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雄入贅后 第43節(jié)
這些時日以來,老爹為了教導(dǎo)楚熹,付諸不少心血,問她,是想看看她有沒有長進。 楚熹心里也明白,事已至此,容不得她自怨自艾,要想辦法扳回局勢才是正理,思忖片刻道:“既然這其中奧秘不難參透,咱們手握著大批硝石硫磺,實在很容易惹禍上身,興許沒等西北軍打過來,安陽就會腹背受敵了……” 老爹頗贊賞的笑了笑:“有理,繼續(xù)說?!?/br> 楚熹得到鼓勵,略有底氣,便一股腦將自己的想法都說了出來:“按我的意思,咱們不能留著禍患,也不能隔岸觀火,干脆把庫里的硝石和硫磺送去丘州一部分……” 老二忽開口打斷:“這怎么能行!朝廷帝軍若大獲全勝倒也罷了,若當真一敗涂地,那咱們的硝石和硫磺不就全打了水漂,再者沂都早就憋著勁想起兵造反,咱們助著帝軍,沂都豈不咬牙切齒,何苦來擔著兩份風險?!?/br> 老二這一番話,也是老爹想說的,他靜靜看著楚熹,等著楚熹的對策。 “不是白送給丘州。”相較老二的急躁,楚熹簡直溫溫吞吞:“安陽雖城墻堅固,但并無多少禾糧,每年都要去北六州采買,可按朝廷律例,采買也是有限的,我想著,真有兵臨城下的一日,敵軍壓根用不著費力氣打,只在外面守三個月,安陽就不攻自破了?!?/br> 糧草的確是安陽的弊病,老爹空有錢財,卻始終不能大肆囤糧:“你打算用硝石和硫磺換糧食?” “嗯,去年趕上五谷豐登的好時節(jié),我粗略一算,朝廷少說有百萬囤糧,指縫里露出一些,就夠咱們安陽百姓過冬了,咱們只說,安陽缺糧食,要拿礦石換糧食,這樣既不得罪沂都,又可以把禍患丟出去,安陽也不必再為糧食發(fā)愁?!?/br> “一箭三雕!好!” “我……我說的對嗎?” “對啊,怎么不對!太對了!” 其實楚熹這主意,老爹早已想到,他高興的是楚熹能和他想到一處去,這意味著他從此后繼有人了,故而轉(zhuǎn)憂為喜,撫掌大笑:“我三兒當真是長進了?!?/br> 轉(zhuǎn)過頭,又對老二道:“向恁meimei學一學,說話做事要考慮周全,別一會想上天入地,一會怵這個怕那個的,聽沒聽見!” 老二霜打茄子似的低低垂下頭:“聽見了……” 楚熹下意識的搓搓手指,有些擔憂,怕老二會因此記恨她,正琢磨如何才能不為這事跟老二有隔閡時,只聽老爹道:“那好,這樁差事就交給恁去辦,辦好了,自是大功一件,辦不好,恁也不用回來了!” 糧草和軍火絕對是亂世當中油水最大的買賣,老爹前腳訓斥了老二,后腳就給了老二如此大的權(quán)利,老二哪還有什么怨言,喜出望外還來不及:“是!城主放心!我一定把這樁差事辦的漂漂亮亮!” 老爹滿意的頷首,視線落到老大身上,任他做安陽城衛(wèi)的總統(tǒng)領(lǐng)。 楚熹不禁暗暗贊嘆。 正所謂家和萬事興,那帝師敗就敗在各方勢力明爭暗斗,老爹深諳此道,所以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讓兄弟倆一個掌財,一個掌兵,不偏不倚的都受到了重用。 真乃輝瑜十二州頭號端水大師! 可老大老二卻有另一層考慮。 他們一個掌財,一個掌兵,看似風光無限,實則安陽權(quán)柄緊緊握在老爹手里,老爹呢,擺明了是屬意楚熹,哪怕他們不擇手段的想爭一爭,在安陽城窩里斗,斗翻了天,也架不住楚熹背后晉州合州兩座大山,既爭也爭不來,斗也斗不贏,那還何苦做百弊而無一利的無用功。 倒不如先表明態(tài)度,順水推舟,體面些退場。 老大開口道:“如今這時局,猶如風云變幻,誰都料想不到明日是何光景,依我看,咱們安陽也該有一位少城主,內(nèi)里拿得起事,外頭說得上話,需要用人之時,不至于手忙腳亂。” 老二遲一步,好人讓老大做了,只不甘示弱的附和道:“大哥所言極是,三meimei如今行事比我這個做兄長的還妥帖,已能夠獨當一面,況且那謝燕平給安陽城楚三小姐做贅婿,名義上不太好聽,換做安陽城少城主,豈不正合適?!?/br> 兄弟倆這番話說得面面俱到,看得出并非臨時起意。 老爹笑著問楚熹:“恁怎么想?” 楚熹一直跟在老爹身邊,受他悉心教導(dǎo),又怎會不知他的心意,可這世道眼看著要亂了,一個弄不好就是生死攸關(guān)的大事,她自覺沒有金剛鉆,不愿意攬這個瓷器活。 唯唯諾諾的推脫:“我不行……我真的不行。” 若薛進在場,便會立即醒悟,楚熹當初不同他離開安陽,根本就不是懦弱,不是貪生怕死,她心如明鏡,故意擺出這種讓人有心無力,只能咬緊后槽牙的扭捏姿態(tài)。 可老爹并非薛進,楚熹有幾斤幾兩他門清,完全不吃這一套:“誰起初就能行,都要慢慢歷練?!?/br> 楚熹仍是那句話:“我真不行,真不行……” 老爹慈眉善目的使出終極殺手锏:“不行也得行,恁得這么想,恁若不能立起來,等那謝燕平在安陽站穩(wěn)腳跟,安陽還有恁說話的份?恁想把安陽拱手送人不成?” “可我怕……” “怕什么,恁就只管放手去干,縱使把天捅破,還有老爹給恁兜著?!?/br> 楚熹心中一顫,終究是點了頭。 …… 因西北荒蠻子闖入關(guān)中,楚熹和謝燕平的定親宴不得不向后推遲,幸而沒白籌備,只充作楚熹任命安陽少城主的喜宴。 二十八日清早,府衙外張貼出告示,紅紙黑字,城主寶印,百姓們見了紛紛湊上去看。 “呦呵!我說什么來著,安陽少城主非三小姐莫屬,趕我這話來了吧?!?/br> “女子為少城主,這真是,放眼輝瑜十二州,聞所未聞?!?/br> “誰不知道咱這少城主自幼就是假充男兒教養(yǎng)的,人家還娶了個媳婦呢?!?/br> 提及這未過門的贅婿,百姓們哄聲大笑,竟無一人為西北軍入關(guān)之事發(fā)愁。 他們有他們的道理,想著朝廷養(yǎng)兵百萬,總不會叫區(qū)區(qū)荒蠻子一路殺至常州,又想著安陽修筑了新城墻,就算荒蠻子打來了,也是得繞著道走,反正有楚城主庇護,外面頭破血流也與他們不相干,家里多預(yù)備些吃食就算應(yīng)景了。 楚熹原也該像這些百姓們似的無憂無慮,每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找個大帥哥做倒插門,過悠哉悠哉的小日子。 可一連發(fā)生這么多事,不得不令她憂,使她慮,身為安陽少城主,更是肩負重任,無可推脫。 “都躲好了沒!” “好了!” 小刀毫不猶豫的點燃那陶□□,以極快的速度滾下山坡,只聽轟的一聲響,黑煙繚繞,土石飛濺,地上憑空冒出一個大坑。 楚熹愣住了,忙跑過去看小刀:“你怎么樣!沒傷著吧!” 小刀扒拉掉身上的土,捂著手,倒吸了口涼氣:“沒什么大事,叫瓷片刮了一下。” “嚇死我了,幸虧你躲得及時,這陶罐炸得也太快啦?!?/br> 楚熹雖略知陶罐炸彈的原理,但不能一次就成,要反復(fù)嘗試,這可不比投石機,稍有不慎就會缺胳膊斷腿,老爹說小刀麻利,特地派來協(xié)助她。 幸虧是小刀,換了旁人絕對要送命。 “引信還要再加長一些,寧長不短?!?/br> 工匠們沒有半句廢話,馬上又去做了一個。 這次效果就比上次要好,小刀跑出五十多米,那陶罐才炸開。 “成了!”工匠們不由歡喜:“有了這個陶罐炸彈,再配上少城主的投石車,咱們安陽可就高枕無憂了!” 楚熹沒他們那么樂觀。 這陶罐威力雖大,但太過嬌貴,其一經(jīng)不起磕碰,其二遇水就啞,其三遇火就炸,這要真明晃晃的放在城樓上,一把火燒到跟前,城墻都會炸塌。 還是得另想它法。 楚熹忙活一天,夜里才回府,累得筋疲力盡,只想躺下就睡。 冬兒看她滿身塵土,堅決不容忍,硬拖著她去沐浴更衣。 楚熹泡在熱水里,倒也舒服。 冬兒一邊給她梳頭一邊道:“對了小姐,燕平公子的信還沒看呢?!?/br> 這陣子發(fā)生的事太多,不僅定親宴推遲了,謝燕平說好要來安陽也沒能來,唯有這每日一封的信從不間斷。 “明早再看吧,我睜不開眼?!?/br> 謝燕平或許以為她在老爹的羽翼下活得輕松自在,不想給她徒增煩惱,信上從不提及丘州戰(zhàn)事,只說一些家常閑話,每天的都差不太多,一開始楚熹收到了就迫不及待想看,現(xiàn)在得空才會拿來看。 哎。 這大概就是異地戀的苦。 一夜無夢至天明。 楚熹還沒睡醒,冬兒就掀了她被子:“小姐!快起來!城主有要事找你!” “啊……再睡一會,我真的好累啊?!?/br> “不能睡了!你知道誰來了嗎!” 楚熹睜開一只眼睛,問:“謝燕平?” 冬兒搖搖頭,好像也不太認識來人,努力的回憶名字。 楚熹見狀,眼睛立刻合上了:“再睡會,再睡會……” “哎呀!是那個,那個五軍祭酒祝大人!” “祝大人就……祝大人?”楚熹猛地翻身坐起:“祝宜年!” “對對對,是叫祝宜年!城主讓小姐趕快過去呢!” “你不早說!” 楚熹連滾帶爬的下了地,夏蓮等丫鬟一擁而上,替她梳洗更衣。 楚熹昨晚上沒吃飯,這會肚子咕嚕嚕叫,趁著梳頭的功夫往嘴里塞了幾塊點心,含含糊糊的問冬兒:“什么時辰了?” “卯正三刻。” “難怪我這么困……那祝宜年來的也太早了?!?/br> 楚熹曾聽老爹說過祝宜年的事,只道他這個人恪守禮數(shù)幾乎到了一種迂腐的地步,年幼時與八大權(quán)貴之一的陳家定了親,陳家女長到十五,忽然患上重病,命不久矣,祝家族老不愿族中最有出息的祝宜年成為鰥夫,便借故想推掉這門親事。 可祝宜年看重承諾,一定要娶陳家女,族老親長擰不過他,打算拖到陳家女病故,不承想這陳家女真有嫁到祝家的命,竟然賴賴唧唧活到了十八歲,無奈之下只好讓二人完婚。 婚后四年,祝宜年與妻子相敬如賓,從未因她的病有絲毫怠慢,甚至沒有納過妾。 要知道,這帝都城里納妾通房視為常事,沒生過孩子的妾室就跟豪車名表并無兩樣,當?shù)陌焰宜徒o兒子,當下屬的把妾室送給上峰,這種在別處看來極為離譜的行為,在帝都猶如家常便飯。 祝宜年無疑是帝都的一股清流,按說陳家女也算有福氣,可惜成婚第五年,她便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這要換了旁人,必定轉(zhuǎn)眼就續(xù)弦,可祝宜年愣是依著禮數(shù)為妻子幽居三年,時至今日還沒有再娶。 這是他娘的什么絕美愛情故事。 在祝宜年之前,楚熹以為老爹就算難得的好丈夫了,可同樣的情況,老爹前前后后納了四房妾室,雖然為了妻子的心愿不得已,但不管再多苦衷,納妾就是納妾。 反觀人家祝宜年。 嘖,真是沒法比。 楚熹急著去見祝宜年,一方面是想知道他為何突然造訪安陽,一方面是好奇他的模樣。 老五之前提起過,祝宜年沒成婚那會,在帝都也是赫赫有名的美男子。 待裝扮妥當,楚熹只身來了前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