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雄入贅后 第87節(jié)
可……除夕夜當(dāng)晚在地道當(dāng)值的城衛(wèi)們,對這謠言是深信不疑,還討論的有來有回。 “我話放在這,肯定不是仇統(tǒng)領(lǐng),仇統(tǒng)領(lǐng)傍晚那陣還去府衙領(lǐng)牌了,明日照常下地道?!?/br> “不是仇統(tǒng)領(lǐng)能是誰?沒聽說咱們少城主和哪家公子走得特別近啊?!?/br> “欸!能不能是林家窯廠的二公子?。苛旨宜惆碴枖?shù)一數(shù)二的富戶,和少城主關(guān)系也蠻近的,給北場做陶罐向來分文不收,最重要的是那林二公子模樣好,清清秀秀的,和咱們少城主倒稱得上般配?!?/br> “你這么一說,還真有可能啊,可惜啊,咱們得當(dāng)值到午時,不然還能去安陽府討一杯少城主的喜酒吃。” “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少城主成婚,少不了咱們的喜酒!” 眾城衛(wèi)正熱烈討論著下值后一塊去喝喜酒,忽聽隔壁暗道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忙抽出佩刀,厲聲問道:“是誰在那!出來!” 暗道里鉆出兩個薛軍兵士,雖然手里也提著刀,但面上略顯心虛:“別誤會,別誤會,我們不是要偷襲?!?/br> “那你們跑到這邊來是想做什么!” “這……就想找個茅房來著,一下分不清東南西北了?!?/br> 這兩個兵士瞧著年紀(jì)不大,撐死十五六歲,細(xì)觀面貌,窄臉厚唇,也不像是荒蠻子,一城衛(wèi)問道:“你們是哪人???” 個子較高的兵士道:“我是亳州人,他是沂州人?!?/br> “亳州和沂州還沒被薛軍攻陷呢,你們怎投奔了薛軍。” “我們原是同三哥混的,三哥投奔了薛軍,我們也就跟著來了。” “三哥?你們是廖三的手下?” “是啊,當(dāng)初你們少城主在順清乘船去合臨,半道被蟠龍寨的土匪劫了,我們還冒死保護她來著?!?/br> 嗯,這件事不假。 城衛(wèi)們放松警惕,紛紛收了刀:“行了,你們回去吧,順著這條道直走不遠(yuǎn),往左拐,過兩個洞,再往右拐,就能看到薛軍的人了。” “這位大哥,方才聽你說,你們少城主要成婚了,是真的呀?” “真的假的關(guān)你什么事,少在這瞎打聽。” 那高個子殷勤的湊上去笑道:“就是好奇嘛,大哥犯不著跟我們倆動怒,昨日在山里抓的那些城衛(wèi),都是我們?nèi)绻苤?,三哥可照顧了,茶飯供?yīng)和尋常兵士一個樣子的?!?/br> 這話讓眾城衛(wèi)臉色緩和不少,但他們比高個子兵士更理直氣壯:“哼,你們那小弟兄板凳,可是關(guān)在城主府里,別說茶飯了,過年還有rou吃呢,你們都沒得吃吧?!?/br> 矮個子兵士驚道:“這么好??!早知道我也讓少城主抓去了!保不齊還能喝一杯少城主的喜酒!” 話趕話又說回到楚熹的婚事上:“想喝喜酒?行啊,我這就捉了你回去,還能趕上明日的喜宴?!?/br> “那少城主昨日劫糧,莫非是為了置辦喜宴?” 少城主劫糧自然是為了讓你們薛軍沒法好好過年啊。城衛(wèi)們心里這樣想著,大笑了幾聲道:“可不是嘛,今個晌午那些豬就全殺了,只等著喜宴上開開葷呢?!?/br> 兩個兵士也跟著笑,看起來傻兮兮的:“真好,真好,有酒有rou的,板凳這下享福了?!?/br> 又閑聊了一會,兩個兵士照著城衛(wèi)們指的路,出了地道,回了白崗莊,去向廖三回話。 廖三一邊磨刀一邊問道:“讓你們打聽板凳的事,打聽怎么樣了?!?/br> “三哥放心!板凳好著呢,那些城衛(wèi)說板凳被關(guān)在安陽府里,有茶有飯還有喜酒吃呢。” “喜酒?” “那楚霸王明日大婚,說搶咱們輜重,就是為了置辦喜宴?!?/br> “???她和誰成婚?” “好像一個姓林的,家里經(jīng)商,安陽數(shù)一數(shù)二的富戶?!?/br> “姓林的富戶?真的假的?” 兵士信誓旦旦:“這是我倆偷聽到的,那些城衛(wèi)說的有鼻子有眼,不像是假?!?/br> 廖三納悶了,這節(jié)骨眼上成哪門子婚啊,還為了置辦喜宴豁出半條命來搶輜重?楚熹是瘋了不成? 不管是真是假,都有必要向上匯報一下。 廖三放下刀,起身去找薛進,只將那兩個手下的話照本宣科復(fù)述了一遍。 果不其然,薛進也問:“真的假的?” 廖三道:“我那兩個弟兄偷聽到的,那些城衛(wèi)說的有鼻子有眼,不像是假。” 楚熹要和一個姓林的公子成婚,還為了置辦喜宴冒死搶輜重,薛進實在是沒法相信。 楚熹之好色完全可以媲美楚光顯之貪財,倘若安陽城里真有這么一號姿容絕佳的林公子,早在他離開安陽前往西丘的那陣子,楚熹就該下手了,又怎會跑去沂都相看贅婿。 “他們辦事靠譜嗎?” “薛帥不知,我手下這些弟兄里,頂數(shù)他倆機靈,多半不會出差錯?!?/br> “你也說多半?!?/br> “畢竟未曾親眼所見?!?/br> 薛進坐在木椅上,手肘撐著案幾,那連女子看了也要嫉恨的細(xì)長五指輕扶著額角,眉頭微蹙,似乎在思索什么,有些不耐煩的模樣。 這是薛進一貫的神態(tài),說傲不是傲,說冷不是冷,說是狂也不是狂,廖三水平有限,不能準(zhǔn)確的形容。 但他若問楚熹,楚熹便會回給他兩個字——酷拽。 “薛帥,那楚熹要當(dāng)真明日大婚,可就是我們攻城的最好時機!” “此話怎講?” 廖三以自己多年的生活經(jīng)驗,略述己見:“人生在世有四大喜,久旱逢甘霖,他鄉(xiāng)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她明日成婚,晚上準(zhǔn)要洞房花燭的,我們亥時潛過去,等到子時就攻城,兵分上下兩路,打安陽一個措手不及,那會楚熹估摸著還在新郎官被窩里睡覺呢?!?/br> 廖三越說越覺得穩(wěn)妥,不由笑出聲來,絲毫沒察覺薛進看他的眼神里全是冷刀子。 “這事還未必是真是假,你想的倒很長遠(yuǎn)?!?/br> “想印證是真是假還不容易,去安陽城觀望觀望就是了,他們少城主大婚之喜,肯定要四處張貼喜字的?!?/br> “好,你親自去看。” 廖三心里有些不情愿,這點小事還用得著他親自去,大過年的,他還想跟弟兄們喝幾口呢。 不過既然薛進都這么說了,他跑一趟也不是不行。 拱手領(lǐng)命,退出堂屋。 廖三的弟兄們一聽,大過年的薛進還吩咐廖三去跑腿,都心生不滿,追著廖三說:“三哥,憑什么啊,你如今到底是統(tǒng)兵一萬的大將軍,比那慎良差哪了,干嘛讓你去,不讓那慎良去,這太欺負(fù)人了吧?!?/br> “少廢話!把酒溫好了!等老子回來!” 廖三是一員猛將,在沂江做水賊那會就很猛,沂江上百支水賊,難免有個磕磕絆絆,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情況太常見了,別看廖三手下人少勢微,他向來誰都不服,靠著一把刀殺出一片天來。 可也不知怎么的,自從逃出蟠龍寨,跟著一眾水賊投奔薛軍后,他就讓薛進給捋順了毛,那個聽話,那個老實,都讓他的這幫弟兄覺得不可思議。 問過不下百次,總也問不出個名堂。 那等丟大臉的丑事,廖三當(dāng)然不會告訴弟兄們。 當(dāng)初,西北義士率領(lǐng)沂江水賊,殺進蟠龍寨救他逃出重圍,他自覺人活在世應(yīng)當(dāng)知恩圖報,便跟隨西北義士來投了薛軍。 本以為能在薛軍主帥麾下大顯身手,做出一番事業(yè),不承想一見薛進,竟然是個年輕漂亮的公子哥,那臉比女子還白嫩,那手比女子還纖細(xì),也就是個高腿長,眉眼英氣太重,不然穿上裙衫準(zhǔn)能充個女子。 這廖三能服嗎,當(dāng)即斷定薛進是個只會耍陰招的jian詐小人,絕對稱不上英雄好漢。 英雄惜英雄,英雄厭小人,廖三奉自己為英雄,如何能在薛進這小人麾下當(dāng)差,想走,又不好走,便對薛進冷嘲熱諷,陰陽怪氣,什么難聽的話都說了一遍,擎等著薛進忍不下去對他動手,他就好理直氣壯的走人了。 薛進確實沒忍多大一會。 也就忍了一刻鐘吧,將他領(lǐng)到無人的深林里一頓胖揍。 真的,廖三長到這么大歲數(shù),就沒挨過那種拳拳到rou的打,根本就不是打在他的rou上,是打在他幼小而脆弱的心靈上。 不過廖三也并非被打服的,他比較喜歡薛進這直來直去的脾氣。 做水賊的這些年來,有不少人想招攬廖三,軟招子呢,就送他金銀財寶,美人美酒,硬招子呢,就是像屠老六那樣關(guān)著他,想把他的棱角磨沒了。 薛進痛快,一句話,服我就跟我干,不服我了,知會一聲,你盡管走。 左右大批水賊都投了薛軍,沂江徹底成為沂都水軍的天下,廖三想走一時也沒地方去,便和一眾弟兄們正式編入薛軍,薛進沒有薄待他,稍微立下一點功勞,就讓他連升三級,還將他視作心腹。 廖三不愿受制于人,薛進倒也從不用主帥的身份壓他一頭,薛進在他跟前就是薛進,他打不過薛進,沒話說,按道上的規(guī)矩,就只能聽從安排。 快馬奔至安陽城外,遠(yuǎn)遠(yuǎn)望去,只見城樓上掛著一串串的大紅燈籠,燈籠上濃墨重彩的寫著喜字。 過年只見貼福字的,哪有貼喜字的。 廖三大笑一聲,勒馬回首,返還白崗莊稟報薛進,隨后高高興興的與他手下弟兄們舉杯痛飲去了。 …… 今年安陽府的團圓飯改在了子時。 仆婢們覺得挺合適,忙忙活活一整晚,到深夜了還能吃頓好的,為明日喜宴補充體力。 “哎,府里二十來年沒辦過婚嫁大事,這好不容易有一回,竟這般的倉促,老娘的腿都跑細(xì)了?!?/br> “這算什么呀,恐怕再過不久二少爺?shù)幕槭乱惨嵘先粘塘?,緊接著就是少城主的,行啊,二十年不忙這一回,累點就累點吧。” “眼看快到時辰了,趕緊的,把酒菜端上去,伺候完里面,咱老姊妹幾個也好喝一口?!?/br> 為了除夕夜這頓團圓飯,廚房忙活的熱火朝天。 而前廳里的氣氛就稍顯尷尬了。 那么一張大圓桌,楚熹還沒來,老爹上座,左邊給她留了一個空位,祝宜年坐在右邊,四個兄弟分別在兩側(cè),對面則是四個姨娘。 尷尬就尷尬在祝宜年身上。 誰不知道祝宜年是最重禮法的人,他身為帝都祝家的嫡長孫,在龐大的祝氏宗族里,地位何等之尊貴顯耀,便是他生父的妾室,庶出的弟妹,在他眼里也不過是下人罷了,至于旁系的,估摸著都不能入他的眼。 關(guān)起門來,楚家的妾室庶子活的比誰都滋潤體面,可在外人跟前,尤其是祝宜年這種出身名門的貴族跟前,他們自知是上不得臺面的,難免露怯,拘謹(jǐn),不敢吭聲。 不能怪他們沒膽識,更不能怪他們多心,誰讓祝宜年自打來了安陽就足不出戶,整個安陽府只有老爹和楚熹能和他說上幾句話,自會給人一種他祝宜年高不可攀的意思。 老爹再善談健談,也沒本事憑著一出獨角戲玩轉(zhuǎn)整座大戲臺,少不得尬笑干笑:“這戰(zhàn)亂曠日持久,貨船都不來往,安陽城姓一應(yīng)吃穿用度只是勉強供應(yīng)上,再多的,就匱乏了,府里下人好不容易湊了這一桌酒菜,肯定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帝都的宮宴,賢弟可別見怪。” 祝宜年淡淡道:“怎會,這很好?!?/br> 老爹清了清嗓子,發(fā)出幾聲不甚動聽的悶笑,隨即扭過頭去打發(fā)身邊伺候的婢女:“少城主呢,不看看什么時辰了,還叫先生在這等她。” 婢女早得了楚熹那邊的回話:“少城主說遲一刻來,要給城主,先生,少爺姨娘們備一份大禮?!?/br> “大禮?她又搞出什么花樣?”老爹偏過身對祝宜年道:“去年這小祖宗說送一份大禮,變煙花戲法,誒呦,好懸沒把這屋子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