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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低喃含混,隨之毫不猶豫地放棄手下的獵物,朝長寧奔來。 “仙子小心,這妖物邪門得很!” 急切的提醒聲自人群中響起,長寧側身避退,袖中軟帕卻飛出,懸浮于空中,煥發(fā)著瑩潤的光澤。 “鶯鶯……” 女子顫抖著伸出手,朝軟帕碰去,可身后卻有數(shù)道靈氣對準了她,想要趁她出神,一舉將她殲滅。 “錚——” 長劍揮動,將那些飛來的靈氣盡數(shù)擋下,眾修士皆是一愣,旋即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長寧。 長寧神情淡淡,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可那劍仍橫亙在空中,阻擋的意味很明顯。 與此同時,白光中,隱隱化出個身形嬌小的小女孩,藍布裙,雙丫髻,露出的臂腕瘦骨嶙峋。 她降落于地,在看到眼前青面獠牙的女子時,眸中有一瞬迷茫,旋即眸露光亮: “阿娘!” 她毫不猶豫,奔向了女子。 黑霧消散,女子鋒銳的長爪落在小女孩肩側,一雙幽黑空洞的眼窩里,竟淌下兩行血淚。 “鶯鶯啊……” 短促嘶啞的一聲呼喚,卻像是要將這數(shù)十載的艱難道盡。 “阿娘……”鶯鶯縮在女子懷中,終于哇地哭出聲,“我找了你好久好久,我好想回家啊,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那些人將她抓走,把她綁在冰冷的臺子上,將奇怪的東西扎入她的身體,她好疼好疼,卻仍瞪大雙眼,努力撐著。 石板路,大棗樹,喇叭花。 那里是她的家。 阿娘在家里給她做了紅棗粥,她不能睡過去,她得回家…… 執(zhí)念如此強烈,以至于在軀體被抽干,尸首被扔入城外亂葬崗后,她小小的魂靈仍不肯散去,久久飄蕩在城外,想要找到回家的路。 “阿娘,家里的棗樹還在嗎?” “喇叭花開了嗎?” “石板路還是以前的樣子嗎?” 稚嫩童聲中透著委屈,“那為什么鶯鶯找不到家了呢?” 隨著一聲聲問詢,女子長至拖地的發(fā)絲逐漸回縮,唇邊獠牙一點點縮短,漆黑瞳孔中有了柔光浮現(xiàn)。 “別、怕……” 她笨拙地用寬大手掌輕撫著鶯鶯頭頂,用嘶啞難聽的聲音說,“阿娘,帶你、回家……” 目睹這一幕,眾人皆是驚愕—— 既已成妖邪,便當是喪失人性、只存殺孽。 可眼前這妖邪,竟流露出這般人性化的情緒…… 這無疑與眾人的認識相悖。 玉雪可愛的小女孩,猙獰可怖的鬼面妖邪,全迥然相異的二人站在一起,卻是意外的契合。 大手牽著小手,滿身傷痕的兩人,搖搖晃晃地,朝著蓉城內走去 經過長寧時,鶯鶯略一歪頭,甜甜地笑:“jiejie再見?!?/br> 望見慕辭,她猶豫了下,小聲道:“……姐夫也再見?!?/br> 長寧愣了一下,身后慕辭卻輕笑出聲:“再見,鶯鶯?!?/br> 女子木然看兩人一眼,點點頭,便帶著鶯鶯離開了。 她早就沒了人類意識,心心念念的只有她的鶯鶯,她的寶貝。 她從未后悔化身惡鬼,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守住心愛的寶物。 嘔啞含糊的童謠,伴隨著銀鈴般的笑聲,飄忽傳來,竟有一種詭異的溫馨感。 眾修士這才反應過來一般,急忙要上前阻攔,卻被橫亙路前的二人擋住。 “這妖邪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殺孽,怎能就這樣放她離去!” 一修士急聲爭辯,方才也正是他提醒長寧小心,他看著長寧,滿臉不解,“長寧仙子,我記得您,上回的瘴源便是您化解的,您救過那么多人,這回卻要護著一個妖邪……” “我實在不明白!” 長寧平靜與他對視:“一對平凡母女,生前被迫骨rou分離,變成惡鬼后才得以相見。 “這樣的世道,做鬼都要比做人好,該反思的,不該是你們這些自詡救世主的名門修士嗎?” 修士愣了愣,半晌,才小聲辯解道:“可她既然已成惡鬼,就不是普通人了……斬妖除魔,本就是修真者的職責所在……” 長寧道:“她并不是全然的惡鬼,身上還有著佛道禁制,并不能隨意動殺戮……” “否則?!遍L寧目光在眾人面上掠過,語調淡淡,“你們以為,你們?yōu)槭裁茨苣芎涟l(fā)無損地從她手上活下來?” “毫發(fā)無損?” 那個半張臉皮被撕下的修士雙目含怨,怒不可遏,“你管我這樣叫毫發(fā)無損?” 長寧卻只冷淡瞥他一眼,反問:“你和靈月族的牽扯,是自愿的,還是被迫的?” 聞言,那男修士宛若被扼住喉嚨,眼底閃過慌亂。 關于靈月族這個名字,場上即便是先前并不知曉的修士,也在先前的瘴境中有所了解。 那是個徹頭徹尾的邪教。 伴隨著此問話,相比于男修士的慌亂,長寧神色鎮(zhèn)定,兩者間誰在心虛,一目了然。 長寧一句話堵死了修士的狡辯:“她被靈月族人凌虐致死,冤有頭,債有主,禁制之下,唯一能殺的,便是與靈月族有關之人。” 長寧雖氣質不近人情,可脊背挺直,清冷孤高,看著便不像是會說謊的。 因此,其余修士望向男子,眼里盡是狐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