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雄入贅后 第113節(jié)
楚熹很想將計就計,順著她叱責(zé)仇陽幾句,看看她究竟有何目的,然而目光落在仇陽身上,到底于心不忍:“趙小姐,并非我不為你做主,只是這一面之詞,總不能當(dāng)做證據(jù),或許,有旁人瞧見了?” 惠娘哭得更哀戚:“院中若有旁人,他怎敢做這等下作之事!” “那這就難辦啦?!?/br> “郡守大人莫非要包庇自己的部下!如今郡守大人執(zhí)掌常州,若放任部下為非作歹,百姓豈不投告無門!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 “我不知天理,我只知凡事要講究個道理,你看他,一只手便能將你提起來,他若真在無人之處欺辱你,怎么會放你跑到我這,要我主持公道呢?” 惠娘聞言,猛然起身:“既然郡守大人不信民女!民女只有一死證明清白了!” 說完,惠娘扭頭跑了出去。 她當(dāng)然不會死,趙氏族人將她攔了下來,而莊里百姓聽聞此事,都一窩蜂的跑到楚熹這討說法,算上趙家莊的衛(wèi)隊,足足幾千人,把楚熹住的這座五進(jìn)院圍的是里三層外三層,一定要楚熹交出仇陽。 楚熹這會終于明白惠娘打得什么如意算盤了。 “外面都是趙家莊的私兵?” “是,遠(yuǎn)超兩千?!?/br> “這幫刁民,是要反天了?!背鰩煵焕錾馅w斌財這么難纏的一號人物,楚熹不禁惱火:“傳令下去,守住宅院,別和他們起爭執(zhí)?!?/br> 宅院之外,惠娘正躲在人后咬牙切齒。 惠娘年幼時乃富家小姐,因家業(yè)敗落被賣去青樓,她不甘趨于人下,鴆殺了老鴇,趁亂從青樓里逃了出來,半生顛沛流離,后被趙斌財認(rèn)作義女,以美貌為趙斌財解決了不少麻煩事,譬如私藏繳糧,譬如免于征兵,都是她在其中出力,才讓常德城沒有追究。 一向無往不利的惠娘本以為那么一個粗漢,只需勾勾手指便能將他引誘上鉤,可仇陽竟是個不解風(fēng)情的,白費她露了半邊□□,仇陽連看都沒看一眼。 這對惠娘來說堪稱奇恥大辱,她腦筋一轉(zhuǎn),決定誣陷仇陽。 若楚熹頂不住壓力,交出仇陽,少了一個得力干將,他們的計劃實施起來便容易多了。 可惠娘沒想到,楚熹的態(tài)度會如此強(qiáng)硬,寧肯事情鬧大也不松口,事情做到這份上,雖有好的名目,但很難再有回旋的余地。 “父親,她這般能耐得住性子,怕是早已派人去調(diào)兵,我們該盡快下手了?!?/br> 趙斌財嘆了口氣:“院中兩千城衛(wèi),各個武器精良,我們未必是對手啊?!?/br> 惠娘道:“為今之計,只有放火燒了宅院,將他們困在其中?!?/br> 趙斌財一愣:“這可是趙家的祖宅!你想讓我燒了祠堂!” 惠娘斬釘截鐵道:“比起性命,祖宅祠堂又算得了什么!” 沒人知道惠娘的心思,只惠娘自己清楚,她對素未謀面的楚熹嫉恨已久。 同樣的年紀(jì),論才智,論美貌,論眼界,惠娘自詡樣樣勝楚熹百倍,可她過得是什么日子,楚熹過得又是什么日子,一個是名義上的莊主之女,背地里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嘗,一個是安陽少城主,名動南六州的楚霸王,連那統(tǒng)兵三十萬的西北王也成了楚家贅婿。 惠娘不甘心,她定要爬上權(quán)勢的巔峰,將楚熹踩在腳下,讓世人知道她惠娘是誰! “父親!事不宜遲!真等到援兵來了!我們都必死無疑!” 趙斌財原本還猶猶豫豫,惠娘一直在他耳邊催促,迫使他下定了決心:“燒,大不了燒了再重建?!?/br> 燒歸燒,不能光明正大的燒。 不一會的功夫,外面就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而后意圖沖進(jìn)去救火。 楚熹站在門口,只見四周外院火光沖天,速度極快的朝著他們逼近,忍不住罵道:“這趙斌財,真他娘的瘋了!快!都撤到后門!先去后山躲一躲!” 城衛(wèi)們得令,抄起鍋碗瓢盆一切能盛水的工具,裝滿水奔向后門。 楚熹很清楚自己是個活靶子,稍有不慎就會落在趙斌財手里,故而死死的黏著仇陽。 仇陽握緊她的手,清楚的感覺到她手心濕膩的冷汗,沒有回頭,只輕聲說道:“不用怕,有我呢?!?/br> “嗯?!?/br> 其實要出發(fā)前,楚熹沒打算帶著仇陽,畢竟她答應(yīng)過薛進(jìn),在有身孕之前不見仇陽。 可米糧銀兩裝好車后,她就反悔了。 不能不帶仇陽,不帶仇陽,她走到哪都沒有安全感。 前頭的城衛(wèi)忽然高呼:“少城主!后門被堵死了!” 仇陽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道:“你在這等著,待會我回來找你。” 楚熹知道仇陽要帶人殺出去,她跟上前只會幫倒忙,點了點頭,小聲囑咐:“當(dāng)心些?!?/br> 仇陽笑笑:“我知道。” 趙家莊私兵人多勢眾,占盡天時地利,城衛(wèi)們一時不能突圍,老宅破敗,火勢蔓延極快,已然燒到了楚熹所在風(fēng)雨連廊。 一旁保護(hù)她的城衛(wèi)道:“少城主!快去院里!小心……” 話音未落,頭頂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火屑,用不著旁人說,楚熹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了,忙向外跑去,可沒跑幾步,一塊火屑落在了她頭發(fā)上。 “??!” “少城主!” 楚熹驚叫一聲,慌忙忙的拔下簪子甩開長發(fā),看著滿地?zé)龜嗟陌l(fā)絲,想哭的心都有了,一邊往外跑一邊問城衛(wèi):“我禿了嗎?禿了嗎?禿了嗎?” 這節(jié)骨眼上沒什么比命更重要,城衛(wèi)飛快的掃了她一眼說:“少城主放心,沒禿?!?/br> 只是一半長一半短,參差不齊罷了。 楚熹自己摸著,也能感覺少了一半頭發(fā),真是欲哭無淚,薛軍三萬鐵騎圍剿她的時候,她都沒有吃過這么大的虧:“嗚——趙斌財!你給我等著!” 仇陽那邊一刀一刀,砍菜切瓜似的殺出一條血路,眾多城衛(wèi)跟隨著他沖出后門,沒了步步緊逼的大火,對付圍在外面的私兵就輕松多了。 仇陽收了刀,回過頭去尋楚熹,見她披頭散發(fā),狼狽不堪,不由怔在原地。 楚熹捂著自己的頭發(fā)氣急敗壞,幾欲跳腳:“看什么看!還不快跑!不同他們打!這都不關(guān)咱們的事了!有一個受傷的都不劃算!叫薛軍自己來收拾!” 仇陽抿唇,一把背起楚熹,健步如飛的逃向后山,這一路就聽楚熹趴在他肩上“嗚嗚嗚嗚”的罵趙斌財。 仇陽忍不住說:“沒事,不難看?!?/br> “嗚嗚嗚我的頭發(fā),我怎么這么倒霉,偏偏就掉在我腦袋上了。” “不難看……” 仇陽根本不會說安慰人的話,翻來覆去只有這句不難看。 楚熹更傷心了,她都沒想到自己會這么傷心。 可事已至此,傷心也沒用了。 楚熹手伸到仇陽胸口,在他胸前摸摸索索。 仇陽喑啞地問:“做什么?” “嗚嗚嗚……”楚熹吸了吸鼻子,摸到匕首,一把掏了出來:“這一半長一半短的也太傻了,我干脆……嗚嗚嗚我干脆出家去吧?!?/br> 逃亡之路上,楚熹哭嚎著割斷自己那半邊頭發(fā),給自己理了一個齊耳短發(fā)。 作者有話說: 給寶子們磕頭了,我是個廢物 ps:本章一百個紅包, 第74章 做土匪水賊,好像都有在身上藏匕首的習(xí)慣,仇陽的匕首每日打磨,鋒刃無比,三兩下便將剩下那一半頭發(fā)完全割斷了。 夜幕深林,楚熹忍痛松開手,任由根根發(fā)絲隨風(fēng)遠(yuǎn)逝。 腦袋好輕啊…… 曹孟德先生割發(fā)代首,有割掉這么多嗎? 楚熹捋了一把自己蓬起來的雜毛,牙齒咬的咯吱咯吱作響。 她這個跟頭當(dāng)真栽大發(fā)了,若是傳出去,她安陽楚霸王還怎么在江湖立足! 楚熹憤怒的同時,也在心里反省自己。 走到這一步,不怪別的,就怪她大意,輕敵,草率,直白點說,楚熹膨脹了,她以為安陽和薛軍結(jié)盟,她撈著一個常州郡守的官銜,就可以在常州境內(nèi)無所顧忌的橫行了。 可兔子急了還咬人,何況趙斌財那等老謀深算的東西。 楚熹用一頭及腰長發(fā)換了個此生難忘的經(jīng)驗教訓(xùn),她自覺意義深刻,堪比曹cao割發(fā)代首,心里稍微舒服一些。 “少城主,咱們到山頂了,還要再往下嗎?” “趙家莊的人追上來沒?” “暫時還沒動靜?!?/br> 楚熹拍了拍仇陽的肩膀,從他背上跳下來,故作若無其事道:“清點一下人數(shù),看看有沒有受傷的,先歇一會。” “是!” 城衛(wèi)們聽她哭嚎了一路,這會也不敢提她的傷心事,都假裝沒瞧見她雞窩一樣的腦袋,轉(zhuǎn)過身去各忙各的。 楚熹背靠在一棵大樹底下,雖努力強(qiáng)迫自己不去在意,手還是下意識的梳理那參差不齊的雜毛。 仇陽視線停在她身上,久久不移。 楚熹這會神經(jīng)格外敏感脆弱,脾氣前所未有的糟糕,幾乎呲著牙瞪仇陽,雙眼晶亮,怒氣沖沖:“別看我!” 仇陽抬手掩唇,發(fā)出一聲壓抑的低笑,然后又說:“不難看?!?/br> 楚熹把頭發(fā)理順了,最長的那一截到脖子,摸著底下還是燒焦的,如何能信仇陽的鬼話:“你再說一句我跟你沒完!” 仇陽沉默了。 他沒有故意哄楚熹,真的不難看,那黑亮的頭發(fā)蓬蓬松松的貼在臉頰兩側(cè),顯出一種天真可愛的稚嫩。 相比婦人發(fā)髻,這樣的楚熹,不僅不難看,還格外好看。 只是仇陽不敢明目張膽的說“好看”。 楚熹對仇陽發(fā)火動怒,城衛(wèi)們都瞧在眼里,心中暗道,到底是姑娘家,把頭發(fā)當(dāng)成命一樣的姑娘家,平白丟了半條命,沒有讓他們沖下山和趙家莊的私兵決一死戰(zhàn),只是哭兩聲,罵兩句,已然是驚人的理智了。 了不起! 楚熹手不離頭發(fā),心中焦灼煩躁,腦袋卻在瘋狂運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