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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特意用了“客套”二字,企圖讓元穆安的心氣順暢些。 元穆安沒再說什么,隨著時間推移,捏著茶杯的手越發(fā)緊了。 康成膽戰(zhàn)心驚地瞄著道邊的那兒人,直到看見秋蕪后退一步,沖周川叉手行禮后,便進(jìn)了酒樓,這才暗暗松了口氣。 不一會兒,門外傳來東宮勛衛(wèi)統(tǒng)領(lǐng)劉奉的聲音:“主子,秋蕪姑姑來了?!?/br> 元穆安的手慢慢放松,將捏著的茶杯輕輕擱在食案上,什么也沒說。 他越是如此,反而越讓人惶恐。 康成一點不敢耽誤,連忙開門將人迎進(jìn)來,自己則一轉(zhuǎn)身,與劉奉一道守在門外。 門從外面重新闔上,屋里只剩下元穆安和秋蕪二人。 秋蕪幾乎一下就察覺到他淡然表情下的陰郁,遂小心地走到他面前,主動在榻邊跪下,提起食案上的茶壺,替他重新斟一杯熱茶,捧到他面前。 “請殿下用茶?!?/br> 元穆安冷笑一聲,從她手里接過茶杯,一口未飲,反而直接送到她的唇邊。 潔白的瓷沿在紅潤飽滿的唇瓣上壓出一道淺淺的痕。 秋蕪顫巍巍掀起眼簾,觸到他平靜中醞釀著怒意的眼眸,又默默垂下去,一聲不響地就著他的手飲下一整杯茶。 他灌得快,茶水未及吞入口中,順著嘴角流淌至下巴,又往脖頸蔓延。 她想伸手擦,卻被他一把捏住下巴,拉進(jìn)懷里。 他俯下身,吻上她脖頸處仍在流淌的水線,將那一縷茶水一點點帶走,留下另一種濕潤,最后貼在她的耳畔。 “那人叫周川,對不對?方才同他說什么了?” 第11章 酒樓 ◎過幾日,將他調(diào)走吧?!?/br> 秋蕪盡力仰著臉,耳根倏地紅了。 看來,她方才在路邊偶遇周川的情形被元穆安看到了。 “方才的確是尚藥局的周直長,奴婢并未同他說什么,只是路上偶遇,寒暄兩句。” “是嗎?” 元穆安將她稍放開些,修長的手指從她的下巴移至耳側(cè),輕輕揉捏飽滿的耳珠。 “那你方才為何對他那樣笑?” 他雖離得有些距離,可從二樓俯瞰過去的角度,恰好能見到她臉上那一抹真摯的笑容。 那是她面對他這個太子時,從沒露出過的笑,不是簡單的“客套”、“寒暄”。 他覺得刺眼得很。 秋蕪卻未料到他看得這樣細(xì),不得不飛快地在腦海里回憶一番方才的情形,猜測自己到底何時露出過讓他不滿的笑容。 她往日待人和善,宮里宮外遇人,都是笑臉相迎,對周川自然也是如此,想來想去,大約是聽周川說要去義診的時候。 “殿下,奴婢方才只是聽周直長說閑暇時會到義診堂為貧苦百姓看診,便想起幼年在黔州時,異族作亂,也有這樣善心的大夫給受傷的百姓醫(yī)治,一時敬佩罷了?!?/br> 她當(dāng)然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為,元穆安是因為真心喜歡她,才會這樣介意她與別的男子說笑。 他會如此,無非是心中的占有欲作祟。他不會把她放在重要的位置,她卻必須時時刻刻將他放在心里。 這一番解釋興許還不夠,她遲疑一瞬,又俯低身子,低垂著頭,將發(fā)髻間插的那枚鑲金青玉簪露出來。 果然,元穆安聽完她的話,臉色仍舊淡淡,似乎并不滿意,可當(dāng)目光從她發(fā)間掠過,看見玉簪時,便逐漸和緩下來。 “今日倒舍得用這簪子了?” 秋蕪眼波流轉(zhuǎn),沖他羞澀地笑了笑:“今日出宮,又要來見殿下,奴婢應(yīng)當(dāng)稍作打扮,才不辜負(fù)殿下的好意?!?/br> 她說著,重又低下頭,引得上簪的鑲金花卉鳥紋在明媚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元穆安再度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在光線下細(xì)細(xì)打量她的面容,眼神也逐漸染上笑意。 “這樣很美。這枚簪子與你極配?!?/br> 她心里果然是一直想著他的,平日在宮里,大概也真如她自己說的,怕惹麻煩,才格外拘束吧。 畢竟是個出身卑微的罪人之后,在宮中當(dāng)了多年的宮女,不能指望她有更多不俗的見識,能這樣懂得進(jìn)退,已是不易。 元穆安此刻熨帖極了,俯身在秋蕪的唇瓣上親了親,伸手拉她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膝上,摟著她的腰,親密說話。 “黔州?我差點忘了,你是黔州人。當(dāng)年,黔州僚人叛亂時,我也曾去過的?!?/br> 秋蕪的眼神微微閃動,悄悄看著他,道:“奴婢記得,僚人的那場叛亂,就是殿下帶兵平定的,那年,殿下才十五歲吧?” “是啊?!痹掳草p撫著她的臉蛋,有些愛不釋手,“已是九年前的事了。算起來,也不是我?guī)П?。那時我才入軍中兩年,只是個打頭陣的先鋒罷了?!?/br> “先鋒”二字,聽起輕巧,實則是真刀真槍用命搏出來的。 那時,他一個才十幾歲的皇子,和人高馬大的將士們根本無法比肩。他們表面上尊重他、保護(hù)他,背地里卻偷偷笑他是個乳臭未干的奶娃娃,投身軍中也不過是圖個好看的履歷罷了。 他對那些人的想法一清二楚,為了早日樹立威信,在軍中闖出一片天地,積累軍功和勢力,他硬是迎著他們懷疑和嘲諷的目光,一次次不要命一般沖在最前面,這才漸漸為自己殺出一條血路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