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餓得慌?！?/br>
    “……”

    顧景塵深邃無波的眸子，閃過一絲不知為何物的東西，他緘默了一陣。

    這會，顏婧兒感到氣氛沒那么凝重了，她試探地開口問：“大人怎么來書院了？”

    “你落下東西了?！?/br>
    顏婧兒神色茫然。

    顧景塵從旁邊桌上拿起本書遞過來，說道：“早上管家給我的?！?/br>
    顏婧兒視線瞧過去，是昨日向他借的那本《水經(jīng)注》。她原本也只是隨口說的，根本沒打算看這本書，然后就放在屋子里了。

    丫鬟昨天得知顏婧兒回府是為了借書，以為這書對顏婧兒很重要，一大早就拿給顧荀。顧荀原是打算派人給顏婧兒送來，但得知顧景塵要來國子監(jiān)見祭酒，就順便托他送。

    此刻，顏婧兒有些窘迫，還有點羞赧。

    ——因為顧景塵那看破一切且等著她解釋的眼神。

    “多謝大人，”顏婧兒接過來，道：“我早上出門急，忘拿了。”

    顧景塵睇她片刻，也沒說什么，收回視線，繼續(xù)看卷宗。

    顏婧兒將書抱在懷中，抿了抿唇，問：“大人還有事嗎？”

    “暫無?！?/br>
    “那我先回去背書了?！?/br>
    “你中午上街了？”他突然問。

    顏婧兒面色一緊，心想，來了來了，他果然知道了么。

    “出去做什么？”

    “去…去送東西?！?/br>
    “送什么東西？”

    “課業(yè)，”顏婧兒不大確定情況，老實回道：“我?guī)屯俺恼n業(yè)。”

    “為何幫同窗抄課業(yè)？”

    “他說他很忙，而且…”顏婧兒盡量細致地解釋：“我之前因為他受了些益，推辭不得，所以就……”

    “嗯?！?/br>
    不知為何，顏婧兒總覺得他這聲“嗯”別有深意。仔細去看他神色，卻又什么都瞧不出來。

    她緊張地等了會兒，等著他接下來繼續(xù)問。

    但顧景塵只是“嗯”了聲后，就專注在卷宗里頭了。

    少頃，似乎才發(fā)現(xiàn)她還在，說道：“你去吧，先去吃飯再回學堂。”

    顏婧兒如蒙大赦，趕緊行了一禮，就出博士廳。

    …

    回到學堂，褚琬問：“顏婧兒，適才監(jiān)丞叫你去做什么，沒罰你吧？”

    “沒有?！鳖佹簝簱u頭：“是我哥哥來了，給我送東西過來的?！?/br>
    “你哥哥真好?！瘪溢w慕：“沒想到丞相大人居然會這般體貼細致。”

    顏婧兒眸子半掩，點頭。

    “對了，之前你說的那樁事，到底是什么？”

    “沒什么，這個以后再說吧?！?/br>
    “哦?！?/br>
    “啊，姜鈺在看我們呢?！瘪溢吐暤溃骸八词裁?？”

    顏婧兒順著瞧過去，姜鈺已經(jīng)坐直身子，轉回了頭。

    褚琬悄悄道：“她上個月考試得了乙等，之前一直是甲等的，想必心里不服氣呢。”

    “顏婧兒，”褚琬又問：“這個月月底的考試你有把握嗎？要不你再指點我一下？”

    上個月考表章，顏婧兒請教了顧景塵幾天后進步頗大，連褚琬都覺得顏婧兒一日千里。

    因得她相助，褚琬終于也考了個甲等，這回興致昂揚地問顏婧兒這個月的準備情況。

    顏婧兒從博士廳出來，內(nèi)心還有些恍惚，總覺得顧景塵不是順道來送書的。

    聽得褚琬這般問，她心不在焉地道：“我也沒把握，屆時再看吧。”

    “哦?！瘪溢z憾地坐回位置。

    …

    如此這般又過了幾日，那天在國子監(jiān)門外遇到的事情仿佛只是個夢，之后顏金鳳夫婦也再也沒來打擾過她，像是消失了似的。

    一開始顏婧兒還提心吊膽的，擔心梁家的人來京城，擔心顏金鳳來國子監(jiān)鬧事，擔心得甚至睡不著覺。

    眼見的，她這半個月來精神恍惚。

    以至于月底的考試準備得一塌糊涂。

    因此，當月考成績公布時，眾人一片嘩然。

    崇志堂一共六十名學子，能考甲等的不到十個，而新來的顏婧兒卻是其中之一。這一度令眾人認為顏婧兒便是那天賦異稟的文曲星下凡。

    卻沒想到，這次顏婧兒考試失利，不是一般的失利，成績直接掉到了丙等。

    而崇志堂六十名學子，考丙等的也只有寥寥幾個，顏婧兒的名字在上頭格外打眼。

    褚琬懵了，怎么會這樣，像她這種不懂的都還考了乙等呢。

    與她一樣懵的，還有一眾同窗和學官。

    連隔壁正義堂的段瀟暮聽說顏婧兒考丙等，神色都怔了下。

    “世子，”那小跟班在一旁說道：“之前的事查清了……”

    …

    對于眾人詫異和費解的目光，顏婧兒疲憊且麻木，麻木得多了就已經(jīng)無所謂了。褚琬問原因，她都懶得解釋。

    直到有人來傳話，說監(jiān)丞和祭酒喊她過去。

    監(jiān)丞于今日早上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的說崇志堂的學子顏婧兒與正義堂的段瀟暮來往頻繁且關系親密。

    這里頭用詞委婉，但監(jiān)丞自然一看就明了這封匿名信想說什么。

    無非就是舉報顏婧兒跟段世子兩人有私情，而且，這就是導致顏婧兒成績一落千丈的根本原因。

    國子監(jiān)難得出幾個好苗子，學官們自然是極其重視的，得知顏婧兒居然是因為這樣的事而影響學業(yè)，監(jiān)丞十分重視。

    隨后，他將這封匿名信遞給了國子監(jiān)祭酒蘇云平。

    他遲疑問道：“大人，您看這事…要不要稟報顧丞相？”

    第23章

    顏婧兒來到博士廳門口，腳步遲疑了下，就見段瀟暮從里頭出來。

    段瀟暮瞧見她，先是目光怪異地看了她一會兒，而后臉上漸漸地露出了些顏婧兒看不懂的神色。

    他好像還挺高興？

    顏婧兒狐疑，湊過去小心翼翼地問：“師兄，你被罰了么？”

    “罰什么？”段瀟暮挑眉，眼里含著點笑：“監(jiān)丞請我來喝茶罷了?！?/br>
    “……”

    見他這模樣，顏婧兒半信半疑地與他告辭，正要上臺階，段瀟暮忽地又喊住她。

    “怎么了？”顏婧兒扭頭。

    “等會監(jiān)丞若是問什么…”他懶懶地說道：“你就將責任推給我?！?/br>
    ？

    顏婧兒沒想明白這是什么情況，但段瀟暮說完這句話就頭也不回瀟灑愜意地走了。

    博士廳內(nèi)，監(jiān)丞和祭酒坐在一處低聲談事，見顏婧兒進來，祭酒便停了話頭。

    顏婧兒給兩人行禮，心里有些忐忑。好像又回到上次她打架被請到繩愆廳挨板子的時候。

    但這次心情居然比上次更甚，因為這回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事由。

    顏婧兒站得筆直的，慣常乖巧地低頭。

    監(jiān)丞清了清嗓子，先開口問道：“顏婧兒，你可知讓你來是為何事？”

    顏婧兒搖頭。

    “是為你成績的事?！北O(jiān)丞道。

    顏婧兒暗暗松了口氣，但這口氣還么松完，又聽得監(jiān)丞語不驚人死不休。

    “有人檢舉你因男女私情耽擱了學業(yè)，可有此事？”

    顏婧兒睜大眼睛，一臉茫然。

    “有人看見你與段世子來往頻繁且密切，可有此事？”

    “我…”

    “不許隱瞞，”監(jiān)丞道：“段世子已經(jīng)承認了?！?/br>
    …？

    怎么就承認了？

    他承認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