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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斥罵身邊的幾個奴婢,尤其在竹韻被調回興慶宮后,更是時??粗@幾人怔怔出神,鮮少再有沖他們無端發(fā)怒的時候。 原本,竹韻是秋蕪手把手教出來的,秋蕪不在后,便由她和初杏兩個掌他院里的日常瑣事。 后來,只剩下初杏一人。 “讓她進來吧?!?/br> 元燁從沉思中回神,擺手示意福慶先下去,自己則起身行至屏風邊。 不一會兒,初杏從外面進來,在他面前停下,略一行禮后,便自覺地伸手替他寬衣解帶。 元燁低著頭,視線從她插著素玉簪的盤桓髻一點點往下,劃過纖長的脖頸、藍白的襦裙,最后落在那一雙正在他腰間靈活動作的纖細白嫩的手上。 這一身打扮,與他記憶里的秋蕪有幾分相似,而她溫柔細致的動作,更是與秋蕪別無二致。 只要她不抬頭,不出聲。 “jiejie,”元燁忍不住喚了一聲,伸出右手扶上她的肩,接著,順著她修長細瘦的胳膊滑動,最后落在握著腰帶帶鉤的柔荑上,“他們說,他受傷了,昏迷不醒,已有數(shù)日。” 初杏抖了抖,手里的腰帶沒拿穩(wěn),啪地一聲掉在地上,卻不敢彎腰去撿,更不敢抬頭。 “在涼州那樣偏遠的地方,即便有奉御在,也沒有京中這么多名貴的藥材在,即便暫時治好了,也必是元氣大傷?!痹獰钅笾浦械哪且恢皇?,繼續(xù)喃喃地說著話,也不知到底是說給誰聽的,“誰讓他非要在這樣的關口去涼州呢?一朝為君,失了從前的警惕,怪不得有人想趁虛而入……” 他說著,將掌中的柔荑捧至眼前,以嘴唇輕輕觸碰那五根蔥白一般的指尖,再用鼻尖輕輕嗅著。 一股若有似無的蘭香鉆入鼻間,他頓時蹙眉,一把丟開她的手,不快道:“jiejie從來不用這種香?!?/br> “奴婢知錯,今日與蘭薈她們一同制香,這才沾染了些氣味,本已擦洗過的,想來沒能洗盡,求殿下恕罪。”初杏趕忙低著頭跪下求饒。 元燁心中不耐,扯扯衣襟,擺手道:“好了好了,你出去吧,這兒不用人伺候了。” 初杏道了聲“是”,斂下的眉眼間閃過一陣慶幸之色,起身正要退出去,卻又被元燁叫住。 “去告訴她,她的要求,我答應了?!?/br> 第76章 字條 ◎是他親手所寫?!?/br> 顧攸之很快辭去了刺史幕僚之職, 帶著年邁的父親回到城郊的家中,專心備考。 臨行前的那日傍晚,他曾獨自一人來到都尉府門外, 像是要登門拜訪的樣子。 只是, 也不知是不是沒有勇氣,又或是顧慮太多,他徘徊許久, 到底沒有上前, 而是轉身離去了。 守門的小廝恰好開門出來巡視一番,預備在天黑之前閂門, 卻正好看見他落寞離去的背影,不禁疑惑, 正欲開口喚住, 想了想,還是忍下,趕忙回去告訴了秋蕪。 “娘子,是否要奴追過去問問顧先生?” 都尉府的下人們都熟悉顧攸之, 對他有幾分親近的好感,如今這般,唯恐他是與秋蕪生了誤會,遂想替主子排憂解難。 可秋蕪卻搖頭:“不必, 隨他去吧, 以后恐怕都不會再來了?!?/br> 原本, 她還想著要將顧攸之先前送的那兩本書還回去??赊D念一想, 她也曾以哥哥的名義給顧攸之贈過價值相當?shù)墓P墨等物。 二人互贈之物本就不多, 都是尋常友人之間也會相互贈送的筆墨書卷, 來往之間, 不涉男女私情,若她這時急著將東西送回去,反而有欲蓋彌彰的意味。 小廝聞言,也有些明白了,心遂不再多言,自己退了下去。 顧攸之不再登門,都尉府的門庭卻一點也未冷落。 從前時常登門拜訪的各家娘子們仍隔兩日便帶些自家曬的rou干、腌的菜蔬過來,算是向秋蕪道謝。 除她們外,還有元穆安。 自那日被擋在門外后,他再沒有親自登門過??墒?,每日傍晚,卻都會有一名他身邊的親衛(wèi),送一張字條過來。 字條上通常都只一兩句話,寫的是他記憶里與她有關的細節(jié)。 “忘了是春日的哪一天,我不慎灑了清酒在你的襦裙上,急得你差點哭了。其實,我并非有意為難你,只是氣你急著要回去見元燁?!?/br> “送你的那頭梅花鹿如今還養(yǎng)在行宮里,我讓人每日喂養(yǎng)著。你若喜歡,回京以后可去看看?!?/br> …… 每一張字條的結尾處,都寫了“靜待音訊”四個字。 秋蕪曾照著他的字臨摹過,一看蒼勁有力、別具風骨的字跡,便知是他親手所寫。 她也說不清見到這些時,到底是何種心情。 起初,她只覺心酸不已。 從前和元穆安私下往來時,他們每次相見幾乎都是在床榻上度過的。 她本是懷著幾分不敢對他人言說的雀躍與歡喜前往東宮的。因為那幾分不切實際的期盼與愛戀,她總是有滿腔的話想說,只等他有耐心的時候,一句一句說給他聽。 可他除了床笫間的那些事,似乎對她再沒有別的興趣。 她以為他一點也不了解她。 可是,如今他一日一日送來這些字條,她才發(fā)現(xiàn),其實他并非什么都沒往心里去。 許多她以為他根本不會記得的細節(jié),他竟然還能想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