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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姮的事,你怎么看?” 御駕之下,嬴衍負手而立,俊美的臉仍是鐵青。 他雖沒追究自己偷去看望岑櫻的事,封衡卻有些心虛,輕咳兩聲:“只怕有些蹊蹺?!?/br> 薛姮極有可能是懷孕又流產了,不管那孩子的生父是誰,薛家,都是欺君之罪。 至于薛姮,多半是被逼,否則好端端的怎會出逃。想來,倒真是可憐…… 嬴衍冷笑:“欺辱皇妃。薛家,很好?!?/br> 玉門之仇,還有清溪村那幾十條人命,他都一一記著。 秋后的螞蚱而已,蹦跶不了太久了??丛谔匣实拿孀?,他可以允他們過完太上皇今年的生辰。 “陛下是打算利用這件事動手么?”封衡遲疑著問。 “朕還沒那么下作?!辟馨櫭肌?/br> 薛姮不過一個在室女,只要沒攪和到薛家的事情里去,他就沒必要動她。 女子聲名一向至關重要,薛家也不缺欺辱皇妃這一個罪名。 頓了頓,他面色忽地陰寒下來,轉首瞪著封衡:“你喜歡她?” 封衡唬得魂飛魄散,趕緊跪下:“臣不敢!” 他冷然抽了下唇角,哼笑出聲:“伯玉,再叫朕瞧見你偷去看岑氏,朕就連你一起罰?!?/br> 封衡嘴里說著表忠心的話,心下無端松了口氣。 原來,陛下說的是櫻櫻,不是薛娘子…… 嬴衍臉色仍是極為陰沉。 什么叫不是沒有問過他,什么又叫知道他很好。她嘴里但凡有一句真話,也不會將他當猴子一樣戲耍。 分明一開始就是她先來撩撥他,口口聲聲想要做他妻子、不許他有別的女人,他當了真,到頭來,卻是利用完了就要一腳踹開。 岑氏的話,他一個字都不會再信。至于好聚好散,他和她之間何時散,由他說了算。 —— “大夫,她怎么樣了?!?/br> 滑縣縣域的一座醫(yī)館之內,薛崇斂容問才從病房里出來的大夫。 他渾身濕透,衣裳和手上都是方從送薛姮過來時染上的血,混合著滴滴答答地落下來,煞是嚇人。 身后下屬已捧來了干凈的衣裳供他換,他也置若未聞。 大夫面色凝重,捋須而出:“老朽無能,人雖救回來了,但夫人這胎是神仙大羅也保不住的,還請使君節(jié)哀。” 幾名白鷺衛(wèi)聽見這一聲“夫人”都下意識去瞧上司反應,他神情如怔,什么反應也沒有。 大夫還當他是可惜那個孩子,又出言安慰:“女子懷妊前三月本就兇險,夫人想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生下來也不見得平安的。” “使君還年輕,又何愁以后不會有呢?!?/br> 他點點頭,面無表情:“多謝大夫相告,我去瞧瞧她?!?/br> 進到屋里,榻上的人猶在沉睡,蒼白的臉裹在風鬟霧鬢間,脆弱得好像被雨打過的梨花。 屋中濃郁的血腥氣仍繚繞不散,像一雙無形的手緊緊掐著他兩側太陽xue,他在榻邊坐下,只覺頭痛如裂。 他從不知她肚子里會有了個孩子,也不知一向懦弱的她竟會有跳河的勇氣,寧愿一死也不愿和他回去。 當真是跟那村女混得久了,越來越放肆。 方才,瞧見她縱身一跳的時候,他甚至想,如果她能活著回去,他可以不計較她這次出逃的事。 若她肯乖乖的做他的人,不再想著自殺或是逃走。過往種種,也可以一筆勾銷。 只要,她能醒過來…… 他在屋中坐了許久,榻上的人才慢慢睜開了眼。他俯身過去,眼中攜了絲焦急:“醒了?” 薛姮轉首過來,眼里初醒的迷蒙褪去后,是茫然和膽怯:“……你、你是誰啊?” “白蔻,白蔻……”她似全然認不得他一般,只當他是闖入的陌生人,害怕地往角落里縮著,喚著侍女的名字,急得要哭,“來人啊……白蔻!” 認不得他了? 薛崇萬般的怔愕都凝滯在臉上,心臟似抽了下,火辣辣的疼。又很快反應過來,皺眉按住亂動的她:“別動,你現在身子很不好?!?/br> 她轉首向墻壁,瑟瑟發(fā)抖,眼里的害怕與陌生皆不似假的。薛崇只得將大夫叫進來:“這是怎么回事?” 老醫(yī)師也是茫然。他知道世上有失憶之癥,卻還沒見過落水也能失憶的。但見她反應也不似作假,只好憑經驗判斷:“夫人也許是受了太大的驚嚇,一時失憶。慢慢調養(yǎng)著,也許能好轉?!?/br> 失憶? 薛崇目光陰鷙地落到角落里抱作一團的病弱少女,視線鋒利得似要將她剖開來細辨其心,卻始終也沒找到破綻。 還真是失憶? 他將信將疑地湊到角落里的少女身側,打量她半晌,忽地一聲低笑:“我是阿姮的兄長和夫君啊,阿姮不記得了嗎?” “沒關系,腦子不記得,身子會記得的。等你好起來,哥哥,會讓阿姮慢慢想起來的。” 他溫熱的氣息噴薄在薛姮蒼白的臉上,所及之處很快漫開了一片嬌紅。薛姮轉過目來,眼中盡是畏懼與茫然。 他也沒再迫問,以指腹拭去她耳畔一抹污漬,意味不明地笑了聲,起身同面露尷尬的老大夫出去拿藥。 房簾落下的一瞬,薛姮緊繃的脊背終于全然放松,她倒在榻上,一滴淚搖搖欲墜地滑下玉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