是敬重先生,說是先生給的,楚熹必不會責怪。 果不其然,楚熹不再多言,只將楚楚的斗篷脫去,理了理她胸前的平安鎖,柔聲細語道:“先生為何給楚楚糖葫蘆呀,是不是楚楚今天特別乖,先生獎賞楚楚的?!?/br> “是呀!”楚楚挺起小胸膛,很是驕傲道:“先生今日讓我默寫梅竹辭,我一字不落,一字不錯,全都默寫下來了?!?/br> “臥槽!你也太厲害了吧!” 楚熹和女兒說話前總要在心里措措詞,仔細斟酌一番,以防有不妥之處,可這一句“臥槽”完全是真心實意,想也沒想的脫口而出。 那可是梅竹辭??!通篇足有三百多句!兩千多字!其中生僻字多得令人發(fā)指!復雜程度堪比《離sao》!高中生看了都得頭疼!她的楚楚才剛滿四周歲??!這他娘的不是天才小神童嗎! 楚熹一下就不生薛進的氣了。 要沒有薛進優(yōu)秀的dna,憑她的資質,估計是生不出天才神童的。 楚楚歪頭看她,不是很理解何為“臥槽”:“娘,你說什么?” 楚熹一把將女兒摟到懷里,機智的轉移話題:“楚楚這么厲害,娘也要獎賞楚楚,嗯……待會吃糯粉豆沙糕好不好?” 楚楚搖搖頭,扯著楚熹的袖口搖晃:“楚楚想要爹爹,年節(jié),上元節(jié),楚楚生辰,爹爹都沒回來……” 小家伙睜著一雙黑漆漆水汪汪的大眼睛,那么可憐兮兮的要爹爹,楚熹真是心都要碎掉了,但凡不是身處亂世,她肯定堅決抵制這種喪偶式育兒。 沒辦法,真就是沒辦法。 “爹爹有很重要的事,眼下還回不來?!?/br> 楚楚雖天資聰穎,但以她的年紀并不能理解這動蕩的時局,頗有些低落的垂下頭。 楚熹抿唇,摸了摸楚楚略有些細軟的發(fā)絲,猶豫片刻道:“爹爹不在,可楚楚還有娘呀,還有阿爺,還有外婆婆,還有兩個小弟弟,可爹爹只有一個人,爹爹也想楚楚呀,他回不來,一定比楚楚更傷心?!?/br> “嗯……” “那楚楚要不要給爹爹寫封信,告訴爹爹你很想他?!?/br> “好!楚楚會寫信!” 楚熹笑著抬起頭,對丫鬟嬤嬤們道:“去看驛使離府沒,若是還沒離府,就讓他等一會。你們也都退下吧。” 眾人領命而去。 出了門,奶嬤嬤便將兩個新上來的小丫鬟叫到一旁囑咐:“瞧見沒有,少城主在楚楚跟前是極有耐性的,把楚楚教的是又明白又可人,放眼這府里,連城主大人都不敢當著楚楚的面有一丁點行差踏錯,你們倆務必打起十二分精神服侍,管好自己的嘴,知道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說,楚楚若有出格,定是你們調唆的,就別怪少城主狠心整治你們?!?/br> 兩個小丫鬟不過十二三歲,專從外面的書香人家請來陪楚楚玩耍,沒見過多少世面,一聽奶嬤嬤這話,頓時就被嚇住了,忙恭肅的屈了屈膝:“嬤嬤放心,我們記下了,日后必謹言慎行。” 奶嬤嬤這才笑起來:“沒事,也不用太拘束,只要服侍好了小主子,好處少不了你們的,這是姑爺沒在家,倘若姑爺在家,隨手便打賞一二兩銀子,踏踏實實在府里干兩年,嫁妝都用不著你們爹娘費心。” “是了,早聽聞從城主府出去的丫鬟,每個都帶好大一筆嫁妝進婆家?!?/br> “那可不嘛,你們曉得之前有個叫夏蓮的丫鬟,她嫁人那會單單城主府的陪嫁就有六個大樟木箱子,別說樟木箱子里面了,單單那六個樟木箱子就值不少錢,只要不越界,咱們少城主待人是極和善的?!?/br> 那個子較高的丫鬟道:“敢問嬤嬤,若越界是何下場?” 嬤嬤苦想了會說:“這些年還沒有過,我想你們也不愿開這先例吧?!?/br> 兩個小丫鬟紛紛搖頭。 小主子的爹在常德打仗,據(jù)說殺了成千上萬的人,尸首都快把沂江堵上了,她們有幾個膽子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屋里傳來母女倆有些相似的笑聲,仿佛亂世的沉重被人擋在門外,門內是如此的歲月靜好。 “你真要管你爹爹叫薛添丁啊,不怕他回來打你屁股?!?/br> “我才不怕呢,他打我屁股,我就讓外婆婆打他的屁股?!?/br> 楚熹看著紙上“恭奉吾父添丁”六個大字,仍是忍不住噗嗤笑出聲:“行吧,你實在要這么寫,那就這么寫好了?!?/br> 楚楚捏著小一號的毛筆,不緊不慢繼續(xù)往下寫。 她說會寫信倒一點都不假,每字每句都是文縐縐的腔調,既有禮又有分寸,一看便是師承祝宜年。 楚熹感覺薛進看到這封信未必會很開心,故意擾她:“這么寫,你爹爹怕是看不懂吧?!?/br> “會嗎?” “我覺得會?!?/br> 楚楚想了想,再提起筆來就通俗易懂了許多,完全是個小孩子的口吻。 楚熹愛憐地摸摸她的臉頰,覺得這輩子有她一個女兒就很知足了,不過有機會再生一個也不錯。 這么優(yōu)秀的dna,不努力傳承下去簡直白瞎了。 …… 母女倆的家書與安陽城的軍情一道來了常德城,彼時薛進正同部下圍著沙盤商議計策,聽聞有軍情急報,頭也不抬道:“拿來我看?!?/br> 驛使恭敬呈上。 薛進接到手里,掃了一眼,見有兩封信上都寫著“薛進親啟”,一個字跡舒展大氣,一個筆鋒稚嫩生澀,當下不響,默默將那兩封信收入懷中。 司其站在他身后,瞧了個正著,頗為驚訝的“呦”一聲。 薛進轉頭:“你有事?” 司其忙搖頭:“沒事,沒事。”他不過是猜出其中一封信是出自楚楚之手,為這小姑娘的天資而震驚罷了。 薛進不再理會他,只吩咐慎良:“此處俗名鬼門淵,江面極為狹窄,兩側皆有山峰,明日你率弩營在山峰上設伏,動靜做大些,謝燕平如今是只驚弓之鳥,多疑又好猜忌,若他當咱們是故布疑陣,仍窮追不舍,你便給我狠狠的打,若他逆流而退,你立即帶人撤到反坡,等我號令。” “屬下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