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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夫君天下第一甜 第92節(jié)

    因為那曾經(jīng),也是他的理想。

    “你可有懷念過從前的平靜日子?如今被迫卷入這些爭斗里來,你就沒有害怕過?”他忽然問她。

    “若能過平靜的日子,我當(dāng)然愿意選擇去過那樣的日子。”戚寸心幾乎是沒有多加思考,或許是因為這樣的事情,早在小九離世的時候她便已經(jīng)想得很清楚了。

    “可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那樣的凈土了,如果有,宋伯伯也不會回來。我的姑母因國恨而死,我的朋友因戰(zhàn)爭而亡,我走到今天這一步,時常會害怕,但從沒有過后悔,南黎北魏不可共存,我終究是要和殿下在一起,為了這一件事,哪怕再難。”

    她說,“宋伯伯,您愿意相信殿下和我嗎?”

    她的神情如此堅定,恍惚間,宋憲透過她,仿佛看到了戚家父子的幾分影子,他緊緊地握著那根木棍,早已經(jīng)冷透死寂的心口似乎又添一絲難以忽視的喧囂。

    “我有些好奇,娘子究竟說了些什么,才讓這個對謝氏皇族心灰意冷的將軍回心轉(zhuǎn)意?”

    當(dāng)戚寸心回到馬車上坐下來喝過小半碗的茶,謝緲便將她手中的茶碗接過,隨手放到桌上。

    吸鐵石嵌在碧玉碗底,只要與鑲嵌于桌面的吸鐵石托底相觸,便會牢牢地吸在一起,不至于在馬車行進的顛簸中灑了茶水。

    “你們家有什么值得他回心轉(zhuǎn)意的?”

    她說著,想越過他去拿桌上的糕點,但話音才落,她還沒來得及拿到那塊蕓豆糕,便被他按住手臂,隨即她猝不及防,整個人趴在他懷里。

    他白皙修長的手指捏住她的臉蛋,迫使她抬頭對上他那一雙漂亮的眼睛,他一句話也沒說,戚寸心便蔫兒了下來,改口,“知道了知道了,你和他們不是一家,和我才是,行了吧?”

    “宋憲極善排兵布陣,尤其與伊赫人作戰(zhàn)的經(jīng)驗更為豐富,我不開口留人,是嫌謝氏丟臉,當(dāng)初是他們逼得宋憲出走,我沒有再強留他的道理?!敝x緲捧起她的臉,雙眸微彎出淺淺的弧度,“還是娘子聰慧,替我留住了他。”

    “那是宋伯伯他原本就心有不甘,不是因為我,”戚寸心被他這樣望著,臉頰不爭氣地紅了,聲音也變得小小的,“這幾年他顛沛流離,一定見慣了不少苦難民生,這都是因為戰(zhàn)爭所致,他始終還是想要將伊赫人趕出中原?!?/br>
    不是為了什么謝家的天下,而是為了漢人百姓和他妻女的血仇。

    “是他在緲緲的身上看到了一絲可能,不然誰也留不住他?!?/br>
    他一頓,“我身上有什么可能?”

    “收復(fù)失地的可能,趕走伊赫人的可能,還有……”或許是因為謝敏朝還健在,即便這會兒馬車?yán)锍怂退庠贈]別人,她也還是湊到他耳朵邊悄悄說,“做一個好君王的可能?!?/br>
    這樣其實有點冒犯到他的父皇,可謝緲聽了,卻輕笑一聲,他的目光再落在她白皙的面容,他的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她鼻梁的小痣。

    “娘子,我是不是說過,我也許遠(yuǎn)沒你想象中的那樣好?!?/br>
    他從北魏活著回來,原本就只是為了掌握他能夠握住的權(quán)力,讓盼著他死的人先下黃泉,讓伊赫蠻夷滾出中原。

    “可我覺得你哪里都好?!?/br>
    戚寸心不以為然。

    他聽了,又忍不住抿起嘴唇笑了一下,他把她抱進懷里,親了一下她的臉頰,又靠在她的肩上,說,“在那之前,我們要先活下來?!?/br>
    戚寸心聞言,心緒都沉沉的壓在心底,像塊石頭一樣,但她低頭看他,手指碰了一下他纖長的睫毛,見他眨了一下眼睛抬起頭,她便朝他笑著說:

    “我們一定可以長命百歲。”

    第88章

    “金源來的消息,晉王已經(jīng)醒了?!?/br>
    徐允嘉立在廊上恭謹(jǐn)?shù)貙⒁环庑欧钌?,而臨著欄桿的少年才被檐外淅瀝的雨水沾濕了手,水珠還沾著他蒼白的骨節(jié),雙指捏來拆封的信件,他只略微掃了幾眼,便聽開門聲響起。

    抬眼時,他正見戚寸心推開門走進房中來。

    徐允嘉見她走過來,便垂首行禮,隨即走了出去。

    “去哪了?”

    謝緲等著她從屋內(nèi)走到廊上來,才問。

    “這樣的陰雨天,宋伯伯的腿疼得厲害,我就讓徐二公子和子茹去買些現(xiàn)成的藥酒,再配些藥材回來?!逼荽缧囊娝粋?cè)的衣袖沾了些飄進來的雨水,便將他往面前拽了拽,又說,“我母親有個藥酒方子很管用,只是現(xiàn)在泡的藥酒至少要過半個月才會起效?!?/br>
    少年皺了下鼻子,“難怪?!?/br>
    “什么?”她疑惑地問。

    此間暮色四合,檐下的一盞燈籠被雨水浸濕,燭火幾經(jīng)掙扎,到底還是在這一瞬熄滅,少年忽然俯下身來,也許是才沐浴過,他身上的冷香味道襲來,那一雙眸子也仿佛還浸潤過濕潤的水氣般,神光柔亮。

    戚寸心眨動一下睫毛,忽然不敢呼吸了。

    卻聽他道,“娘子的身上沾著藥味?!?/br>
    “???”

    戚寸心反應(yīng)了一下,隨即側(cè)過臉躲開他的目光,又嗅了嗅自己的衣袖,她背過身打了個噴嚏,吸了吸鼻子,回頭來看他,“好像聞著是有點苦?!?/br>
    “嗯?!彼局鄙眢w,輕輕頷首,那雙眼睛停在她有點發(fā)紅的鼻尖,猶如變戲法一般,戚寸心只見他雪白的衣袖微蕩,白皙漂亮的手指間便多了一顆奶酥糖。

    她還有點發(fā)愣,那顆糖就已經(jīng)到了她的嘴里。

    “又沒有喝藥,吃什么糖?!彼е滔銤庥舻乃痔?,抿唇笑了一下。

    “聞著苦也是苦。”

    少年一雙清澈的眸子始終專注地停在她的面頰,認(rèn)真地說。

    “哦……”

    戚寸心壓住上揚的嘴角,有點開心,但見他另一只手里纖薄的信紙,她便好奇地問,“那是什么?”

    少年隨之輕瞥一眼略沾了些雨水的紙張,倒也沒什么所謂,徑自將其遞到她面前。

    信上只有寥寥一行字,戚寸心接過來只瞧了一眼,便抬頭望他,“你二哥命真大?!?/br>
    少年聞言,忍不住輕笑一聲,如畫的眉眼也更為生動了些。

    “緲緲?!?/br>
    戚寸心將那紙張折起來,湊到他的面前,“你悄悄告訴我,他這回受傷,是不是跟你有關(guān)?”

    “是肖懷義的叛軍,與我何干?”少年揚眉,語氣平淡。

    德宗在位時,南黎境內(nèi)便多了一支叛軍,大約有幾千人之?dāng)?shù),但一直不成氣候,只是那出身草莽,練就一身好武學(xué)的叛軍首領(lǐng)肖懷義是個極善掩藏蹤跡的,這些年來,他沒少給南黎官府找事。

    戚寸心看他這樣一副神情,明知他一定在其中做了些什么,卻還是忍著笑,點點頭順著他的話說,“也對,跟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

    晉王這一回,是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叛軍首領(lǐng)肖懷義尤恨謝氏皇族,這回的刺殺,無論如何也與謝緲扯不上任何關(guān)系。

    如果不是晉王忽然遇刺,也許她和謝緲在新絡(luò)遇上的,就不會只是一個關(guān)浮波那樣簡單了。

    他們這一路來都是被動地承受著各方的圍追堵截,若不是謝緲這一招釜底抽薪奏了效,只怕她與謝緲此時還出不了新絡(luò)。

    “他那么大個禍害怎么就沒死呢?”戚寸心嘟囔了一聲。

    “他身邊不是沒有得力之人,娘子別忘了,他母妃吳氏一向很會為他打算,肖懷義能讓他受此大辱,已經(jīng)很是盡力了。”

    謝緲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一雙眼睛彎彎的,“不急?!?/br>
    他語氣輕緩,意味深長。

    “姑娘,該用晚飯了?!边m時,門外傳來子意的聲音。

    “緲緲快走,我方才問過了,今晚有水陸珍!”戚寸心一下牽住謝緲的手,拽著他往里走。

    鈴鐺細(xì)碎的清音就在她與他的袖底輕響,隨著他們兩人輕快的步履時時而動,那是比檐外的雨滴還要清脆的聲音。

    在這靠水的延平鎮(zhèn)上有一道出了名的好菜——水陸珍。

    取梭子蟹rou,大銀魚,雞胸rou,白蝦rou等細(xì)細(xì)剁成泥,再用雞鴨蛋清,花椒粉,鹽等調(diào)味料,再加些白酒,作丸餅,蒸熟入羹,味鮮而美,即為水陸珍。

    “延平鎮(zhèn)地方不大,這水陸珍倒真是不錯。”徐山霽才一嘗碗中的羹湯,眼睛都亮了。

    那跑堂的才又將兩道菜送上桌,一聽徐山霽這話,便笑著道,“我們用的河鮮和雞rou都是新鮮的,不鮮不成水陸珍,請各位客官慢慢享用?!?/br>
    說罷,他便退出房去,將門帶上了。

    戚寸心舀了一碗給謝緲,又添了一碗給宋憲,宋憲亂蓬蓬的頭發(fā)已經(jīng)洗過,換了身還算周正的褐色長袍,胡須也剃掉許多,如今人不但看著精神許多,好像比之前也還要年輕些了。

    “看什么?”

    戚寸心才與宋憲說了幾句話,回頭便見謝緲正在看她。

    少年聞聲,卻什么也沒說,只是輕輕搖頭,端起一旁的酒杯抿一口,他的食欲并不好,即便是戚寸心覺得很合口的水陸珍,他也吃得極少,仿佛他此時在這飯桌上唯一的興致,便是喝幾口酒,或給她夾菜。

    “緲緲吃這個。”

    戚寸心給他夾了一筷子魚rou。

    他瞥了一眼,還是拿起筷子,乖乖地吃了。

    夜?jié)u深,戚寸心與謝緲洗漱過后,卻還沒有什么睡意,便索性在欄桿前看雨,雨聲淅瀝嘈雜,卻更襯得人心里有種難得的寧靜。

    濕潤的水氣拂面,戚寸心正用針線在燈下給小黑貓縫補它破損的項圈,草草幾針便好,她轉(zhuǎn)身喚了聲“芝麻”,那只黑乎乎的貓便“嗷嗚”一聲一下子沖到她面前來,她俯身將它報到膝蓋上來,又去喚身邊的少年,“緲緲,你把項圈給它戴上?!?/br>
    少年不言,卻乖乖拿了桌上的忍冬花項圈給它戴上,隨即又拎著它的脖頸將它放到一旁的凳子上,可它卻偏偏一下跳上他的肩背,趴在他身上,還要來蹭他的臉,卻被他伸手擋開。

    兩人之間一時無話,就這么坐著看燈火映照之下的雨幕,直到戚寸心開口說,“再有半個月,我們就能到京山郡了?!?/br>
    “嗯?!?/br>
    他有些漫不經(jīng)心。

    “你好像不大高興?!彼K于確定了他稍微顯露的幾分異樣情緒,歪頭看他。

    他就在燈火底下,少年的衣袖白得像雪,邊緣處還能隱約瞧見未干的水痕,像是小貓的爪印,也許是方才他給小貓戴項圈時被它沾上的。

    貓坐在他的肩上,黑乎乎的一團,只有眼睛是亮亮的,而他脊背直挺坐得端正,仿佛無論在任何時候,他都是這樣極好的姿儀。

    “娘子。”

    他對上她的目光,在耳畔淅瀝的雨聲中,他隔了片刻才開口,“你好像對誰都很好?!?/br>
    “可我不喜歡這樣?!?/br>
    他說。

    戚寸心愣住了,但望著他那雙眼睛,她抿了一下唇,想了想,說,“我也沒有對誰都很好?!?/br>
    “你看我對你二哥好嗎?”她故意問。

    “提他做什么?”

    他的語氣有點發(fā)悶。

    戚寸心忍不住笑了一聲,“這世上的好分很多種,有的時候親人,朋友,夫妻之間都是不盡相同的。”

    少年是未經(jīng)這些人情世故濯染過的,他聽她這樣說,一雙眸子仍映著幾分淺淡的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