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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有皇帝在寵幸了本不想寵幸的宮女后,會吩咐尚藥局送避子湯,不過,這樣的情況極少。 元穆安聽罷,感到心驚不已。 如今陽虛體寒,還只是癸水之時痛苦些,若日子再久些,還不知要變成什么樣。 他的眉頭擰得仿佛再也無法松開,英俊而深刻的臉龐上閃過幾分復(fù)雜之色。 心疼與擔(dān)憂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針扎一般的痛。 “知道了?!彼麊≈ひ舻懒司?,沒有苛責(zé),揮手示意奉御下去開方子,自己則仍留在梢間里。 他伸手想握住秋蕪擱在榻沿上的一只手。 細(xì)嫩的柔荑,纖長秀美,握在掌心間,溫軟如玉,只有食指與拇指的指節(jié)處有一層薄薄的繭。 那層薄繭并未破壞其柔美,反而多添了一分堅韌。 在元穆安的指尖觸到那層薄繭時,秋蕪皓腕一轉(zhuǎn),將手自他的掌中抽出。 “殿下已看到了,奴婢現(xiàn)下的確不便伺候殿下,還請殿下準(zhǔn)許奴婢移居他處?!?/br> 她再次提出要搬出清暉殿。 這次,元穆安沒有再像方才那樣直接拒絕,而是親手將榻上的被衾展開,蓋到她身上。 “天冷,你留在這兒吧。”他垂眼起身,輕聲道,“今夜我在東梢間睡?!?/br> 沒讓她走,反而是他自己去了別處。 秋蕪淡淡應(yīng)一聲,道了句“多謝殿□□諒”,便不再多言。 元穆安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出屋去了東梢間。 康成等在外面,見他又出來了,道:“奉御已開了一張方子,奴婢讓海連親自去看著抓藥、煎藥,不出半個時辰,就能將藥送來?!?/br> 元穆安“唔”一聲,想了想,道:“以后別再給秋蕪送避子湯了?!?/br> 康成一驚,不知他怎么忽然想起這茬,先答應(yīng)了,隨即又提醒道:“殿下,如今秋姑姑尚是宮女之身,若真有了什么消息,恐怕不好……” 他從前便覺得太子對秋蕪十分不同,近來秋蕪已住進(jìn)東宮,連避子湯都要停,可見太子的用心程度。 越是如此,越不能怠慢。若還未封名分,便不小心有了身孕,不論對太子、秋蕪,還是對子女,終歸都不好。 元穆安知道他的意思,沉吟片刻,道:“我有分寸,你照做便是?!?/br> 秋蕪早已是他的人,大不了他再忍一個月便是了。 況且,方才奉御的話還在他的耳邊縈繞,讓他不得不正視自己做過的事。 他一直不明白秋蕪為何要逃走,即使她解釋過,他也仍舊無法認(rèn)同。 在他看來,宮中的日子安逸舒適,他對她也稱得上一個好字,她還想逃走,便是不知好歹。 但從見到她在宮中受人非議,差點被皇后責(zé)罰,再到今日來了癸水,臉色蒼白的樣子,他不得不承認(rèn),她在宮里過的日子興許真的沒有他以為的那么好。 而這一切,似乎都與他有關(guān),他對她的“好”也不過如此。 而他對這些,一直都毫無察覺。 難怪她想離開。 元穆安在窗邊站了一會兒,望著外頭蕭瑟凋敝的冬日景象,感到寒風(fēng)撲面而來,不禁想到秋蕪手腳發(fā)冷的樣子。 他默了默,沖康成道:“去尚藥局問問,女子信期該做些什么?!?/br> …… 一連五六日,元穆安都沒在西梢間過夜,只在每日傍晚從承恩殿回來時,先去西梢間看一看秋蕪。 秋蕪身子虛,雖還恭敬守禮,態(tài)度卻依舊冷淡。 他似乎心中有愧,也不同她計較,每每只伸手摸摸她的臉頰,看著她將湯藥喝下,便轉(zhuǎn)身離去。 秋蕪總覺越來越摸不透他的心思,換做以前,她這樣冷淡,只怕早已惹得他冷嘲不已。 也不知他到底有什么打算。 不久,信期過去,秋蕪漸漸恢復(fù)氣力,終于在一個白日,海連帶著她出宮,往宋七娘母女所在的刑部大牢行去。 元穆安先前答應(yīng)過要讓她去探望七娘母女,如今終于兌現(xiàn)了。 只是,一路上,她的身邊除了海連和他手下的十名太監(jiān)外,還有十名全副武裝的東宮勛衛(wèi)侍衛(wèi),一行人前后左右將她乘坐的馬車圍得如鐵桶一般牢靠,似乎是怕她再次逃走。 她只看了一眼,便放下了車簾。 這樣的嚴(yán)防死守,雖早在意料之中,但親眼見到,仍然讓她有些喪氣。 再這樣下去,她怕自己真的會在宮里蹉跎一輩子。 不一會兒,隊伍抵達(dá)刑部大牢。 看守的衙役們不知來者何人,只看海連等人的裝束便知是從宮里來的人,還拿著東宮的令牌,便猜是宮里的哪位貴人,問也不敢問,便點頭哈腰地將人迎了進(jìn)去。 任他們想破腦袋,也猜不出來,這般前呼后擁的陣勢,僅僅是護(hù)送一個連女官也不是的小宮女。 大牢占地頗廣,大約是因為此處看押的都不是市井盜賊這樣的普通囚犯,而是許多涉及朝廷大案的要犯,其中還有不少是朝中官吏,所以雖然有些陰森,卻沒有想象中的潮濕骯臟、嘈雜混亂。 秋蕪帶著求來的平安符和幾身拿自己的衣裙改制的冬衣,跟著獄卒穿過一間間隔開的牢房,終于在一間還算寬敞整潔的牢房里見到了七娘母女。 第47章 解釋 ◎似乎是在向她道歉?!?/br> 牢房的墻頂上開了一扇天窗, 被交錯的木楞分割成一塊塊巴掌大的空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