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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寒這會兒才能借著微弱的光查看自己的傷口,皮rou外翻,泥土和干涸的紫黑色血跡混合著,新鮮的血液又涌出來,把傷口沖刷得越發(fā)猙獰。 她疼得額頭冒冷汗,臉色發(fā)白,緊咬著牙,卻還不至于到哭爹喊娘的地步,“好了,麻煩你給我上藥吧!” 整個消毒上藥包扎的過程中,溫寒只是慘白著臉微微顫抖,從始至終沒有哼一聲,反倒是那小護士緊張地好幾次把清創(chuàng)的鑷子戳進她暴露出來的骨隆突處,疼得她咬牙切齒。 等膝蓋上的傷口也處理好后,兩人都是長嘆一口氣,溫寒隱忍的嗓音都開始沙啞,穿好衣服后問她:“你是剛實習結(jié)束吧?” 那小護士臉一紅,輕輕地點了點頭。她又仔細地瞧了溫寒一眼,心中忍不住感嘆,雖然這里黑燈瞎火的,面前這人身上的衣服也是臟污不堪、血跡斑斑,但是仔細打量的話,她雖然是灰頭土臉的模樣,面容卻格外地精致,一雙眼睛澄澈干凈,滌蕩人心,她褪了衣袖,露出的胳膊肌膚欺霜賽雪的白,滑膩潤澤得晃花人的眼,讓同為女人的她也艷羨不已。 除了精致完美的外表,她的性格也讓她既驚詫又崇拜,遇到這么大的災害還能保持沉穩(wěn)淡定,不驕不躁,穩(wěn)如泰山,遠不像其他女同胞,驚慌失措,大呼小叫,跟受了驚的兔子沒什么分別。 眼前這女人無論是從容貌還是氣場上看,都不像是普通人,于是她湊過去,小聲地問了句:“姐,你不是這里的人吧?” 這山溝溝里怎么能孕育出這么精致美好的人? “嗯,不是。”溫寒并不擅長和陌生人熱絡,回答也是中規(guī)中矩,不多說一句。 “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小護士見溫寒眼底清冷,但并不排斥,于是大著膽子又問了一句。 “我是骨外科醫(yī)生?!?/br> “哇噻!難怪你氣場這么強大,我看著你就不是普通人!” 小護士眨巴眨巴眼,臉頰一紅,嬌滴滴地問她:“那你認識鄒上尉嗎?” 熟悉的名字從陌生人嘴里念出來,帶了少女含羞帶怯的曖昧心思,這種感覺有些詭異。溫寒眼底有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一閃而過,這細微的變化被小護士默認為她是在難得地作回應,于是滔滔不絕地開始講述她與鄒上尉的淵源。 “我第一次見鄒上尉是在我實習的醫(yī)院,我只在電視里見過軍人,所以頭一次見到他時,我覺得我心率得飆到120了,我還從來沒見過那么風度翩翩、英姿颯爽的人,我當時想著,世界上怎么會有如此英俊完美的男人?” 溫寒勾勾嘴角,你沒見過的東西多了去了! “從那之后我就對他念念不忘,直到這次抗震救災,我聽說他是總指揮,立刻和我們護士長申請來支援,來了之后果然見到他了,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帥,比在醫(yī)院看著更有男人味了!我就覺得,能見到他,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嗯,這就是偶像的力量!溫寒不置可否,對于自己的男人被別人略帶侵略性地評頭論足,這種感覺不是很美好,但好過被詆毀。她眼觀鼻,鼻觀心,保持緘默。 周圍還有零零散散輕傷的患者被送過來,小護士關(guān)了話匣子,急急忙忙地去處理傷口。溫寒落得清閑,找了個角落坐著,心緒難平,心口沉沉地墜著,沒有一點睡意,只想著,她什么時候才能和鄒亦時報個平安? 她這邊慢慢地由最初的慌亂變得安定下來,而鄒亦時那里才真正混亂起來。 他早上被緊急召回市里,就最近的賑災情況進行了匯報總結(jié),上級領(lǐng)導下發(fā)了通知,為了體恤他們在這次地震災害中付出的艱辛和努力,在災情平穩(wěn)后允許他們撤離災區(qū),之后會派其他部隊的救援人員來接替他們的工作。他聽到這個消息,立刻派人送信給溫寒,但為了給她個驚喜,他并沒有說具體內(nèi)容,只讓她在約定地方等著他。 后勤處六點鐘方向是賑災帳篷中唯一一頂灰黑色的帳篷,在一片綠色帳篷中顯得格外突出,正因為辨識度較高,他才把這里當成碰頭地點。 哪知道他還沒來得及和她碰面,卻突然發(fā)生了余震,他被緊急調(diào)回進行應急指揮。 早前他已經(jīng)做了預備的應急方案,所以遇到這樣的突發(fā)狀況也并不慌亂。他下了直升機,立刻把部下召集起來,把災民按片區(qū)劃分,每一個人負責轉(zhuǎn)移自己管轄區(qū)的那片災民,之后又把消防大隊的人抽調(diào)過來,把醫(yī)療組、物資組等后備人員進行有序撤離。 他已經(jīng)選好了應急安置的地方,大家有條不紊地領(lǐng)著人往上走,如果有擁擠踩踏、擾亂秩序的就可以鳴槍警示,確保人員有序撤離。 在鄒亦時運籌帷幄的指揮下,余震的到來并沒有給大家?guī)眍A料中的恐慌,每個人聽從安排,安安分分、條理清晰地進行轉(zhuǎn)移,其間并沒有發(fā)生嚴重的傷亡事故。 等余震停止了之后,人員轉(zhuǎn)移已經(jīng)差不多完成了,鄒亦時縱觀大局,安排好后續(xù)的工作,確保沒什么大問題時才有工夫找溫寒。 他一路跑到那頂灰黑色的帳篷跟前,帳篷已經(jīng)坍塌,周圍瓦石崩裂,地面塌陷,露出猙獰的裂隙,早已經(jīng)沒有了原先的樣子。他的心口突然凝滯,身體的溫度隨著那裂隙一點點地沉下去,他呆愣了幾分鐘,才遲遲地反應過來,這種暴露在外的裂隙是無法將一個成年人掩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