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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蠻兒開始苦夏,也不知是不是之前那場大病讓她虧損了根基,今年的苦夏讓蠻兒茶飯不思,她身子骨弱又不能用冰,以至于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小小一個抱著自己的小兔子布偶跟在他身后可憐巴巴的撒嬌,“阿遲哥哥,阿遲哥哥……” 趙瑞被她問的沒有辦法,又看她滿頭虛汗,便用手帕給她擦著汗,牽著她往涼爽的大樹下走。 趙瑞開始解釋,“我阿娘說,是因為六姑父,不對,如今該喚他衛(wèi)家三叔,他做了許多錯事,所以六姑姑便同他和離了?!?/br> “和離的意思就是他們以后不再做夫妻,不是一家人了?!?/br> 他怕蠻兒傷心,連忙道:“蠻兒,你別難過,就算沒有衛(wèi)家三叔,你還有六姑姑,還有曾祖母,皇祖父,還有我呢。” 蠻兒嘟著嘴,趴在石桌上好似悶悶不樂,揪著兔子耳朵半晌,才小聲道:“其實我一點都不難過?!?/br> “因為阿爹不喜歡我,他也不喜歡阿娘?!?/br> 一旁送果茶來的玉禾,恰好聽見這話,心中暗嘆,蠻兒小小年紀,懵懂心智,卻什么都明白。 蠻兒卻又石破天驚般,說出了一句本不該她這個年紀說的話,“攬月說,人要和喜歡的人過一輩子才對?!?/br> “我喜歡阿遲哥哥,我們要一輩子都在一起?!?/br> 阿遲哥哥……趙瑞小臉一紅,竟有些靦腆,半晌他才笑著說道:“那你要好好養(yǎng)病,健康的長大。” “你們喝口青柑茶再說話也不遲?!庇窈虒杀K茶分別放在兩個小的面前,出聲打斷了二人。 青柑茶的味道,雖透著柑橘的清香味,喝起來卻是苦的。這是太醫(yī)令花了一整年的功夫,專程炮制的果茶,專為蠻兒消暑癥。 味道苦的很,聽聞太醫(yī)令家中的孫子孫女才喝了一回,便哭著再不喝了。 蠻兒皺著小臉喝完了一整杯,手中的小兔子也不肯放下。 趙瑞好奇問道:“攬月是誰?” 蠻兒立刻就開始炫耀,將手中的小兔子高高舉起,“攬月可厲害了,什么都會做!你看這是他給我做的小兔子!” “他給我綁了秋千呢?!?/br> “他還會做小木馬,比三舅舅給阿遲哥哥做的還要大!” “我?guī)闳タ矗 ?/br> 蠻兒有了精神,牽著趙瑞便走。 肅王妃的擔憂完全是多慮的,這兩個小的聚在一起,攏共提了不到一刻鐘有關衛(wèi)桓的事,余下的時間里,就是在夸贊著攬月這般好,攬月那般好。 顯然是不太在意她那父親如今同她不是一家人了。 玉禾思量再三,待到趙容蓉抄經(jīng)結束從經(jīng)堂出來,便將蠻兒同趙瑞說的話,一一復述給趙容蓉聽。 趙容蓉神色微怔,這些時日,她時常覺得身上懶憊,連夏日里的太陽看的讓人頭暈目眩,她抬手輕遮了眉眼,“我知道了。”便緩緩行在廊上,不再言語。 她如今穿的素凈至極,一襲青紗衣行動間,只有青竹緩緩流淌在陽光下,頭上發(fā)髻只用一支玉簪挽上,便連臉上妝容半點脂粉都無。 玉禾又道:“公主,青州送了消息來,在陳家祖宅裝神弄鬼的人皆被抓了,從前德妃宮中那名叫鶯歌的宮女,也在青州被玉王的人給捉住審問。” “您一定想不到,陳家竟真有一位后人活了下來?!?/br> 趙蓉蓉并不意外,淡然問道:“是誰?” “德妃二哥陳顯榮的幼子,當年被陳家家奴冒死頂替送走,才逃過一劫……” “算算年紀,他已有二十七八。” “此人如今不知身在何處,但他這十五年來布線頗深,便連宮中都能安插進人手,背后之人不可小覷?!?/br> “公主,您說背后之人,到底是出自宮中,還是前朝……”玉禾的話音被掩了去。 趙容蓉接了話,“此人藏不了太久,我們靜觀其變便是。” 玉禾頷首,輕言道:“奴婢也是這般想的?!?/br> “自從前兩日左相在早朝時,提了立儲一事,諸位大臣開始站隊。” “若那陳家后人與朝中之勢勾結,而今正值立儲之際,怕是要生事端。” 趙容蓉忽而心中一動,忽而就有所感悟,人心貪婪無度,東宮之位又如何能讓人輕易滿足。分明跨過那東宮之位,便能一步登天。 她父皇恐怕早已明白…… 玉禾又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來,“是玉王的信?!?/br> 又送信? 那人在青州,不是忙著查案,就是忙著順手剿匪,到底哪里多出來的空閑時間給她寫信,這去了已快有兩月,她竟每隔五日便能收到一封信。 她分明連第一封信都懶得回,難不成那人以為他寫的信多了,她便會回信了嗎? 趙容蓉皺著眉頭,隨手將信拆了,讀過一回,就將信給收了。 雖然已經(jīng)問過了很多次,玉禾還是問道:“公主可要回信?” “我懶得寫字,便不回了?!壁w容蓉不甚在意的說道。 玉禾垂下眼眸,應了聲是。 主仆二人穿過了一道院門,隔著垂花扇,能聽見房中的童言稚語,趙容蓉停下了腳步,透過垂花扇看向房中,陽光照在她臉上,好似給她暈染了一層金色的光暈,叫玉禾瞧出了幾分出塵之意。 蠻兒好似有所感應,也抬眼看向她,大喜過望,“阿娘!” 趙瑞正在看蠻兒與他炫耀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玩具,此刻也放下了手中拿著的魯班鎖起身,隨著蠻兒一同走到門口,然后一板一眼的行禮,“阿遲給姑姑請安?!?/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