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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晴大駭,陛下果真…… 一旁的姚正顏悶悶地開了口,語氣帶著明顯的顫音,似是害怕極了:“正顏做錯了事,但憑陛下處罰……” 夜聽眉頭一擰、喉嚨一哽,不滿意她這樣畏懼他,于是嘴唇動了動,盡可能地壓低嗓音放柔和,道:“不罰。” 安海在心里偷偷嘖了一聲。 真是見了鬼了,伺候陛下近十年,頭一回見他語氣這么溫柔謹慎,生怕嚇著小姑娘似的。 他又恍然大悟,敢情讓他把人叫進來,就是怕她在外頭遭罪啊!這丫頭,不得了! 姚正顏聽了,神色一頓,又捏緊了幾分冬晴姑姑的衣擺,小心翼翼道:“那……那先前冬晴姑姑說,晚膳會帶我去嘗嘗鹿rou羹,還、還可以嗎?” 原來是這個意思。 夜聽挑了挑眉,答:“自然?!?/br> 然后他又瞥了一眼冬晴,語氣淡淡:“還不下去準(zhǔn)備?” 這是放過她了。 姚正顏大大松了一口氣。冬晴也忙叩首謝恩,退下去時還感激地看了一眼她。 夜聽本想讓她先把那身單薄的衣服換了,但想到她似乎不愿,卻又不想這么快就放她走,于是改了主意:“起來吧?!?/br> 姚正顏以為此事已了,自是歡喜地起身準(zhǔn)備離開,奈何下一刻他的話把她震懵了—— “過來為朕研墨?!?/br> 這、這……姚正顏的肌膚又冒出一層薄汗,心想前世沒有這檔子插曲??! 她痛苦地絞著衣袖,一想到要離他這么近,萬一她又不小心搞砸了別的什么可就更難堪了…… 安海瞬間意會,識趣道:“陛下,奴才下去給你沏茶?!彪S后溜之大吉了。 偌大的御書房,只剩她與他。 此時寂靜得針尖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到,是以姚正顏明顯聽到自己砰砰加速的心跳聲。 她鼓足勇氣偷偷抬眸,只見陛下已拿起奏折專注地批閱,徒留她一個人在下邊扭捏尷尬。 一步,兩步……她緩慢地挪過去,只覺越靠近他便越冷森,窒息感也在她腦中洶涌澎湃。 夜聽竟出奇的有耐心地等她磨蹭半天,在這短短的路程結(jié)束,終于站在他身旁時,姚正顏忽然想到了借口! 她卑微道:“陛下…我我不會研墨的……” 她現(xiàn)在就是個鄉(xiāng)野丫頭,長滿繭子的雙手是用來劈材洗衣的,別說磨墨了,長這么大更是大字不識一個,哪上的了這樣高雅的臺面…… 夜聽正在翻閱的修長玉指頓了頓,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 難得這么近距離打量她,只見小姑娘始終把下巴抵在胸口,細膩的雙頰被凍得紅撲撲的,小巧的耳垂煞是可愛,粉潤的嘴唇此刻微抿,模樣乖巧又可憐極了。 他暗暗嘆了口氣,溫聲道:“無妨,朕教你?!?/br> 于是真的就細致地一步步示范給她看,宛如在教初生嬰兒吮奶,末了還交代她:“你在宮中總要學(xué)會的,慢慢來?!?/br> “是?!?/br> 姚正顏心道這么簡單的事,說的跟有多難似的,本就是想讓他嫌她蠢好趕她走開,沒想到他這是鐵了心要留她。 不過眼下人都教她了,總不能還推三阻四的,只得上前試著滴入幾滴清水,開始在那輕輕打轉(zhuǎn)研磨起來。 夜聽默不作聲地看了一眼她的手法,似是滿意地將心思重新投入到奏折中去。 殿內(nèi)又恢復(fù)了靜默。 姚正顏磨著磨著,眼神和思緒便不受控制了。 兩人離得近,幾乎稍一偏頭便能將皇上的側(cè)臉瞧得清清楚楚。重生一世,她依舊不敢正眼瞧上一回,更別說與他對視了…… 但是吧…他先前受了那么重的傷,這一回宮又馬不停蹄的處理政務(wù),也不知道龍體恢復(fù)得如何了? 她想,陛下這般專注,她偷偷瞄一眼不打緊的吧? 于是姚正顏屏住呼吸,僵硬又緩慢地側(cè)目瞄了一眼。這不看不要緊,一看難免失了神,直到對方那雙清泠的眼眸與她對上…… 第8章 ◎你是我的親jiejie◎ 御書房外風(fēng)雪簌簌,內(nèi)里雖暖意裹人,奈何姚正顏神情戚戚。 ——窺視皇帝被當(dāng)場捉包,她該往哪逃? 但不得不說,陛下尋來的神醫(yī)果真是醫(yī)術(shù)高明,那日她把人從水里撈起來時明明氣息都沒了,這才幾日路程回到宮中,他除了臉色蒼白、模樣瘦削一些,便已恢復(fù)得與一般人無異,既能行走自如還有心力投身政務(wù)。 姚正顏是很替他高興的,不過要是自己的偷窺沒被發(fā)現(xiàn)就更好了,偏偏什么都躲不過皇上的眼…… 只看清了一瞬,她便慌慌張張縮回視線,再也不敢放肆。 饒是只這匆匆一瞥,腦子卻開始情不自禁浮現(xiàn)那雙眼睛。 說不上來對與之視具體是什么感覺,就猶如一只麻雀孤零零地在一口滔天黑霧磅礴翻滾的黑洞外掙扎,只稍有不慎便會被吸進去死無全尸…… 姚正顏心想,大概也沒幾人膽敢與這樣的眼睛對視。 大抵是人在過分警惕、心虛之時,感官功能被無限放大,即便她刻意拉開兩人的距離,此時還是能聞到陛下身上散發(fā)著若有若無的烏木香,凜冽又深沉。 又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很快這股烏木香渾然充斥縈繞在她周身,令她愈加局促難捱。 姚正顏默默用腳趾頭抓地,盼著陛下開口讓她滾蛋,亦或是罰她干點別的,否則再這樣下去,她后背的衣裳又要浸濕一層冷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