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詩瑜贊同得點了點頭，隨即又嘆氣了。

    這又回到自殺還是他殺的問題上了。

    我倒是傾向馮育才是自殺。

    為什么？張逸問劉順成。

    你看啊，他走的時候真的是了無牽掛。家里，鬧掰了；愛人，分手了。他6月又辭了工作。一個一心想自殺的人，費各種事來確保自己的死亡也算合情合理。

    你既然這么認(rèn)可自殺論，那還說這案子詭異？ 張逸白了他一眼。

    我說詭異是因為馮育才死得莫名其妙。他殺也好，自殺也罷，他為什么死？

    你說的對。 婁詩瑜表示贊同，一個人死總是有理由的，哪怕理由荒謬，一定會有一個。不過她冷笑了一下。咱們未必能調(diào)查出來。這案子保不齊要自殺結(jié)案了。

    張逸和劉順成聽后，相互對視一眼，都沉默了。

    咱們再調(diào)查一陣再下結(jié)論，離年前還有段時間，不急。婁詩瑜指了指兩人，姐給你們兩個忠告，最近的報告都寫細(xì)致一點，字體要端正，趙隊這段心情不會好。

    明白。

    明白。

    兩人點頭。

    婁姐，趙隊正在跟進(jìn)的案子形勢真有那么糟？

    真得糟糕，事態(tài)擴大了，保不齊會影響咱們局長提干，萬幸中的萬幸，媒體沒當(dāng)回事，沒有大肆報道。

    那人真夠囂張的，商場門口行兇，我聽說這不是第一起案子了。

    的確不是。張逸往前翻了幾十頁，今年年初的時候，光華輕軌站，第一次作案。

    怎么確定是同一嫌疑人的？劉順成接著問道。

    手法。婁詩瑜拿起筆做了示范，一把常見的水果刀，對準(zhǔn)受害人腹部，刺進(jìn)去，轉(zhuǎn)180度，開個窟窿，拔刀。救護(hù)車過來也于事無補，失血過多，搶救不過來。

    劉順成聽后眼睛有點直。

    婁詩瑜放下筆，抿了抿嘴，臉色凝重。

    受害人的選擇并無規(guī)律，已知的受害人三名，分別是個體戶，公司職員，還有一名行乞者。三名死者沒有社會聯(lián)系。作案時間間隔也不固定，這次距離上次作案整整10個月，但是第一次和第二次行兇的時間間隔僅僅只有一個星期。

    婁姐，沒有目擊證人嗎？

    有，很多。婁詩瑜苦笑了一下。

    順成，你特別幸運，入職的時候，案子調(diào)查取證工作基本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張逸干笑了兩聲，我比你早入職半年，我入職的第一個任務(wù)就是接待這些目擊證人。目擊證人多到一定程度就等于沒有。

    監(jiān)控呢？

    沒拍到正臉。婁詩瑜調(diào)整了下坐姿，只確定身高在170到180之間。

    證據(jù)也太少了，難怪趙隊壓力大，這次有新的證據(jù)嗎？

    有啊。婁詩瑜自嘲得笑了下，犯罪嫌疑人可能是名男性，也可能是名女性。

    劉順成徹底傻眼了。

    是這樣的。張逸接著解釋道，前兩次作案，犯罪嫌疑人穿得男裝，這次是女裝?，F(xiàn)在兩種假設(shè)：犯罪嫌疑人女性，前兩次是為了混淆調(diào)查方向；或者犯罪嫌疑人男性，這次女裝是為了迷惑警方。

    這案子也太難了。

    是啊。張逸說完，站起了身，婁詩瑜，我去樓下一趟。

    你要干嘛？ 婁詩瑜順口問道。

    韓毅失蹤那個案子可能東方翎知道一些內(nèi)情，他男朋友在身邊他可能不說實話，所以我找了個理由，讓他今天來局里補個筆錄，早上跟他約的三點，現(xiàn)在二點50了，人該來了。

    我一會兒也去看一眼。婁詩瑜笑著搖了下頭。

    我要看看這人長得是什么樣子。怎么這么大魅力？能讓這么多男的跟他糾纏不清。

    作者有話要說：

    估計你們推測出來了，但是以防某些人讀得快，或者跳了章，多說一句：

    馮育才8月那時候就沉在湖底了。

    他替馮育才發(fā)那些短信東方翎不生疑的原因僅僅是兩人發(fā)短信都是什么風(fēng)格，他很清楚。

    別忘了，他拿了東方翎的手機。

    至于他為什么這么費事？

    就是為了爭取時間，不過不是為了掩蓋罪行。

    他是不知道讓東方翎徹底對馮育才死心需要多長時間。

    這邊發(fā)著短信分著手，那邊人浮到水面上了，就搞笑了。

    馮育才死得原因？

    他跟東方翎兩人糾纏不清，天天短信嗡嗡的，把他煩到了。

    就因為這個。

    18、審訊室問話

    這就是審訊室？

    好奇寶寶東方翎左顧右盼。他看見墻上有監(jiān)控，還特意揮了揮手。玻璃墻外，婁詩瑜看著直皺眉。

    她實在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東方翎長得好看嗎？好看，但是沒那么的好看。

    男士好看就是兩種，帥或者美。

    東方翎帥不爆表，美不夠妖，如果非要分個級，大概就是B級。

    性格倒是真的好，從頭到腳透著陽光，還有點小話癆，一路下來，她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自己跟東方翎很熟的錯覺。

    但是他這樣不足于把人迷得神魂顛倒，他感情經(jīng)歷這么復(fù)雜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

    她指著東方翎問劉順成:男生都喜歡這種？

    不知道別人，我挺喜歡。說完，他突然意識到婁詩瑜想問什么了，婁姐，你想錯了，我們男的找哥們和找戀人從來都是兩個標(biāo)準(zhǔn)的。東方翎這種性格，做哥們不錯。

    我就是有點詫異，馮育才因為他出柜了都，我覺得他

    覺得他不夠妖，不夠柔弱是嗎？劉順成笑了下，婁姐，要是真喜歡柔弱美，找軟妹子不是更好嗎？我是不了解同性戀的想法，但是爺們首先要有個爺們樣，帶娘炮出門丟人的。跟東方翎這種人打交道，還可以，不掉自己身價。

    明白了。婁詩瑜客氣地笑了下，她拍了拍劉順成的肩膀，上去補報告吧，怎么你還要聽？

    不了，我報告也一堆。婁姐，咱們走吧。

    說完，兩人上樓去了。

    我被指控了什么罪名？刑警大人。

    東方翎一臉諧謔地笑著。

    對面兩人都繃著臉，一個是真嚴(yán)肅，一個是在裝。

    讓東方翎單獨出來做個筆錄這個決定，張逸現(xiàn)在覺得實在是太正確了，也實在是太不正確了。

    他現(xiàn)在可比昨天在他家里的時候活潑太多了！簡直就是一主人撒手的薩摩耶。

    張逸看了看他身邊的同事，心里嘆氣。

    這次是鐵定唱白臉了。

    張逸身邊這位也姓張，張書達(dá)，根正苗紅，紅三代。祖上長輩跨過了雪山，走過了草地，爺爺當(dāng)年又自愿入伍抗美援朝，他爸剛一成年就參了軍，官銜不高，畢竟大字不識幾個，升不上去，但是軍隊那個地方，相當(dāng)?shù)闹v究資歷。

    這小爺一輩子衣食無憂是鐵定了，如果入伍，飛黃騰達(dá)，指日可待?？伤恢涝趺聪氲姆且M(jìn)公安系統(tǒng)。家里拗不過，只能順著他的心思來。副局是他爸戰(zhàn)友，就調(diào)來這了。

    這可是寶貝疙瘩，趙隊親自帶，要說隊里人一點不酸是假的，不過他人是真不錯，踏實，也沒什么少爺病，很快就融入大集體了，大家現(xiàn)在就把他當(dāng)自己家遠(yuǎn)方小弟看。

    張書達(dá)畢竟年輕，有著青年人的通病，急于表現(xiàn)自己。他總想著立個大功，抓個窮兇極惡的罪犯證明自己，這個心理有時候會誤事。最近這個大案，趙隊不想帶他，就把人扔給了婁詩瑜。

    趙隊安排婁詩瑜為主，張逸為副，帶著隊里幾個年輕的查北湖浮尸案有自己的私心。大案是真的能鍛煉新人，但是這個犯罪嫌疑人是個亡命的主。下完殺手，淡定地坐上一近乎滿員的輕軌車，心理素質(zhì)可不是單單一個好字。

    這種人，自己隊里新人不要打照面的好，立功機會，往后有的是。

    但是趙隊的好心，張書達(dá)就不一定能體會了，說他最近這段時間一點不憋屈，那是假的。所以他值班正無聊的時候，東方翎這個同齡人冒出來，跟他各種胡侃，別提他心里有多愉快了，對東方翎的好感度一路飆升。以至于東方翎提出來要去審訊室漲漲見識，他想都沒想答應(yīng)了。

    再說了，這也不違規(guī)啊。

    張逸心里面自然不樂意，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糊里糊涂地中了這兩小大孩的道了。

    于是乎，這場鬧劇就這么拉幕了。

    姓名，性別，出生年月日，籍貫。張書達(dá)故作嚴(yán)肅。

    東方翎拼命憋住笑。

    東方翎，男，19XX年10月XX號生，籍貫，WW省華陽市。

    張逸在一邊冷冷地看著兩人。

    職業(yè)。張書達(dá)沒憋住，笑了一下。

    嚴(yán)肅點。東方翎提醒他后，一臉認(rèn)真地答道，XX師范化學(xué)學(xué)院研究生二年級。

    張逸看不下去了，決定親自出馬。

    東方翎，找你來主要是詢問情況，你不用緊張。

    雖然對面這位根本就不緊張，客氣話還是要說的。

    XX師范化學(xué)學(xué)院研究生二年級韓毅，你認(rèn)識嗎？張逸問道。

    韓毅？韓毅是誰？張書達(dá)一愣。他再三回憶，卷宗里沒這個名字啊。

    張書達(dá)不知道其實正常，韓毅失蹤案到現(xiàn)在也不是刑事案件。韓毅的父母發(fā)現(xiàn)兒子失蹤之后，直接跑刑偵大隊來報案了，當(dāng)時值班的就是張逸和劉順成。

    有些事情真的太碰巧。

    必須認(rèn)識，我的室友。

    你最后一次見他是什么時候？張逸繼續(xù)問。

    就是他失蹤的那個星期前一個星期的周六，10月第二星期，我記得很清楚，因為他失蹤，我生日那天都沒去武寧家喝酒。

    東方，武寧是誰？張書達(dá)順口問道。

    張逸聽后一皺眉。

    武寧是我大學(xué)室友，本地人。我在理工住的三人寢，我們?nèi)P(guān)系特別鐵?，F(xiàn)在宿舍的室友，鄭肅春，還有韓毅，武寧也都認(rèn)識。我們約定不管誰過生日，都去武寧家High去。

    武寧的住址能提供嗎？

    好啊。

    東方翎說完，接過紙筆，寫下了地址。

    張書達(dá)趁剛才問話的時候，簡單掃了一遍韓毅失蹤案的卷宗，氣不打一處來。

    太潦草了。明顯能看的出來，查案的民警沒怎么當(dāng)回事。

    張逸等東方翎寫完，對著抄到記錄本上。

    張警官，你怎么想起來問韓毅了？東方翎臉上有一絲疑惑，你讓我來不是問跟馮育才有關(guān)的事嗎？

    張書達(dá)也很好奇，他怎么看這個失蹤案也達(dá)不到刑事立案的標(biāo)準(zhǔn)。

    之后再說，先問這個。

    張逸寫完抬起頭，發(fā)現(xiàn)東方翎正冷冷看著他，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東方，你跟這個韓毅什么關(guān)系？張書達(dá)問道。

    普通室友關(guān)系，他人不錯，我能跟他玩到一起去，沒事干我們幾個人一起出門唱個K，喝個酒什么的。

    張書達(dá)心里真有點羨慕。他現(xiàn)在周圍人就是這票刑警，跟他年齡最接近的劉順成都比他大四歲，真是跟他們玩不到一起去。他警校那些兄弟一畢業(yè)，各自天涯，遠(yuǎn)水解不了近渴。

    僅僅是這樣？張逸問道。

    對啊，還能怎么樣？

    你男友說，韓毅當(dāng)著他的面親過你。

    東方翎和張書達(dá)兩人震驚！

    當(dāng)然一個是裝的，一個是真的。

    張書達(dá)眼睛瞪了老大，握筆的手都抖了一下。

    東方，你TM是同性戀？

    我是雙兒，這事一會兒再說，張警官，你說什么？他說韓毅當(dāng)著他的面親過我，什么時候的事？

    你是當(dāng)事人，你問我？

    我TM不知道！

    這情況張逸始料未及，有點傻眼。張書達(dá)還處在東方翎有男友這個消息的余震當(dāng)中。

    世界安靜了。

    看著已經(jīng)呆掉的張書達(dá)，東方翎皺了下眉。

    張書達(dá)，你為什么這么奇怪我有男友這件事？你不知道馮育才是我前任嗎？

    張書達(dá)頭搖得好似撥浪鼓。

    我不知道。說完，他瞪了張逸一眼，眼神埋怨為什么不跟他共享信息。

    張逸也懶得解釋沒來得及。

    這事怎么說呢？東方翎嘆了口氣，思考了半天。

    這么說吧。我是個孤兒，5歲之前，沒記憶，機緣巧合遇見了一神父，之后一半時間教會，一半時間福利院，直到7歲半的時候，我媽收養(yǎng)了我，我當(dāng)時已經(jīng)記事了，跟她怎么都親近不起來，她也是沒辦法了吧，就要求了我一件事，記賬，讓我把她對我的好一件一件全部記下來。說著說著，他眼眶有點濕潤了。

    讓你事后回報？張逸問道。

    沒有，她沒要求這個。她純粹就是想讓我跟她親近。確實起到作用了，我現(xiàn)在跟她跟親母子一樣。東方翎說著撓了下頭發(fā)，這件事讓我養(yǎng)成記賬習(xí)慣了，雖然沒刻意再去拿筆，腦子里還是在下意識地記。學(xué)長對我真的不錯。

    東方翎苦笑了一下。

    學(xué)長張口的時候，我已經(jīng)拒絕不了，做不到，然后想了想，決定試試看，處了一段時間，感覺不錯，對跟男人戀愛這件事，這東方翎指了指自己腦子，接受了。

    對面兩人靜靜地聽著，張書達(dá)眼睛直直看著面前的人，腦子不停地在消化信息，張逸則低著頭，不停地寫寫畫畫。

    我現(xiàn)在的男友，我發(fā)自內(nèi)心喜歡他。東方翎繼續(xù)解釋著，但是這個喜歡到底是哪種，我到現(xiàn)在都不是很清楚。日久生情這件事，我特別討厭，感情沒有一個清晰的邊界，這種模糊的東西，特別煩人。我唯一能確定的是我希望我余生里有他。