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在想什么?” 淡然地轉回頭去的夜聽,漫不經心地問了這么一句。 他察覺到她看向自己時,早料到自己若是扭頭過去定然要嚇著她,可他偏偏不甘心,非要對上去讓她好生瞧個清楚…… 這下好了,小姑娘果真臉色一白,驚慌地收回視線,嚇得耳朵通紅、大氣不敢出,活像只受驚的兔子。若是她沒低著頭,或許還能看到她眼眶泛紅的模樣。 他不明白,自己一沒兇她、二沒罵她,她究竟在怕什么? “???”皇上突然問話,姚正顏詫異了一下,急忙回道:“沒、沒什么!” 在美色與危險并存的他面前,她腦子自是一片空白,哪還能思考其他。 就在這時,余光瞥見夜聽突然抬手,她驚呼一聲,來不及思考就本能地抖掉墨條往后退出好幾步,捂住腦袋準備迎接天子的驟然降怒。 夜聽舉在半空的手僵住,蹙眉疑惑地看了一眼她的過激反應。 ……他只不過想擦擦手。 姚正顏等了一會兒,卻等不到皇上有何大動靜,偷偷瞄一眼,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她失神時磨墨的幅度太大,有好幾滴濺到了他的手背上,而他此時正拿著濕帕細細擦拭。 半個眼神都沒給她。 姚正顏:“……” 她望著那只如凝脂玉般白皙細膩的手,無端沾染上了漆黑色的墨點,委實是對它的褻.瀆。 又是她干的好事!真恨不得當場給自己抹一刀一了百了,省得這樣接二連三禍害他。真不曉得是她倒霉還是皇上倒霉。 她悻悻地湊上去,干巴巴道:“陛下,我…我……”幫您擦擦吧? 她本想尋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但話到嘴邊又立馬剎住,竟險些忘了他最是厭惡旁人的觸碰,還好她沒蠢到上趕著招惹他。 于是嘴邊的話拐了個彎:“我、我真的很愚笨,還是不要在此給您添亂了?!?/br> 御書房的確暖和,陛下也沒有為難她,只是杵在他旁邊又是另一種煎熬。 許是意識到她很怕被他打量,夜聽便不在直勾勾盯著她,目光只專注于手中的奏折,認真到像是沒聽見她的話。 見他無動于衷,姚正顏猶豫著要不要再說一次,但又怕他是故意不想搭理她,糾結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過了許久,他才闔上一個折子,百忙之中大發(fā)慈悲道:“嗯。” 姚正顏難掩喜色,乖巧地欠了欠身欲退下,卻走了兩步后又折返,她艱難道:“陛下,那我jiejie她……” 險些忘了姚舒云還在外面跪在。 雖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惹怒他的,但眼下她們還是“好姐妹”,不好這么快就撕破臉皮,是以不得不回來開這個口。 得寸進尺的小丫頭。 夜聽頭也不抬,語氣平平毫無起伏:“讓她再跪一個時辰?!?/br> 不是愛聒噪么?那就多吹吹風雪冷靜夠了再說。 再跪一個時辰?姚正顏臉色閃過一絲錯愕,這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她記得前世姚舒云也是這般為她苦苦求情,陛下便也輕描淡寫揭過此事饒恕了她,以至于她覺得都是jiejie的功勞,對她感激涕零,更加確定陛下愛重jiejie這個救命恩人,日后也更加依賴她、事事找她商量。 可后來她才發(fā)現(xiàn),陛下幾乎對她闖出的禍事向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她曾天真的以為他只是忙于國政懶得搭理她,現(xiàn)在想想,他大概是有些縱容她的。 也難怪姚舒云會覺得他對她太好。 可問題是,前世姚舒云雖然沒法與夜聽更親近親密,但他至少從未拿姚舒云撒過氣,怎的如今…… 一個可怕的念頭驀然在她腦中叫囂:難不成陛下他也重生了? 那她臨死前…… 不敢再胡亂揣測下去,她草草應了他一句便像見了洪水猛獸般,跌跌撞撞逃出去了。 夜聽望著她踉蹌的背影,握著狼毫筆的手節(jié)骨泛白,手背亦是青筋爆出,銳利的眼神又沉了沉,蓄滿了躁意。 安海公公進來給他換上新的狼毫筆時,看了眼那支斷成兩節(jié)的舊筆,不禁唏噓一句,現(xiàn)在陛下生氣都不愛殺人改損物了嗎? ———— 殿外,如柳絮紛飛的鵝雪一層層地覆蓋在單薄瘦削的姚舒云身上,毫不憐惜這樣的嬌俏美人。 倒是冬晴姑姑體貼地抱來兩件襖子,一件披在她身上,一件裹在剛出來的姚正顏身上。 姚舒云凄凄慘慘地跪在漫天白色中,見自家meimei完好無損出來,凍得發(fā)紫的嘴唇哆哆嗦嗦問道:“顏兒,你怎么樣?陛下可有說要如何處置你?” 許是在殿內待的太久,姚正顏一時無法適應殿外的寒冷,猝不及防打了兩個噴嚏,當即鼻尖泛酸、眼眶微濕,好在冬晴姑姑的襖子及時裹住了她,讓她得以緩和些許。 一遇冷就這樣,她的老毛病了。 她又接過冬晴手里的桐油傘,不疾不徐走向姚舒云,滿眼神傷地在她面前蹲下,然后定定凝視她。 “怎、怎么了顏兒?是不是陛下他……” 姚舒云顧不上周身難受,一時被她整得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升起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因為她這向來單純爛漫的meimei,從未有過這樣深沉的眼神。 “沒有?!币φ佂蝗粚λ龜D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苦澀道:“陛下體諒我蠢笨,饒過了我這回?!?/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